“说!!”方自横声音冷若万年寒冰,一字几欲冻结她的灵魂。
不知是胆寒到难以启齿,还是说真的是铁骨铮铮哪怕面临这般恐怖都能恪守底线,但无论是哪一种,方自横都没有耐心再去浪费时间在她身上了。
猛地一甩,犹如丢弃垃圾一般,将狐二甩飞到一旁。
身形一闪,似凭空出现一般,瞬间来到了大祭司面前,也是同样的方式,只是轻重就远不是狐二可以比拟的了。
咔吱……
喉咙之处已经有着极深的五爪印,几欲将他活活掐死。
大祭司浑身颤抖,脸色酱紫,自其嘴角还不时溢出鲜血,可谓凄惨。
但方自横没有一点同情之意,他再次威逼质问,誓不罢休。
可是,大祭司眼中却恍如早已预料到,哪怕如今生死掌控在别人手中,他的目中依旧没有想要吐露的意思。
“你真当我不敢杀你?!”方自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低沉着嗓音,缓缓道来。
大祭司闻言,戏谑的看了他一眼后,随后便闭上了眼睛。
眼见小自横越掐越重,缟袂当即轻喝道:“自横,别冲动。”
现在的情况还不到必须要这么做的那一步,一旦将他扼杀在此,恐怕就是真的找到了那族长一众,方自横他就是苟活都不太可能。
方自横确实气极,好在缟袂及时提醒,倒也没有铸成大错,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突然!
那一直紧闭双目的大祭司睁开了眼睛。
一幅死灰的双瞳之中,充满了视死如归的感觉,找不到一点生机在其中。
下一瞬,他笑了,他竟然解开了小自横的封禁。
“方自横,如今你杀了我,那么无论成败,你都得死,哈哈哈……”
这是他解开封禁的后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随后,整个人犹如枯萎了一般。
由方自横掐住的脖子开始,渐渐开始蔓延,皮肤、血肉都在萎缩、焦化。
当一缕微风拂过后,这大祭司便化作了灰烟,随风而去,似从来没有这个人出现过一般,只残存在了众人的脑海之中。
方自横怔怔的看着手中的那些飞灰,骤然一攥,有些恼怒的捏碎了这些本就已经化作残缺的焦黑飞灰。
缟袂来到他身旁,他也没想到,这大祭司竟然舍得如此之做,只为了坑害方自横。
“他到底是真死了还是想办法逃离了?”
方自横不相信,他真的敢这么做,如此做法,必定有所依仗。
“你猜对了,不过,这虽然只是上面为了他安全考虑,给他一幅傀儡之身降临到这片叶陆上,可是这傀儡躯体内却是实实在在蕴含了他一般的灵魂,此举虽不至于身死,但绝对难逃重伤的结局。”
缟袂出声解释,对他来说少了个不安定的因素是好事,可对于方自横来说,并不如此。
“还好他没死,否则,将来我怎么找他报仇。”他说的很轻,但缟袂却听的很清楚。
“不要紧,我们还有机会,先从长计议,不到最后,绝不能放弃。”
“好。”
他们转身之际,塔哈也是勉强打起了点精神,有些无力的问道:“族长,他们该怎么处置?”
“全部收押,等候发落。”
“是。”
既然他们的族长和上使大人都未曾放弃,那么他们也绝不能就这样失去信心,至少他们已经掌握了大部分的胜算,还剩一个月,就是把这片叶陆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那族长。
屋内,方自横双目涣散的望着房顶,瘫坐在那,喃喃道:
“我们……败了。”
“不见得。”缟袂眼中一丝异芒,稍纵即逝。
“是吗?”
方自横以为缟袂在安慰他,无力的笑了笑,便不再应答。
他不是不相信自己,实在是这方圆万里大的叶陆,若是真的有心欲要去躲藏,即便小自横全力去找,恐怕也很难找得到。
如果他现在有灵力,能动用神识,哪怕他躲到地底,方自横都有把握将他翻找出来,只可惜,事实并不尽如他意。
更何况,以那族长的智谋,他应该早已给自己留好了退路,狡兔尚且有三窟,这种奸猾的老狐狸,恐怕更是不得了。
翌日,熟悉的阳光照耀在林间,可小自横等人却觉得这犹如是催命符,每每升起,便意味着他们离覆灭更近了一步。
无人笑的出来,他们或多或少都从塔哈等人口中了解到了一些。
许多人恨不得就地处决那些敌人,可就算这么做了又能改变什么吗?
不过徒添杀戮与悲伤罢了。
从东方森林之中,万人空巷一般,潮涌似的,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群,朝着四面八方奔走而去。
已经无须任何命令,都是自发的行动,他们都明白自己的使命——
找到敌对部落的族长。
到了这个时候,任何计谋、方法都是徒劳,他们采取了最简单的方式,地毯式搜索,从今天开始,探寻遍这方叶陆的每一寸土地。
他们走了之后,被俘的第三百十六族的族人,尽皆被关在一处,他们祈祷着,期许着,目光之中隐藏着希望,面对这么仔细的搜寻,就算是一直以来无条件信任那族长的狐二,都有些没底。
二十天……
十天……
最后五日!
他们几乎踏遍了这片叶陆之上的任何一处,可结果呢?
真正的绝望。
他们许多人铩羽而归,彼此无言,但心中却都持着相同的想法。
直到最后三日,所有族人都应召归来,聚集在了那深坑之处。
缟袂眼见这般消极的众人,踏足向前,轻咳一声,道:
“各位,我们已经尽力了,既然如此,就不应该是这种表情,我们应当是坦荡面对一切,昂起头颅,哪怕最后结局不是那般美好,也是份足以吹嘘一辈子的骄傲之事。”
眼看大家依旧维持原状,缟袂吸了一口气后,大喝:
“是不是?!”
“是……”
稀稀落落,毫无生气,甚至很多人是被惊吓之后被动的喊出来的。
“唉……”方自横在一边重重的叹气,仿佛一下子年老了数十岁,堪破了人生百态,世事红尘。
第十九族的族人站在深坑边缘,以俯视的姿态瞧着下方的“战败”族群。
与之截然相反的表情浮现在第三百十六族族人的脸上,哪怕他们最后会被尽皆杀死,但至少……他们获胜了。
“哎,纳西姆,你出来吧,这群小崽子我是劝不动了。”缟袂忽的笑了,朝远处招了招手。
“纳西姆?”
“是将军!”
“她竟然没有死?!”
纳西姆的出现,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就是小自横都有些发愣,他原以为纳西姆在当初南部水源源头一役已然身死,想不到竟然出现了这般巨大的反转,实在是让人又惊又喜。
“像什么样子,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我们哪怕失败也要高昂着头颅!你们难道想要在死的时候都在被人耻笑吗?”
“就算你们愿意,我也不允许!你们是逝者的寄托,你们承载着他们的希望,这样哭哭啼啼,你们对得起他们吗?!”
是了,他们尽了全力,哪怕是最后功亏一篑,他们也无愧于心,纳西姆的一席话,触动了他们,渐渐的,所有人都将微垂的头,抬了起来。
笑了。
是的。
曾经有多少创伤卡在他们的喉咙,有多少的泪水与悲伤浸湿了他们的衣袖,他们已经勇敢的去做了一切,他们有足够的理由以胜利者的姿态去面对一切。
缟袂在一旁微微一笑,这样的结果,他很满意,就是方自横,都嘴角都有些上扬。
纳西姆的出现犹如一支强心剂,给这些迷惘的族人在黑夜中指引。
或许这夜永远也不会过去,但至少,他们再也不会在这黑夜之中哭泣与悲伤了。
如炽热的光芒一般,照亮了脚下的路,就算真的永远陷入这无尽黑暗,起码,无须再低着头颅迷惘前行。
“这样才对!”纳西姆朗声大笑,继续开口,道:“更何况,我们会赢!我们压根就没有输。”
唰!
话音一落,无数目光齐聚在这如男子般魁梧的女子脸上,嘴角勾勒出的莫名笑意,让人期许,让人不安。
“带上来!”
悉悉索索
林中走出来了几人,前后包夹着一人,相当的谨慎。
“是敌人的族长!”
“真的是!是纳西姆大人找到了!是纳西姆大人拯救了我们一族!”
终于有人窥见那人身影,那永远也无法忘怀的身影。
随后,林中爆发出了巨大的庆祝之声。
欢声震天,不少人喜极而泣,掩面痛哭,跪倒在地。
“怎么……可能……”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巨大的反差,硬生生将坐于云上的第三百十六族的人打落下来,他们终于能理解先前方自横他们心中的那种苦涩与灰暗的情绪了。
纳西姆快步走上前去,当来倒缟袂身前后,单膝跪下,大声道:
“属下不辱使命,在北方雪山足足守候了近半年,终于是让我等发现了蛛丝马迹,大人真当是料事如神。”
此言一出,不少心思敏锐之辈便是猜到了一些。
的确,缟袂早已提前半年便派了纳西姆一众监视着北方人迹罕至的雪山周围。
他坚信,若是想要躲藏,这雪虐风饕的气候配合着常人难以辨识的道路,这绝对是最为适合的地方,更何况这种地方,易守难攻,哪怕被人发现,若是匆忙想要攻陷,也是要花费巨大的时间与力量。
缟袂早已想到这种情况,所以为了抢占先机,不至于产生被动的局面,他在近半年前就派了纳西姆一众去适应、探寻那片雪山,哪怕战况再糟糕,也没有放弃。
这是他留的最后一手,也是制胜的关键。
而纳西姆,也的确没有让人失望,半年的时间他们早已摸透那边雪山,仅仅是一丁点的不对劲便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顺着蛛丝马迹寻去,他们发现的赫然正是第三百十六族的族长率领的亲卫们。
他们早已不知何时挖出了一个巨大的洞穴,甚至洞穴门口都用了巨大的石块和雪块覆盖,仅仅只留下了狭窄的缝隙,留以透气。
至于其中,食物、水源乃至睡觉等一切生活必需之物都是一应俱全,想来,那族长也是谋划了许久。
“你们……赢了。”终于,沉寂了许久的人,缓缓开口。
他没有再是那种云淡风轻,胸有成竹的样子,一幅失魂落魄与不甘的情绪混杂。
这一次,是缟袂胜了,胜在远虑。
“是啊,赢了,真不容易。”缟袂洒然一笑,轻吁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么,就真正的画上句号吧,你们累了,也该休息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