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梓幽低头走到太子面前,揖手躬身行礼,态度十分谦逊“小女子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太子姬陌枫有些兴奋。
花梓幽才慢慢起身,但却用一柄芭蕉扇挡在了脸前。
姬陌枫有些不解“不知花小姐这是何意。”
花梓幽有些怯弱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女子,小女子怕吓着了太子殿下,触犯了殿下。”
“哈哈,花小姐花容月貌,一舞惊艳众人,本太子怎会吓着,还是花小姐不想给本太子看。”姬陌枫喝下一口茶,站起身来,向花梓幽走近。
“既如此,那小女子就献丑了。”花梓幽突然拿下芭蕉扇,微微一笑看着走过来的太子。
“太胆,你……,噗……。”太子殿下将刚喝下的那口茶吐了出来,马上有贴身内侍走过来,用手帕给他擦下巴嘴角、前襟、还有衣袖。
太子用手指着花梓幽的脸,声音已有怒气“太胆贱婢,居然敢冒充花小姐,花悠扬,你好太的胆子,竟然敢用如此粗俗的女子来糊弄本太子。你今天,不把真正的花小姐交出来,本太子和你梁子结大了。”
花悠扬连忙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脑袋点地“老臣实在不敢,她真的是小女,还望太子殿下息怒。”
太子姬陌枫一掌拍在桌案上“慌诞。”
花悠扬用手示意花梓幽也跪下,然后声音似带悲痛地低沉道“太子殿下,臣女从小便生了一种怪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貌美如花,一旦犯病,就是这幅摸样。”
这时太子身边的内侍林常凑到太子耳边,那尖细的声音故意压低,一双倒挂的三角眼带着冷笑斜瞟向跪地垂首的花梓幽“太子,依奴才看,定是这花小姐不待见太子,故意装扮成这副鬼样子,让奴才去打盆水来,定让这花小姐原形毕露。”
姬陌枫走到花梓幽面前,眸光闪过一丝阴鸷,用手捏住花梓的下额,强迫她抬头。花梓幽故意显得有些胆怯,垂眸不敢看姬陌枫的脸色。
“哼,看来你很怕本太子啊。”姬陌枫有些嫌弃地用手擦了一巴她的脸,看着他手心上染上的脂粉,立马指着厅内的一个丫头道“你带他去打盆水来,敢在本太子面前玩花招。”说完松开了手,坐到前厅主坐上。
不一会功夫,林常返回,后面是端着一盆水的小丫头,依照林常的指示将盛水的铜盆放置在跪着的花梓幽身边。
穿着暗红常服的林常挽起袖子,伸出一双苍白过分的手,蹲下将盆中的白色棉绢拧至半干,准备往花梓幽脸上擦,却被花梓幽闪开了。
“你,竟敢违抗太子殿下的命令。”林常尖细的声音带着一丝诧异。
花梓幽却对他投去一笑,然后转头楚楚可怜地望向太子,眼中似有泪痕在闪烁“小女子不敢,还望太子殿下允许小女子自个动手。”
林常同时也望向太子,太子朝他使了个眼色,后又点了一下头。
花梓幽接过棉绢,直接往脸上擦去,擦了一遍后,脸上的粉少了不少,隐约可见白里透红的肌肤。
“花小姐,你再用棉绢浸一下水,专门擦一遍眉毛。”林常盯着她,出声提醒。
花梓幽只好照做,粗黑的眉毛不见了,一双似剪裁过的柳叶眉如远山含黛,只是眉毛周边有一片密密的细红疹子,却是露了出来,大大影响了那双绝美灵气眼睛的姿色。
林常看过她的动作轻柔且慢,却是不客气地抢过棉绢,复又沾了一下水,用力地擦了一遍花梓幽的眼睛,发现红疹子依然在。于是他又沾上水,擦向花梓幽鼻子尖的一颗黑痣,发现黑痣变成了大红疹子,林常哼地一声甩下棉绢,望向太子“殿下,您看,这花小姐不比刚才好多了吗,只是这脸上长的疹子还是有些恶心。”
林常站起身来走到太子身后待定,立马有小丫头将铜盆端走。
“哼,好你个花悠扬,算本太子抬举你了。”姬陌枫看着花梓幽现在的样子倒是能和琼华殿宫宴那天重叠起来,不过脸上的疹子还是让他恶心,但一想到若能把丞相府的财富据为己有,他脸上又显出了热络大度的笑容。
姬陌枫走到丞相父女跟前,拉起了花悠扬,拍拍他的肩膀“丞相大人还请起,看来这丞相府的小姐还是玩劣了些,竟然用装容来掩盖自己的本貎。花小姐也先起来吧。”
花梓幽拍了拍膝盖,起身退站到前厅次坐边上。
姬陌枫意味不明地望了她一眼,却是继续对花悠扬道“花丞相,本太子特地来给贵府下聘礼,本来么花小姐若是没有生怪病,本太子可以赐她平妃荣尊,但花小姐要时常隔三差五地变此模样,那实在是有损我紫宸国皇家仪容和风范。但本太子一向有怜香惜玉之心,本太子决定求娶花小姐为我太子府侧妃,丞相以为意下如何啊。”
“这真是折煞老臣也,太子此意万万不可,小女玩劣闹腾,除了舞蹈略可看,实难登大雅之堂。再者,小女上次也已说过,不与人共侍一夫,还望太子殿下能成人之美。”花悠扬语气恭敬,神色却是很坚定。
姬陌枫脸色一下晦暗下来,林常却是不满地叽讽道“没想到一个丞相府的小姐也如此不识抬举。”
“看来花丞相的确是不需要抬举了,那么花小姐自个可愿意跟了本太子,本太子可保你他日权贵无双。”姬陌枫看向花梓幽,眸光凌厉。
花梓幽仍低头答道“多谢太子殿下抬爱,小女子此意已决。”
姬陌枫看这对父女如此不识抬举,心想暂还不能当面撕破脸,他露出一缕算计的笑容“既如此,本太子还真不能胁迫你等,花悠扬,哪天你想好了,说不定要来求着本太子收了你女儿。”
“谢太子殿下宽宏雅量,老臣不甚感激。老臣已命俯人备下酒宴,还请殿下能赏脸入席。”花悠扬道谢完,做出邀请的姿势。
“哼,花小姐脸上的疹子都已经让我们太子殿下饱了,花大人还是自个享用吧。”林常早已抬头做出不屑的样子。
姬陌枫不置与否,却是率先往外走了出去。
花悠扬连忙躬身行礼“老臣恭送太子殿下。”言毕,花悠扬连忙跟着送太子出府。
花梓幽看到马上松了一口气,那双灵动的眼眸笑意满满。
当花悠扬回到前厅时,午膳已摆好。
花梓幽开心地跑到花悠扬面前,挽着他的胳膊,有些担忧道“今天爹爹因幽儿的事情受委屈了,请爹爹责罚女儿吧。”
“你呀,今天可真是有些胡闹,事先不与爹爹商量,爹爹岂能不知道你的意图。”花悠扬瞪了花梓幽一眼,忧虑中带着慈爱,却还是严肃地点点头“既然幽儿知道自己莽撞,吃完饭后就罚你一下午都呆在学堂,好好地让苏夫子教你。”
“好吧。”花梓幽无辜地点点头,惹得花悠扬略显苍桑的脸上有了丝丝笑意。
太子府位于东胄街最繁华处。府里,花木葱茏,檐牙翻卷,亭台水榭,处处泼金泄玉,一派奢华。
太子府紫漫阁内,金色的纱缦层层飞舞。向里望去,只见太子姬陌枫正斜躺在金色雕花木榻上,旁边围过一群美姬,衣着大胆暴露,有的端着美酒,有的端着佳肴,一美姬手执葡萄,正往太子嘴里送,还有给太子揉肩,捶腿的。
其中一最娆媚的红衣女子坐在太子腿子,依偎在太子怀里,发出一阵阵娇笑。“太子,既那丞相府小姐如此不知好夕,太子想她作甚,有我们姐妹陪着,岂不快乐似神仙。”此红衣女子眉眼无比娇媚入骨,她正把玩着太子一缕发丝。
太子却是一直闭着眼睛,满脸享受的神色,听到红衣女子的话,不屑地“呸”了一声“本太子还看不上那货色。”
“爷,路通来报。”一直在旁站定的路达突然出声。
“让他进来。”
“殿下,奴才在丞相府守了一下午,发现叡王派人送信给花丞相。”路通一进来就直接跪地禀报,瘦黑的脸上无任何起伏。
“可查清楚是何事?”姬陌枫推开坐在身上的红衣女子,睁开了双眼,坐了起来,旁边围着的美姬也跟着自动退下。
“奴才潜入丞相府的书房,查看了信件,原来是叡王告知花丞相明日卯时,要去接花小姐一起去苍茫山上的女娲神庙祈福,并顺带游玩,要到晚上亥时才能回来。”路通将看到的内容如实禀报。
太子姬陌枫听后,一丝诡异的笑意在眼中一闪而过。“去翠屏山庄,将柳庄主请到千机楼。”
路通领命而去。
“林常,随本太子去书房。”姬陌枫带着林常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凤仪宫内,绣着精致凤凰图案的帷幔高悬,朱红桌案上青铜鸟兽嘴里吐出缕缕百合薰香。
颜皇后端坐在明黄色坐榻上闭目养神,身着一袭青色绣金凤锦袍,张嬷嬷在后面为她揉肩推背,有一年轻宫女跪地给她捶腿。
“娘娘,林内侍求见。”守在风仪宫门口的郑公公急行而至,低声相告。
颜皇后抬手一摆,张嬷嬷和年轻宫女停下了动作,都退往侧面站定。颜皇后端了面前的茶盏饮了一口,慢慢睁眼道“宣他进来。”
片刻后,一身太监常服的林常走了进来,到离颜皇后三尺处,跪地将信函举过头顶“奴才见过娘娘,太子殿下命小的把此信交给娘娘。”
张嬷嬷上前接过信函,双手递给颜皇后。颜皇后看过信后,脸上神色严肃,眼中泛起狠厉的亮光,涂满丹寇的手紧拽手帕。
沉思了片刻,颜皇后神色恢复如常。她站起身来,拂了拂裙裾,张嬷嬷立马扶着她手臂,一起往内阁偏厅走去。
一柱香时间过后,皇后拿着一个锦袋出来,坐定后,让张嬷嬷将锦袋交给林常。
“林常,太子从小,你就一直跟在他身边,他的事情也就你最尽心。如今本宫将这个让你转交给颜尚书,你一定要做得滴水不漏。”颜皇后俯下身子,声音不怒而威。
“奴才一定幸不辱命。”林常语气坚定。
“好,事成之后,本宫必有重赏。”颜皇后笑得眉眼舒展,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千机楼是一处别院,位于洛邕城外西南贸易要塞的驿站旁,与城外官道旁的驿站仅隔了一片十里宽的枫树林。有两队举着火把的人马分别从南北两方到达千机阁,然后统一在南门汇合,由与平常家丁无异的守门领入院内。
千机楼地下密室内,青石墙壁四周缝隙中插满了火把。一身浅蓝色锦袍的男子,身姿欣长,长发未束,如瀑及腰。此人正是千机楼楼主易羽,他走到密室中间的桌旁坐下。
一身黑衣的太子姬陌枫此时已被人领入,他沿着青石台阶下到最底,一看到密室中人,加快脚步,走到桌子对面坐下。他身后跟着一身青衣儒衫的柳庄主,中等身材,目有精光,嘴角有两片小胡子。先是对着千机楼楼主易羽行了一礼,然后坐在太子下手。
“太子殿下,本楼主可是等你很久了。”易羽脸上戴了一个白色的面具,将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只留出一双看起来深不可测的双眼,连嘴巴都看不出来。他说话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在密室内可听得到回音。
柳庄主有些紧张地捏紧了袖子,望着太子。
太子姬陌枫倒是见过易羽几次,也习惯了他这与外表不相符的阴恻恻声音,姬陌枫揖手道“本太子既已为易楼主提供西南贸易的便利,相信易楼主也已受益非浅。今日本太子来,是想让易楼主帮忙做一件事情,易楼主这件事情若做好了,本太子今后才有更大的诚意与易楼主合作。”
“说。”易羽抬手示意太子继续。
“不知千机楼是否有杀人于无影的工具,是否能暂借本太子一用。”姬陌枫面色阴沉。略带期待地望着易羽。
易羽站了起来,走到后墙柜子处,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金色微型弓努,用旁边的白色丝绢轻柔地试擦了几下,然后走到桌案旁,将弓努放置在桌子上。
“这个是……?”柳庄主不解地问了一声,早就听闻千机楼有很多精奇宝贝,都出自能工巧匠之手,但这个微型弓弩不是市集上也有的卖的,不过一般是木质的,射程也不远,专供有钱人家买给小孩子的玩具而已。而这个金光闪闪,极是愰眼。
易羽泛着幽光的眼眸扫了柳庄主一眼,指着桌子上的微型弓弩“两位再仔细看看这是什么材质。”
姬陌枫将弓弩拿在手上查看了一翻,惊声道“这原来是纯黄金打造的,单这手掌大小的弓弩,价值定可连城,可这个怎么用?”
易羽将弓弩拿过来,平放在自己的手掌上,一只手指着弓弩中心的机关道“平常弓弩躲出来的是箭,而此弓弩躲出去的是银针,将后方的弦拉至满月,顷刻可同时射出至少三枚银针,你看着。”
易弱从袖中拿三枚银针,先后置于弓弩中心的槽内,手两根手指拉弦,只见三枚银针迅速地从弓弩上飞出,前后直接钉在了五尺外的耙心上。
姬陌枫立刻眼放亮光,准备伸手去拿弓弩,易羽却是直接将手拿开了一些“太子殿下,此弓弩只能借给你明天一天,明晚必须还给我,还有这银针也是千机楼特制的,只此三枚,本楼主只能给你一枚。”
“可以,本太子明晚定让人将弓弩送回。”姬陌枫接过易羽重新递过来的弓弩,眼神瞟了柳庄主一眼。
易羽将耙心上的银针取下,将其中一枚也递给了太子。“记住,这银针一旦入人体血管,会沿着血管向人的心脉行去,不出十日,必难回天。本楼主还又其它事,太子殿下请便。”
而后易羽离开,姬陌枫对着柳庄主一阵耳语后,方才满意地出了密室。携着一众随众骑马飞弛而去,离开了千机楼。而柳庄主则是带着剩下的人往城外东北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