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虐的北风像刀片一样刮过诺森德的大地,把脆弱的冰块击碎成碎末。在艾泽拉斯的大陆上,没有哪个地方像极北之地诺森德一样冰冷严酷,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大陆北极,任何不够强壮的事物都会成为北风的战利品——被永远冻住,成为顽石一般的雕像,脸上挂着的,是临死之前绝望的表情。
咔啦,一阵奇怪的响声。
一只灵敏的北极寒鹰机敏地抬起头来,它四处张望着。
寒鹰是诺森德最危险的鸟类之一,把蛋生在霜巨人的熔炉边上,出生时就带有霜火淬炼的铁喙和钢爪。刚才这只寒鹰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那是呼啸的北风之外的一种声音,生命的声音。而那声而又没那么强烈,仿佛马上要被北风吞噬一般。
寒鹰展开宽大的翅膀,一跃而起,冲向霜冻的高天。
它是这片大陆上最危险的捕猎者,迅速,果断。一旦起飞,就很少有猎物能逃脱这足有三米的翼展。寒鹰盘旋着飞过诺森德的龙骨平原、冬拥湖、追逐着那细微的动静。最终它发现了矗立在大陆中央,格格不入的那个黑色城堡。
但这个黑色城堡让大鸟退缩了。虽然它的智力不高,但诺森德的生物们凭借着强烈的生存本能,都有意无意地避开这片区域。那片黑铁一样的建筑非常渗人,里面总是发出不属于生者的力量。
可寒鹰还是俯冲了下去,它的饥饿让他不再那么犹豫,而让它决定冒险中另一个理由是,那些盘旋在城堡外的冰霜巨龙们,似乎已经消失了很长时间了。它滑翔着,等待着视野中出现一个冻僵的瘟疫虫,甚至更好:没准那咔啦咔啦的响声来自一头落单的牦牛。
还没等到它想完这个主意,一只无声的冷箭突然从空气中迸射出来。冰冷的箭锋一下子穿透寒鹰金属一样的羽毛,一股脑地把这个掠食者扯成两半。寒鹰还没能尖叫一声就丧了命。
不远处,躲藏在森林中的弓箭手用望远镜看了看,然后叹了口气:原来只是一只鹰。
他跟后面一队弓箭手同伴们说:“我们撤退吧,冰冠堡垒已经没有生命的痕迹了,督军大人,应该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弓箭手小队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丛林中。他们一行二十多人,大部分是巨魔种族。高大,精瘦,手脚灵活,嘴里还有两根獠牙,眼中是狡猾机警的神色——————对于敌人,巨魔是非常难缠的对手。而队伍的另一些弓箭手则是强壮笨拙的兽人,和优雅瘦小的血精灵。可不论什么种族,这只小队里面的人都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捷,他们在寒冷的城墙间跳跃攀爬,毫不迟疑。并且,他们虽然装备精良,强壮无比,胸前还挂满了象征战功的铁环,却一个个像打了败仗一样,垂头丧气,落寞地坐上银色的战船,离开了这片毫无生机的北极大陆。
他们是来搜寻一位在战争中消失的巨魔。这位巨魔,曾经是他们领袖、导师、兄弟、最好的朋友。他曾经手持金弓征战在外域——那个破碎的星球上,并且带领起义者们击杀了强大的恶魔猎手伊利丹,还率领着突击小队,挫败了燃烧军团首领基尔加丹的阴谋。可在诺森德的天谴之门一战,部落和联盟的联军遭到内部叛军的重创,这位箭无虚发的高阶督军,也在混乱中不知所踪。
这是冰冠堡垒决战之后第三年,寒冰覆盖的诺森德大陆上一片寂静,只有天谴之门前无数的破碎铠甲,显示着这里曾经发生的震天战火。
不知又过去了多长时间。
咔啦,那个声音又响动了一下。
冰冠堡垒下面的倒影大厅,一块闪烁着蓝光的坚冰上逐渐出现了裂缝。
这块坚冰牢牢冻在一块萨隆邪铁铸成的台子上。这座纯黑色的台子像个棺床一样,没有休止地散发着死灵的气息。而如果你不转过头,也很难注意到这个蓝色的冰块里面,封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一片寒鹰的羽毛从天空中缓慢飘落下来,恰好落在这块寒冰顶上。仅存的魔法涓流从羽毛末端流出,渗透进冰块的裂缝中。
咔啦...咔啦咔啦....突然,里面的人影难以察觉地震动了一下,冰块的裂缝开始逐渐扩大,碎冰不断从顶端掉落下来。
终于,随着明显的一生碎裂,蓝色的坚冰从中间崩塌炸裂,死灵的力量倾泻而出。倒影大厅中,多了一个湿漉漉的人影,它摇晃了几下,然后虚弱地跪倒在地。
又过了一阵儿,它醒了过来,身上已经没有了坚冰的束缚。它浑身没有一点力量,感觉迟钝无比。然而随着知觉逐渐恢复,刚才的迟钝似乎又成了馈赠——因为一股剧痛从后背蔓延开来,似乎脊椎已经折成两半。
“我,我是谁?”这东西自问道。
它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寒光,眯起眼睛一看,是墙角一块如同镜面的残破盾牌在反射着外面的月光。接着倒影,它看清自己的样子:
一个强壮的成年巨魔,它的皮肤是毫无生气的灰色,眼中迸发着复生者特有的蓝色火焰,它身材瘦高,耳朵尖尖的,獠牙断掉一半,看上去又愤怒,又迷惑。
所有死去之前的记忆瞬间涌来:弓箭,漫天的石像鬼,背后是节节溃败的猎人队伍和哀嚎遍野的野兽惨叫,他的面前是无穷无尽的天灾军团。
然而都一切结束了,现在的诺森德寂静如同坟墓,历史似乎没发生过。
那么,我叫什么名字呢?巨魔端详着自己残破的身体,有些地方已经不再有血肉,露出惨惨的白骨,但那些空缺的地方,有无数充满魔力的细小虫群像血肉一样填补了进来。这些闪着诡异光线的虫子就像血液一样在他身体之中爬行流动,巨魔无端地知道,也许正是因为这些亡灵虫群的魔力,它才能复活过来。
没等细想,巨魔的头顶突然传来崩裂的声音。他用力一蹬,跳出了三十多码,刚才站立的地方已经掉下了一个巨大的生物。
那是一个如同冰巨人一般大小的生物,却臃肿而且散发着恶臭。
巨魔眯起了眼睛,注意到了那个巨兽多余的肢体和缝合的痕迹,这是一头冰冠堡垒的天灾兽。
几乎是一瞬间,天灾兽挥舞着钝斧冲了过来,巨魔一个侧滚,抓起了身边一把碎裂的短剑,回手钉在天灾兽的脚上。
天灾兽吼叫了一声,一用力,竟然扯掉了自己的一条腿,它瞪着浑浊的眼睛,直挺挺地把愤怒的身体直接砸向巨魔。
巨魔又是用力一跳,这一次他后背撞到了大厅坚硬的铁壁。原本就断掉的脊柱一阵剧痛,他眼前一阵金星,跪在地上。
战斗和生存的技巧重新回到了自己脑中,这些招架和躲闪的动作,经历了千百次战斗,肌肉早就形成了记忆,想要躲开这头天灾兽本应该不成问题,只是巨魔刚刚复苏的身体还不太适应,他身上伤痕累累,脊柱还断成两截,状况不容乐观。巨魔挣扎着把自己撑起来,望向自己的敌人。天灾兽调转了自己臃肿的身体,没有硬攻,而是吸胀了自己缝补而成的皮囊。大厅中传来一阵啸动的声音,如同一块锈蚀的铁块刮过石头,天灾兽本就庞大的身体似乎成倍膨胀了起来。
巨魔不解地看着这个动作。突然,那巨兽张开大嘴,一阵绿色云雾从口中爆炸开来。
天!剧毒云雾!巨魔才意识到天灾兽的动机,他躲在角落里,大家伙攻不过来,只能用云雾逼人。这剧毒云雾腐蚀性很强,沾到了就是血溶骨蚀,最后死于非命。可他眼前没有任何能遮蔽的盾牌或者斗篷,巨魔瘫坐着找了半天,才发现远处有一套破旧的弓箭。
如同自然而然,他抓来那把弓,轻车熟路地拉开弓弦。弓箭如同飞鸟一样轻盈地飞出,然后凶猛地钉进天灾兽大张的嘴里。
一枝、两枝...巨魔强压着自己的慌张,拉弓,射出,拉弓,射出...似乎这样就能拯救自己的生命。绿色的浓雾越来越近...终于,嗷的一声哭嚎,天灾兽如同呛住一般,痛苦地闭上了嘴,重重倒在地上,浓雾不再扩张了。
然而绿色的剧毒云雾已经堵死了所有出口,巨魔绝望地发现,虽然天灾兽死掉了,但自己也无路可逃,只能在剧毒中化成血水。
似乎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巨魔以前的身份和记忆突然出现在脑海里。
“我叫加尔金,暗矛部族的高阶督军,人们都叫我暗矛行者。”
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是带领秘密小队突袭倒影大厅,在那里,它们和死亡骑士短兵相接,死亡骑士的眼中是了无生气的蓝色火焰,他们手中的冰霜之力似乎难以抵挡,加尔金用长弓牵制住追击的队伍,却被一个死亡骑士一剑钉在地上。
浸满血的回忆充斥脑海。而现在,曾经的高阶督军,巨魔加尔金,如今的亡灵生物,意识到了自己死后重生的真相,那股蓝色的火焰,是多么难以忽视的事实。
绿色的浓雾逐渐逼近,加尔金如同大梦初醒一样,手中凝聚出寒气逼人的冰霜力量,灌入最后一枝箭杆上,搭弓、射箭,箭羽似乎带着一只蓝色冰龙的地量飞了出去,天花板应声碎裂,轰隆一声,掉在加尔金面前,挡住了绿色的毒雾。
“我究竟,是什么东西?”巨魔最后问了一句,然后终于力竭,昏迷在倒影大厅的门口
“什么?游戏?”黄教授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仿佛他在不分场合地开玩笑。
“没错啊,是《魔兽世界》里面的大陆的名字,艾泽拉斯。”小亮也很惊讶:“我们翻译突厥文可能是有歧义,因为是音译过来的,但要问‘艾泽拉斯’,那就只有这一个了。”
不不不,不可能翻译错,黄教授深知自己不可能犯这种错误,但考古学怎么可能和游戏搭边,简直荒谬。
“不信我给你看啦!”儿子黄亮跳起来,一边咬着黄瓜一边走进书房。黄教授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老伴,云英温柔地笑着,好像在说这爷俩都挺有意思。
“快来啦爸!”屋里传出小亮的的声音。
黄教授走进书房,发现小亮已经从书房的电脑上打开了游戏,这个叫《魔兽世界》的游戏界面是绿色,画着一个黑色的大门,门口有两个相貌丑陋,手里拿着巨大斧头的生物一左一右。
“呃,真丑”黄教授禁不住咕哝道。
“这两个是怪物啦,”小亮一遍输入自己的账号一边说:“这个游戏现在的版本叫‘军团再临’这俩东西是怪物。”
屏幕上画面一换,正中间出现了一个人物。瘦高,还佝偻着背,耳朵又尖又长,嘴里伸出两根竹笋一样的长牙。就好像是在难看的路上一往无前一般,这个家伙脸上还涂满了油彩,一只眼睛戴着眼罩,似乎是个独眼龙。它身上穿着一个绿色的袍子,好像是由树枝和树叶做成的一样,背后还背着一根长棍,棍头上好像有个鸟一样的东西。
“这也是怪物?”
“呃,这个是我。”小亮有些尴尬:“它就是我,我控制它,在这个世界里走南闯北这样。”
果然,又是一通闪烁,刚才那个驼背的大高个出现在画面中间,黄教授找不到好的形容词来形容,只看到儿子的角色一跃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蝙蝠,飞到了半空。
“你看,爸”儿子按了一下按键,画面突然被一张巨大的地图铺满了:“这个大陆,就叫艾泽拉斯。我们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在这个大陆上逛来逛去….”
可是黄教授已经听不进去了,因为那画面出现的一刹那,黄教授就认出了熟悉的图案。那块古老的预言碑后面,就是这这块地图,被四块大陆环绕,最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毫无疑问,这个‘艾泽拉斯’,就是预言碑提到的那个了。
“怎么可能!”黄教授突然吼了出来:“开什么玩笑!”
小亮吓了一跳,他很少见到和蔼的父亲如此愤怒,只得惊恐地缩在凳子里。
“怎么了怎么啦?”小亮妈走了进来,看到不是父子吵架,一脸的疑惑:“他爸,你怎么啦?”
黄教授喘着粗气,自己考古工作这么多年,现在竟然被人这么嘲弄。什么古代城墙,什么预言碑。造假的人不但自信能骗过他们这些专业人士,还拿一个游戏里面的东西来嘲讽自己,实在是让人又气又挠。黄教授半天没说话,只是一脸挫败地扭过头去。
“爸,您先别急”小亮突然说话了:“我觉得这个游戏最近也有点怪,这里面可能有蹊跷。”
“能有什么蹊跷?那群造假的人也在游戏里立碑不成,歌颂自己的光辉事迹”黄教授没好气地说。
小亮没说话,他知道自己的父亲生气的时候什么都听不进去。不过,他刚才也不是为了哄人,最近的《魔兽世界》确实有点奇怪,有些npc和剧情,似乎和自己曾经见到的不太一样。这款游戏比较老,按理说npc,也就是游戏里电脑控制的人物,不应该到处乱跑,或者自主行动,但最近有好几次,例如任务里的npc跟他说:“我去艾萨拉找个人,三天后回来。”结果那家伙真的骑上飞龙就跑了,真的等了三天才回来,台词都变了,说什么“指挥官,要不要吃艾萨拉新鲜的鸟蛋,我从一个地精那儿买到的。”小亮玩得一头雾水,这游戏什么时候变成沙盒游戏了。但这些东西,说出去肯定没人信,让父亲消气就更不可能了。
黄亮觉得,如果这件事情能和哥哥商量一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