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飞手脚并用,像一条蛇,顺着光滑的柱子,毫无声息的滑下,又像一阵风似的钻进屋子里,守卫没有发现他,却把万善文拦了下来!
万善文一张刚毅的脸,沉的快滴出了血来。
两个青衣守卫见到他,立刻躬身一拜,其中年纪较大的青衣人,陪笑道:“不知万长老驾到,有失远迎……”
万善文摆手打断他的话,道:“我要进去!”
大青衣嘻嘻笑着,让出了道。
万善文脚步刚抬,小青衣持剑拦住他,大声道:“宗主严下命令,宗主闭关期间,谁也不准进!”
万善文眼睛一凝,只有他知道,宗主哪是在闭关,是在养伤,他一生为人正直,心喜这少年,但担心宗主安危,也没功夫和这少年闲扯,目光撇向大青衣。
大青衣心领神会,拉过小青衣,对小青衣笑道:“万护法和宗主亲如手足,万护法关心关心宗主,自然是应该的!”
小青衣道:“可是…”
大青衣咳嗽一声,沉身道:“你可别忘了你这职位,有多少人在虎视眈眈!”
小青衣如被当头一棒,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他沉默一会,就往楼下走去。
大青衣伸手正想说“你怎么擅离职守?”可突然闭上了嘴,自嘲的笑了笑。
他们的对话万善文没有听到,他早已进了屋子,此刻就像一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他也不知道宗主具体在哪疗伤,也许在密室,也许就在一间普通的屋子里。
万善文见卢飞进来后就像石沉大海,再也找不着了,万善文急得脸上都冒出了汗,他心里甚至安慰自己,也许宗主根本就不在这里。
卢飞进来后,也在寻找,这殿回廊百转,屋子甚多,宗主他没发现,倒看见万善文几回。
他们就像玩起了躲猫猫,你来我往,擦肩而过时,卢飞就立刻展开身形,万善文气得跺脚,追得咬牙切齿。
卢飞不再理他,正色寻找。
他进了一间屋子,打量了一番,运转内力,挥袖间,前方的墙就像珠帘雨似的往下落。
帘后没有浪漫,没有美人,只有一个在木塌上盘膝而坐的老人,他虽然穿着华丽的衣裳,却掩盖不了他身上的死气。
他受了伤,下身溃烂,他到底是在养伤,还是被人囚禁?
卢飞的到来,让这老头惊慌失措,他挣扎着想起来反抗,卢飞剑已出鞘,只听赶来的万善文悲戚道:“宗主!”
卢飞手腕一旋,老人的头便跳了起来!
碗口大的伤疤喷射出鲜血,全部溅在赶来的万善文脸上,脖子上,万善文已泣不成声,不知是泪混着血,还是已流出了血的泪。
卢飞却皱起了眉头,那老人定是宗主无疑了。
宗主该杀吗?
该!
可卢飞却有一种被人利用的感觉,这神宗宗主是否真如他猜测的那样,被人囚禁在了这里,而他被借刀杀人!
他四下搜索起来,果然!
卢飞沉吟间,万善文已红着眼杀来!
卢飞退后间,万善文又连着刺出六剑,一剑快过一剑。
万善文的杀气不减,剑光却突然停顿。
卢飞两根手指夹住了剑,道:“我问你几个问题!”
万善文就算被怒火烧昏了头脑,此刻也不得不承认卢飞好快的身手!
但万善文也只是承认他快而已,他就算死,也不会束手就擒。
万善文握着剑柄旋转,剑身就像被扭曲的蛇,可被卢飞夹住的那一截却纹丝不动。
万善文喝了一声,一把百练成钢的剑,便从卢飞夹住那里断了。
万善文手腕轻摇,一把断剑便被迎风抖得笔直!
断剑威风凛凛,持剑的人更是不可一世,万善文脸上带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豪情。
万善文向卢飞出手间,卢飞已经退出了屋子。
两人虽在大院里,却像身处荒原,狂风呼啸,飞沙走石,天地肃杀!
随着时间流逝,万善文没有卢飞想象中的力竭,反而越战越勇,卢飞知道这当然不是什么好事。
万善文不知节制的逼出身体的潜力,再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卢飞动作慢了下来,只听万善文野兽般低吼道:“出手啊!为什么躲!为什么躲!”
他攻击不停,一剑挑在院中的石桌上,石桌咔嚓一声,碎成两半。
卢飞退后站在了回廊上,道:“再不住手,我就告诉江湖豪杰了!”
卢飞真觉得自己此刻像一个小人,可他要是不如此威胁他,他又怎么会停下。
万善文果然停了下来,用一双眼红得像灯笼的眼盯着卢飞。
这万善文见宗主死了,他虽然杀不了卢飞,却也无脸再活不下去了。
卢飞内心一动,已有了主意。
卢飞道:“你能理解我为什么要杀你们宗主吗?”
万善文道:“能!”
卢飞抚掌道:“好!”
单凭一个能字,这万善文的胸襟就远非旁人能及!
卢飞道:“你们宗主受伤了?”
万善文道:“三年前宗主被恒山剑派秘密赐剑,回来时遇贼人抢夺,我们不敌,宗主只得把剑交给了他的兄弟,林家家主林横断,这件事除了宗主只有我和另一位长老知道,宗主回来后,才发现受了内伤,于是对外宣称,在闭关。”
卢飞内心一动,这林家他虽然不熟悉,可也谈不上陌生。
三年前他还与当时的朋友阿凶打赌,说谁先能把夜明珠抢来放在舞季茉的床头就算赢,可等他去时,林家已变成了一片火海。
莫非这抢剑贼就是阿凶?
卢飞得到夜明珠后,在小道上刺杀他的人也是阿凶?
神宗宗主周霸天如果没有卢飞,也会死,而且是不同寻常的死,所料不错,应该是神宗的另一位长老所为了,那神宗的这位长老和阿凶又有什么关系?
卢飞已经过了听风就是雨的年纪,他已经有了自己判断,万善文说的话也许不假,但宗主未必不会说谎,这三年来,卢飞觉得自己容易胡思乱想。
卢飞道:“不知道是什么剑,居然会引来这么大的祸端,而且他受的伤似乎还在恶化。”
万善文干脆道:“龙渊剑!”
好家伙,那可是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无上宝剑啊,别说是抢剑贼,连卢飞都忍不住动心了。
万善文接着道:“宗主回来后不久,惊闻林家灭门,宗主愧疚,一病不起。”
他用手抹掉眼角的泪,继续道:“宗主和林家家主有多深厚的感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命是宗主救的,宗主死了,我绝不会独活!”
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愧疚,自责,怨恨,悲痛,他深深吸了口气,提起断剑,道:“出手吧!”
卢飞道:“我不会出手的!”
万善文嘎然道:“你看不起我?”
卢飞摇了摇头。
万善文提起剑冲来,口中大喝道:“不管你看不看得起我,我都要向你出手的!”
卢飞神色不变,淡淡道:“你的仇人除了我,还有别人,难道你想死在我的剑下,任他们逍遥自在,你忘了你宗主的宏伟大业,就想一死了之?”
为什么不能死,死了一了百了,所有的痛苦,都将结束,卢飞让万善文活着,不是让他生不如死吗,如果万善文不死,他将背负仇恨,责任,他的一生还有幸福可言吗?
可是卢飞认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希望不是在绝望中诞生么!
一把断剑就离卢飞的咽喉寸许,万善文才堪堪顿住,卢飞的头发被风刮起,可卢飞脸上却很镇定,一双眸子亮得发光。
万善文道:“你说我还有别的仇人?”
卢飞笑了笑道:“如果不是出了叛徒,别人怎么知道你宗主有神剑,要不是他,也不会连累林家,对吗?”
万善文怔住了,沉默了半响,道:“好像有些道理。”
卢飞道:“所以抢剑贼根本不是你的仇人,泄露消息的人才是!”
万善文道:“那抢剑贼打伤宗主,不是我的仇人?”
卢飞道:“不是。”
万善文道:“为什么?”
卢飞道:“还是刚才的道理,如果不是出了叛徒,别人又怎么会来抢你的剑呢?”
万善文道:“冤有头债有主,所以那叛徒才是我的仇人?”
卢飞道:‘没错!“
万善文不说话了,因为他觉得卢飞说得很对。
奇怪的人听奇怪的话,一些在别人听来莫明其妙,狗屁不通的话,也许在他听来,也许就是真理。
卢飞明亮得发光的眼里满是笑意,他觉得这中年人活了快半辈子,心性却是那么单纯。
越纯粹的人越快乐,卢飞喜欢小孩子。
万善文抬起沉思的头,突然道:“你说了半天,那究竟谁是叛徒?”
卢飞道:“你们宗主既然是被秘密赐剑,那只有最亲近的人知道消息,也许是另一位长……”
卢飞话还没有说完,万善文头摆得像波浪鼓,断然道:“绝不会是他的,他跟随宗主的时间比我还长,对宗主忠心耿耿,绝不会是他!”
卢飞道:“那也许是被人无意中看到,但想找他,就难了!”
万善文怔了怔,沉默半响,突然道:“你是想我忘掉仇恨?”
卢飞道:“我还是你的仇人,你随时可以找我复仇,但是在你没有能力之前,还是先完成你宗主的伟业!”
卢飞确实想让他忘掉仇人,至少暂时忘掉,抢剑贼自然是万善文的仇人,但宗主都被抢剑贼所伤,这万善文又如何是对手,他现在去报仇,无异于以卵击石。
心善胸膛起伏,显然很不平静,嘶声道:“我完成宗主伟业后,就找你拼命!”
卢飞刚想笑了笑的脸,突然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