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出租屋的路上,张洵盘算了半天。最后还是打算先离开这里避避风头,万一那龙哥真像那农民工说的那么厉害,自己一外乡人,在这可真是没有一点嚣张的资本。
张洵吭哧吭哧骑着小三轮,总算回了屋。折腾了好一阵,把冰柜和行李全都放上车,这辆街边买的二手三轮小车被压得吱吱作响。
张洵看着自己的全部家当了,叹了一口气。原本指望着靠这个赚点钱,现在反倒成了累赘。
希望的小树刚发芽,就被人捏了去,心里别提多郁闷。
整理完东西后,张洵又在四周转了一圈,没见到房东人。那两百块押金不知道还能不能要回来,张洵又感到一阵肉痛。看了眼只住了一夜的出租屋,转身准备下楼走人。
就在这时,一阵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从街边传来。张洵在阳台上朝远处一看,就看三辆黑色轿车扬起一路尘土,气势汹汹地朝这开来。不一会就到了出租屋下,一个急刹车,刺耳的刹车声传开,三辆车直接把院子大门堵住了。
这院子就前门一个出口,被堵了就成了瓮中之鳖,想要离开就除非跳楼。张洵犹豫了片刻,差点就要找个窗户跳下去。但想起自己放在三轮车上的全部家当,就算能跑掉,明天也只能露宿街头了,想想就不甘心。自己堂堂“西村小霸王”,怎么能像个落水狗一样夹着尾巴跑路。不就打架么,自己这辈子拳打西村、脚踹南门,只输过,没怕过。
虽然心里涌起一股豪气,张洵头上还是有点冒汗。边掏手机打了个110,边四周张望看看有没有趁手的武器。绕着院子看了一圈,只见墙角一根竹棍靠在墙上,一人高,手腕般粗,和金箍棒差不多,可惜自己不是孙悟空。
这竹棍张洵看着挺眼熟了,在农村一般是用来挑粪的。以前打架张洵从来不用这种掉档次的武器,拿在手上气势就要先输三分。不过现在形势逼人,张洵可顾不了这么多了。拿起那根挑粪棍,退到二楼的楼梯口。
这户人家的二楼其实是个违建,在原来一层房子的基础上在屋顶又搭了一层。所以楼梯是从室外走的。这个钢制的简易楼梯又窄又陡,锈迹斑斑,上来的人要是胖点都觉得挤。
张洵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在楼梯口,午后的微风轻轻拂过,那件有些洗得发黄的旧衬衣随风舞动。他右手杵着那根一人高的挑粪棍,左手潇洒地插在裤兜里。不由的觉得自己有点《功夫》里周星驰最后那场大战的感觉,就差把摄像机架起来了。
张洵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三辆轿车,带头那辆奔驰车里下来一高瘦男子,穿着个花村衫,沙滩裤,脚上一双夹脚拖鞋,整一个夏威夷度假风,就差手里捧个椰子了。
其余两辆车里陆陆续续下来了八个人,高矮胖瘦不一,不过清一色的黑色短袖。裸露的胳膊上画龙雕凤,手里拿着根甩棍,整整齐齐地站在花衬衫的身后。
现在流氓也越来越正规了,张洵心中感叹道。
刚才在工地门口和他挑衅的两个黄毛也在其中。其中一人指着二楼的张洵对那花衬衫说道:“龙哥,就那家伙把晓军的脑袋砸了”
龙哥掏出口袋里的香烟,旁边的小弟赶紧点上火。深吸了一口之后,他抬头瞄了瞄二楼的张洵。
“小兄弟,听说你身手不错嘛。”
张洵看着这位传说中的东门村地头蛇,个子和他一般高,不过那身打扮唯恐别人不知道他是老大。
对面八个打手,自己只有一根挑粪滚,除非李小龙附体,否则今天是死定了。
不过横竖都是一个死,张洵也想不了这么多,先把牛逼吹起来再说。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张洵笑着和他们说道。
龙哥听到后一声冷笑,掸了掸手上的烟头。
“小子,我看你初来乍到,就和你摆摆规矩。在这东门村,人人见我都要叫声龙哥。想要混口饭吃,不是不可以,但得我先点头才行。今天你把我外甥开了瓢,按规矩,磕头认错,再留下三个指头。我就让你活着离开东门村。要不然这荒郊野岭,可不一定有人给你收尸。”
“我这辈子只给死人磕头,你外甥怕是没这个福气。”
打架前总是要盘盘道,张洵也是熟门熟路。不管有没有赢面,嘴巴上是绝对不能落了下风。
龙哥听到没再废话,一个眼神示意,身后八个黑衣人拔出甩棍,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可无奈着楼梯实在太窄,只能排着队往上走。带头的是个胖子,被张洵堵在楼梯口,用挑粪棍连劈带刺,好不狼狈。手上的甩棍拉长了也就八十公分,连张洵的影子都打不到,一点用处都没派上。但是老大正在下面盯着,谁都不敢往下撤。
不一会儿,那胖子干脆扔了甩棍,抱着脑袋往前冲,只要上来二楼,张洵没了地理上的优势,自然也就完蛋了。结果还没上去又狠狠得挨了张洵一棍,那棍子劈下来势大力沉,抱着脑袋也不好使,正被砸得眼冒金星走不动路。张洵后退一步,又是一招直捣黄龙,整个人跳起来拿着挑粪棍往那胖子胸口一戳。
那胖子终于失去重心,歪着身子向后倒去,估摸这那家伙至少250斤,后面的队友被挤得东倒西歪,惨叫连连。
龙哥一口烟抽得快岔了气,连咳两声。
“中饭没吃么!”
小弟们听到老大喊话,又重整旗鼓,胖子受伤不轻,手臂乌青一片,脑袋也长了个大包,换了个高个子的打头,不知谁找来两个簸箕,带头的那人拿在手上,当做盾牌。
挑粪棍和簸箕在楼梯口你来我往,哐当哐当,十分热闹。
又过了几个回合,张洵双手有些发麻。这挑粪棍略粗了些,使久了双手拿着有点不稳。
“妈的这警察什么时候能到”张洵用余光又瞄了瞄远处。
他这辈子从来没这么期待警察出现过。
又是一棍下去,张洵已经有些力竭了,带头高个看准机会挡开粪棍,三步并作两步,终于冲上了楼梯口。拦腰抱住张洵就要把他往地上摔去。
张洵一个马步下沉,撑着身体没有立刻倒下。
可张洵已经被那人挤出了楼梯口,后面的小弟一个个冲了上来,手上的甩棍终于派上了用处。拼了命得往张洵身上招呼。
张洵双手抱头,本能的护住要害,身体蜷成一团,倒在了地上。
甩棍和皮鞋不知道在张洵身上落了多少下,白衬衫和牛仔裤被血水染红了一大半,手臂被打的变了形,不知骨折了多少处。全身都是乌青,脑袋上更是大包小包一片。
张洵牙根一松,仿佛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警笛声,口里默念一声:
“妈的!”
便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