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找的是炼器大师清云朗,据说能媲美春秋战国时的炼剑宗师欧冶子。
对于这点,卢飞半信半疑,但江山代有才人出,后人总要超过前人的,才不负前人期望。
清云朗就住在山腰,卢飞三人依稀能看见几间屋子,和一处冒着热气的空地。
他住的绝峰,就像是凭空从深渊里长出来,绝峰四周都看不见路。
他们不知道炼器成痴的清云朗,最怕被别人打搅他,因为他炼器的时候总是满怀热情的,因为只要完工,就是绝世好剑,可中途被打扰,心情就不好了,哪怕绝世好剑完工了,清云朗也会把它损毁。
于是他干脆请霹雳堂的人,把他周围的山全部炸掉,山脚栽满毒花毒草,放毒蛇饲猛禽,这大青山便成了禁地。
除非有像清云朗本身这样的绝世高手,不然很难飞跃!
这自然难不住卢飞,卢飞提着两人,只见三人一闪,离地,再一闪,落地!
卢飞三人一落到地面之后,就看见身穿白衣,正值耄耋之年的老人,很难想像那么大年纪的人,对炼器还有那么大的热情,那么大的执着。
只是这老人因为炼器,白衣不在胜雪,就像是在满是灰尘的地上打了个滚,衣服还被火星子溅了无数个破洞,头发也是乱糟糟的,但他却有双神光充足的眼睛,他盯着自己刚炼好的剑发光。
卢飞三人已经来到他面前好一会了,他还是旁若无人的轻抚着宝剑,他突然捏着剑尖,把宝剑折成了一个圆,猛的一放,只听“刷刷“几声,宛若龙吟,不绝于耳!
卢飞赞道:“好剑!”
清云朗哈哈大笑道:“鲜花赠美人,宝剑赠英雄!”
说完,眼中爆射出精光,他突然动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也快得像闪电,卢飞没有动作,只因马筱燕已经超越闪电的速度挡在了他的面前。
就在清云朗的剑要刺入马筱燕咽喉的刹那!
卢飞身子一晃,两根手指已经夹住了清云朗的剑,他本可以折断老人的剑的,但却不忍,顺势一带,剑没入土里。
清云朗身体也不免往地上扑去,卢飞扶着他,道:“前辈没事吧!”
清云朗摇摇头,笑道:“老咯,不中用咯!”
卢飞道:“前辈何必妄自菲薄!”
就在这时,马筱燕已经拔出的地上的剑,剑在她手里,被耍成了刀,一剑就往清云朗的身子砍去。
卢飞道:“退下!”
马筱燕不理,卢飞一把捏住她的手,道:“老丈人这是在和我切磋武艺,并没有要杀我!”
马筱燕哼了一声,把宝剑仍在地上。
马晓燕扔剑的这个举动,让清云朗勃然大怒。
马筱燕冒犯他的时候,清云朗都只是笑笑,而当马筱燕把他的剑当破铜烂铁对待的时候,他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人一闪,已经打了马筱燕一个耳光。
卢飞和侯七站在原在一动不动,侯七是没那个实力,且到现在才反应过来,马筱燕虽然对他态度冷淡,但终归是他们的人,一时气不过,竟想对清云朗动手。
卢飞拉住了他,转头盯着清云朗道:“我要你替我们炼器!”
清云朗冷冷道:“你以为你们是谁,老夫凭什么为你们炼器?”
卢飞道:“因为我比你强!”
清云朗道:“你就算杀了老夫,老夫也不为你们炼!”
卢飞道:“她受的一巴掌,算是陪不敬。”
他拉起马筱燕的手,对侯七道:“我们走!”
侯七亦是硬气的人,卢飞三人转身就走。
清云朗道:“你们就这样走了?不拿着刀架在老夫的脖子上,为你们炼器了?”
卢飞道:“不需要了。”
清云朗道:“为什么?”
卢飞笑道:“在下虽然不知道炼器的艰苦,但也知道不是想炼就炼的,特别是用心的作品,更需要耗费无数心血,前辈虽然精神,但熬神日久,不免疲惫!”
清云朗闻言,唏嘘不已,也笑道:“你说的不错,老夫炼一次器,精力需要五年才能恢复!”
卢飞暗自忖道:“难怪说他能和欧冶子相提并论了,凭他对炼器的这份心血,都不是一般人能及的。”
难怪马筱燕把武器的剑仍在地上的时候,清云朗才会那么生气。
有些人做事,根本就不是做给别人看的。
一个对自己的作品如此负责的人,你侮辱他的作品,就是侮辱他的人,他自然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而且当卢飞威胁他的时候,他也没有为了逃得自己的性命,而屈于强权,对于这种人,卢飞向来是很钦佩的。
卢飞道:“前辈酷爱炼器,夙兴夜寐,令人钦佩,但也要注意身体。”
清云朗笑道:“老夫看你顺眼,你不像他们那样无聊,也是你,头一次关心老夫!”
卢飞沉默了一会,道:“前辈没有朋友吗?”
清云朗扫了身后一眼后,笑道:“老夫没有朋友,我已经把我的生命,给了器。”
卢飞竖然起敬,能把自己的爱好,提升到对生命的追求,卢飞突然感叹,他是否真的需要朋友,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世界。
可卢飞知道,他一定是寂寞的,清云朗年轻时,肯定也有朋友,甚至有伴侣。
卢飞叹了一声,道:“如果前辈能为我们炼器,我们一定会很荣幸。”
清云朗望着卢飞,眼中有了笑意,看了一眼火炉又对卢飞笑道:“趁火炉未熄,老夫为你炼器!”
卢飞道:“不行!”
清云朗笑道:“为什么不行,老夫的器,唯有德者居之,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武功!老夫不为你炼,难道为那些凡夫俗子炼?”
卢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前辈的武功,是为了练器而练的?”
清云朗闻言,抚掌大笑道:“好啊!好啊!世人只知我炼器高明,却不知道我为什么武功也同样高强!”
卢飞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难怪前辈练的器,如此极品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清云朗一张老脸泛起了光,仿佛年轻了几十岁。
卢飞道:“但这器,我是一定不会让前辈练的。”
清云朗的一张脸立马拉了下来,笑骂道:“你真是想气死老夫啊,你可知道有多少江湖侠客,求老夫为他们炼器!”
卢飞没有说话。
清云朗道:“你是在担心我的身体?”
卢飞道:“是。”
清云朗道:“你要是不让我为你炼器,我这就去死!”
他提起刚炼好的剑,盯着卢飞,认真道:“我知道你武功高强,可在高强,也拦不住老夫死。”
卢飞默然半响,缓缓道:“老先生有什么未满的心愿,在下定当竭尽所能,也为前辈办到!”
清云朗道:“如果我要你屠尽一座城呢?”
卢飞道:“那你还是去死吧!”
清云朗笑道:“好少年!快人快语,老夫越看你越欢喜,这器,老夫为你炼定了,至于心愿嘛,你为老夫挑满一屋子的酒,就行了!”
他说到这里,卢飞没有说话,侯七的眼睛亮了,笑道:“老前辈也喜欢喝酒?”
清云朗把视线转到侯七身上,笑道:“老夫为了炼器,已经三十年不知酒滋味了!”
卢飞与侯七对望一眼,觉得这是个又可怕又可敬的人,一个人能如此克制自己,他又有什么不会成功的呢。
清云朗的院子前,包括屋子里,根本就没有凳子桌子,因为清云朗不会招待任何人,所以卢飞三人来这那么久,都是站着的,连水都没有喝一口。
侯七笑道:“老前辈要喝酒,晚辈定当为老前辈去打最好的酒,毕竟炼器的事,拜托老前辈了!”
清云朗的眉头皱了起来,看着侯七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有些轻蔑,把视线转到卢飞身上,缓缓道:“要炼器的是他?”
卢飞又看了马筱燕一眼,才对清云朗道:“还有她!”
清云朗就像被人羞辱了一样,突然怒道:“这器老夫不练了!”
卢飞眼一凝,冷道:“你看不起我的朋友?”
清云朗道:“我这剑,送你都行,你找老夫炼,我当是你看不起我这刚炼的剑,原来要炼器的是他们两个,老夫这把剑,足以抵你朋友十个百个!”
马筱燕面无表情,侯七脸上有些尴尬发红,卢飞却突然沉了下来,他动了,闪电般的抢过武器手中的剑,此听“咔咔”两声,那柄宝剑便碎成了无数节!
卢飞盯着清云朗,缓缓道:“你技术精湛,你有你的骄傲,我钦佩你,可你看不起人,这一点,却令我不耻!”
清云朗脸上阵青阵白,楞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卢飞对侯七道:“你是我的朋友,哪怕刀悬在阎王爷头上,我也为你取来!”
侯七道:“怪不得老前辈的,是我武功太低,不配用好刀好剑。”
侯七突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他不是武功太低,是连武功都没有,刚想辩解几句,就看到卢飞死死的盯着他,他不由低下头去。
卢飞喝道:“抬起头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想想你的志向呢,你男子汉的热血豪情呢!”
侯七就像被一瓢冷水,从头淋到脚,他抬起头,眼盯着卢飞,身子开始战栗,一双铁拳捏得紧紧的,有时候无声的承诺,远比信口开河重得多。
卢飞笑道:“这才是我的好朋友!”
侯七也笑道:“是啊,他们能做到,我为什么不能做到。”
侯七感谢他成功的路上有卢飞,“如果一个人坚信自己会成功,那么一定会成功!”
这是卢飞送给他的话,他记在了心里。
卢飞三人离开了大青山,步行了数十步,清云朗追了出来,道:“等一等!”
卢飞转身道:“怎么?”
清云朗红着脸道:“那个……”
卢飞道:“你后悔了?”
清云朗道:“是!”
卢飞笑道:“如此骄傲的人,居然也肯放下面子,真是难得!”
清云朗红着脸站在那里,一双眼睛看着地面,也不说话。
卢飞居然觉得自己的心很软,看见清云朗那副委屈得像小孩的面容,他就生不起气来。
卢飞也不是固执的人,何况别人都做到这份上了,面子总得给吧。
此时黄昏,红霞照耀着山体,一切又变得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