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见过王爷。”玉华阁主厅门外有三个嬷嬷,一见到姬陌钰出来,便齐齐跪地行礼。
姬陌钰点点头,示意她们起身,便径直朝自己的云宵阁走去。
芍药赶紧进入内室,看到花梓幽已经穿戴整齐,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芍药,怎么了,这么看着我。”花梓幽扫了她一眼。
“哦,小姐,哦,不,现在应该叫王妃了,王妃,你今天起得很早,让奴婢意外了一把,看来你和王爷在一起,比以前起的早多了,不过,王妃,你今天的气色很好,看起来特别好看。”芍药笑得很开心。
“你呀,嘴越发贫了,快,把这个拿给外面的嬷嬷吧,记得给每个人打赏一锭银子。”花梓幽将上面染有鲜红血迹的白绢布递给芍药。
芍药也脸色一红,接过白绢布送到外面,依花梓幽之言,打发了那些嬷嬷。
用过早膳,花梓幽便和姬陌钰同乘一辆马车到了皇宫。
姬陌钰先带她一起去承德宫,一起给明帝敬茶。
“儿臣特携王妃来给父皇敬茶。”姬陌钰跪在明帝面前,恭敬地将茶捧给明帝。
“臣妇特来给皇上敬茶。”花梓幽亦学着姬陌钰的样子,恭恭敬敬地将茶高捧过头顶。
明帝威严的眸光细细地打量她一眼“果然不愧是花悠扬的女儿,上次在琼华殿中才艺比试中拔得头筹,朕便觉得你灵秀不凡,与臣的九儿甚是相配,今天再次看到你同九儿一起相携而来,朕才真正的见识到什么是一对如玉壁人。如今你既已嫁予他,就该辅助他打理府上的一切事务。”
“是,臣妇定当事事以夫为天,多谢皇上的抬爱。”花梓幽依旧态度恭敬。
明帝似又想起往事,眼中泛起不舍,终是有些疲倦道“九儿,你明天既要出征,那便早些回去准备吧。”
“是,儿臣来之前已吩咐杨将军去点阅军士,户部尚书已派司库于今天午时,先押运粮草前往雍州。”姬陌钰应声答道。
花梓幽有些愕然地望了一眼姬陌钰,原来他又要出征,那他不是不能陪他一起去雪渊国找离尘了。
“如此甚好,这雍州环境艰苦,辛苦你了。”明帝眼中闪过一缕精光。虽然这洛贵人之前也旁敲侧击地暗示过他的九儿不是他的骨肉,但他一介帝王,岂会被一个皇后宫中新来的宫女的一面之言就左右,他会亲自去查证,他现在如此宠爱洛贵人也不过是因为曾经的华浓,他这段时间也细想了一番,他对华浓的情是刻骨铭心的,在事情没有完全查证之前,他一定不能再让颜氏一族再继续独大了下去了。
明帝沉默了片刻,又摆摆手道“九儿,你带你的王妃一起去见下皇后吧。”
皇后的凤仪宫中,姬陌钰和花梓幽略带客套地给一身深蓝宫装的颜皇后请安。
“臣特携王妃来给皇后娘娘奉茶。”姬陌钰让花梓幽和她一起躬身给颜皇后请安,态度却是异常冷淡。
坐在上座的颜皇后,凌厉的眼眸有着一丝意外,却是立马温婉大气地接过花梓幽双手奉上的茶水。
“陌钰啊,你这王妃真是越看越标致,怪不得枫儿前段时间也念叨到她,还是你有福气啊,能娶到如此美人。”颜皇后满脸笑意,却话里有话。
“多谢皇后娘娘夸赞。”姬陌钰面无表情的回道。
颜皇后看着他这幅清冷漠视的样子,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却又一副伪善的样子调笑道“哎呀,本宫可是听说陌钰你也于昨天一起娶了侧妃,为何没有带侧妃一起来请安,虽说这侧妃身份不比这正妃尊贵,可陌钰你还得靠她为我皇家开枝散叶,你说是不是?相信你这正妃,一看也定是那种大度之人。”
花梓幽更是心头一震,原来他竟于昨日一起娶了侧妃,为何她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她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
姬陌钰却是突然握住她的手,眼神略带受伤地回望了她一眼,上面明显写着有她不知道的苦衷。
却是马上对着颜皇后道“臣并无侧妃,还望皇后娘娘莫要无中生有。”
姬陌钰的眼神中有冰冷的狠厉。
颜皇后却是笑得更大声了“叡王殿下说笑吧,有人亲眼所见,有一顶喜轿下午从叡王府后门进了你府内。”
“多谢皇后娘娘提醒,确有此事,可本王却本不是纳侧妃,而是被人算计了。”姬陌钰语气平淡。
花梓幽听着颜皇后和姬陌钰之间的暗潮汹涌,想着事情并非这么简单。
“哦,本宫倒不知有人敢算计叡王殿下了。既如此,叡王请便。郑公公,送他们出去。”颜皇后也不再伪善地笑了,而是一脸阴沉地下了逐客令。
“不必了,梓幽,我们回府。”姬陌钰一脸傲气地拉起花梓幽的手,走了出去。
待姬陌钰两人走远,颜皇后双眸阴鸷,手抓罗帕,重重地按在身侧的桌案上,咬牙切齿道“郑公公,去告诉太子,让他现在就去行动,那贱人的娘夺走了本宫这一生的宠爱,现在贱人的儿子长大了,还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等下就有好戏看了,哈哈哈。”
颜皇后笑得端庄的仪容微显扭曲。
“是,娘娘,咱家这就去禀报太子。”
姬陌钰和花梓幽手牵着手走过御花园,花梓幽特意在御花园一处湖畔旁停了停,然后轻声道“陌钰,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什么地方吗?”
不等姬陌钰回答,她又说道“其实就在这御花园中。那天八月十六,我才刚刚四岁,正好是我的生辰,爹爹答应陪我一天,可是爹爹那天要上朝,于是我就自己偷偷地藏在轿子中,爹爹也是到了皇宫后才发现我,不得已之下,爹爹给了一个御花园当值的大监一些好处,让他带我在御花园中玩了一上午。我那天不小心在石子路上摔了一跤,手掌划破流血了,是你扶起我,帮我把伤口包扎好,还帮我擦干了眼泪,告诉我其实那点小伤没什么大碍,但哭坏了眼睛可不划算了,于是我就笑了,你说笑一笑,很多事情就过去了。”
姬陌钰听花梓幽说完,不由得才想起原来自己小的时候还说过这么一番话,他望着花梓幽,慢条斯理的说道“梓幽,你相信我吗?”
花梓幽点点头,却是又笑得眉眼弯弯“陌钰,你说的我都相信,从小时候到现在。”
姬陌钰不由得用力握住了她的手,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终是叹了一口气“梓幽,等时机合适,我会把我所有的事情告诉你。”
两人携手在御花囩中赏了一会花,便往皇宫的东门而去。
上了马车,刚出宫门一刻钟左右。
“叡王殿下还请留步,皇上有急事需召见叡王殿下,还请王爷随卑职一起返回皇宫。”御林军总管林宇竟亲自骑快马追了上来。
“梓幽,你先回王府,我去皇宫。”姬陌钰对花梓幽说完,便跳下了马车,骑着林宇带来的马,一起往皇宫的方向急行而去。
御书房内,已有太子和曹运史在等候。
明帝脸色一片晦暗,见过姬陌钰来了,站起身来走到他身旁,用手指着他,似因急怒而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片刻后,终是放下袖子,转向太子,微叹了声“还是你来说吧。”
太子姬陌钰先似有三分为难地皱了皱眉头,后又咳了两声,方才故作玄疑地开口“九弟,你可知花丞相与雪渊国有勾结,曹运史发现花丞相前些时日身带谋逆书信逃往雪渊国,正好被在淮水河巡逻的曹运史发现了,已将花丞相已抓了起来,且花丞相私自带了大量铁盐等未经批准的私货前往雪渊国。”
姬陌钰明显不信地望着明帝“父皇,会不会是曹运史中间有什么误会,这花丞相一直对我朝国库大有贡献,怎么会突然与雪渊国勾结。”
明帝却是神色有些不耐烦,然后看向太子“接着说。”
姬陌枫却是看了曹运史一眼“你把花丞相亲口供认的证词给叡王看看。”
曹运史连忙将一张按了血红掌印的供词呈到姬陌钰面前“叡王爷,敬请查看。”
姬陌钰接过供词,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然后怒从心来,忍不住将供词揉成一团“荒谬,儿臣还请父皇明鉴,花丞相绝不可能是雪渊国长期安插在吾国的奸细。”
姬陌钰已跪地请求,言词恳切。
“九弟,现在可是证据确凿,由不得你为他辩论。”姬陌枫眸中闪过一丝得意。
“好了,九儿,即你已娶他女儿,这次花丞相满门抄斩,可放过他女儿,可他女儿自今日起,便降为你的侍妾。”明帝这才丢出这么一段话。
“不能,父皇,你不能这么做,儿臣想看一下太子说的证据是什么。”姬陌钰声音中有明显悲痛。
“九弟,刑部在花丞相身上搜到与雪渊国大皇子沐樱雨的信件往来,那花丞相有一子,也在雪渊国,如果他不是和雪渊国有勾结,如何会安心把儿子放在雪渊国皇宫。还有你可以问父皇,花丞相明明是告了三个月病假,怎会突然在去往雪渊国的商船上,然后雪渊国的质子提前回国,雍州就被雪渊国攻入,难道这一切敢说是巧合么?这就是花丞相通敌买国的罪证。这些罪证父皇可是亲眼所见,那花丞相写给雪渊国大皇子的信还未来得及送出去,经太史院验证,确为花丞相的笔记无疑。”
姬陌枫的话咄咄逼人,话峰明显就定了花丞相的罪名。
姬陌钰不禁开始有些痛恨现在的自己还是不够强大,但他绝对不能让花丞相就这样被诬陷问斩,如果花丞相真是通敌卖国,也犯不着出雪渊国之前给他写信,将事情的原由告知他,看来太子这次是想借机扳倒他身边一切的援助。
姬陌钰思虑了一番,对着明帝道“花丞相的儿子,曾在儿臣军中做了三年的随军军医,儿臣三个多月前从胡兹国回来,绕过雪渊国西部的雪山,突然发生雪崩,是雪渊国的圣女碰巧救了儿臣,那时花丞相的儿子突然心疾发作,圣女说雪渊国宫中有专治心疾的太医,儿臣才同意提前让其儿子去雪渊国医治,此事圣女可以作证。”
“九弟,你这样说就更可疑了,谁知那花丞相的儿子是否假装心疾发作,目的就是为了去雪渊国,然后他在你军中呆了那么多年,对你军颇为熟悉,难保不是他将个中详情禀报给了雪渊国陛下,使得他们才这么快能攻入雍州。要知道,雪渊国的都城可是在会宁,离雍州甚远,看来这雪渊国陛下早就动了此心。”姬陌枫一番说词,越描越黑。
姬陌钰没想到太子早就将一切布置好,设下陷阱,只等他来跳,怎么办?他现在是绝对不敢把这一切如实告诉花梓幽,那样子只会让她担心而于事无补,他在心底想,他一定要想办法将花丞相救出来。
明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姬陌钰,不禁皱了皱眉头,却是厉声道“像花丞相这般有二心的臣子,朕是可忍孰不可忍,朕今细细想来,花丞相在吾国竟无听说他有任何亲信,来历也颇为蹊跷,现如今,朕决定抄他的家,也不过就是他一人的性命,顶多是他的家产充公了。”
“父皇,还请详查一遍再作决断。”姬陌钰难得如此忧心地恳求道。
“好了,你不必再说,朕意已决,朕提前将此事告诉你,就是让你回去后将他女儿降为侍妾。还有一事,明日你不必去雍州了,让太子和兵部尚书的人去,你在京中先好好修养一段时日。”明帝一拍桌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纠结的神色,已将所有的事情更改。
太子姬陌枫得意地看了姬陌钰一眼,然后跪地向明帝道“儿臣尽不负父皇所忘,不日定收回雍州城池。”
“好了,都散了吧。”明帝不再看姬陌钰,却是在高公公的掺扶下出了御书房。
花梓幽刚回到叡王府玉华阁,便看到圣女凝香雪跪在玉华阁门口,她的两个侍女娜依和娜朵在跪在两旁扶着她。
“这是怎么了?”花梓幽问在一旁面露为难之色的芍药。
芍药略皱眉头道“王妃,她自称是王爷的侧妃,说是来给王妃你请安的,奴婢说你不在府上,她就硬是跪在了这门口,说她起晚了,特来向王妃请罪。”
这时凝香雪脸上已不复初见时那般清冷了,整个人显得圆润柔和了很多,正柔柔弱弱地望着她,身着一袭粉色绣牡丹宫装,也不再是往日那身飘逸的梨花白纱了,若不仔细看出,她还以为跪在面前另有其人。
“香雪见过王妃,因香雪最近甚为嗜睡,起来晚了,错过了来给王妃请安的时辰,特向王妃来请罪。”凝香雪一番话说的楚楚可怜,那眉眼间的柔弱正是我见犹怜。
花梓幽望着她,才似愰然大悟地想到,她终是忘了,面前这位也是陌钰有意过的女子啊,要不然怎么千里迢迢地把她从雪渊国带回到紫宸国,虽然她对姬陌钰说过只能娶她一人的话,心里理所当然的是认为他在爱上了她以后,不能再爱慕别的女子,可是对于在她之前的,她亦无法去否认。
花梓幽终是于心不忍,就因这正侧妃之间的礼仪,让一女子跪着,于是平淡地说了声“凝侧妃不必多礼,既你已诚心悔过了,跪也跪过了,那就起来吧。”
“多谢王妃。”凝香雪慢慢地倚着娜依和娜朵两人站了起来。
待娜依娜朵一松开手,凝香雪却是突然一拂额头,身子向花梓幽的方向倒来。
花梓幽一个躲闪不及,只好伸手,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扶上了她的手腕。
“凝侧妃,你怎么了?”花梓幽看着她突然间略带苍白的脸色,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出口。
顺便一把脉,花梓幽整个人石化了,原来如此,原来她竟有身孕了,突然间感觉心里酸酸的。
花梓幽连忙让娜依娜朵扶好凝香雪,有些心不在焉地吩咐道“扶好你们主子,以后她不必来向我请安了。”
“谢谢王妃,我们侧妃娘娘只因有了身孕,有了王爷的骨肉身体才会这般虚弱,既王妃如此大度,那等我们娘娘将孩子生下来后,再日日来给王妃请安。”娜依口气略带得意向花梓幽道谢,便扶着凝香雪离开了玉华阁。
“小姐,原来王爷他在你之前,都让别的女人怀孩子了啊,哦,不,王妃,看来连叡王这般英俊不凡的人也是如此俗套和花心,王妃,奴婢为你感到不值,要是这天下的男人都像老爷那般痴情该有多好。”芍药不免有些为花梓幽打抱不平,又直爽地感叹了一番。
花梓幽也想过要大度,可她此刻的心好似很渺小,竟生出一份莫名的轻烟,似有点点雨雾看不真切。却是有些无神地抬脚进了房内。
“王妃,咱们什么时候去雪渊国,接回离尘少爷。”芍药满眼期盼地望着她。
花梓幽看着芍药一副真诚期待的模样,还是用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心头莫名的郁结似少了些,打趣道“快了,我一定带你去雪渊国找离尘。”
她已暗下决定,如果姬陌钰不能陪她去雪渊国,过两天她一定会自己亲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