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陈明远和姜云焱就回到医院,接苏晓岚回家。医生嘱咐云焱,要尽力稳定病人的情绪,她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了。姜云焱拉着妈妈的手,就像小时候一样。可是,她感觉,现在的妈妈就像个孩子,完全没有安全感。云焱看见这两天妈妈的头发白了好多,但是精神好像比前一天好一些了。在回家的路上,苏晓岚居然还认出了明远,并且对明远说:“明远,你怎么回来了?”
可是,一会儿,她就又糊涂了,问云焱:“我为什么去医院?我得了什么病?”
云焱只好搪塞她说:“妈,你因为贫血昏倒了,所以被送进医院。”
苏晓岚微微一笑,说:“贫血?我吗?怎么可能。”
然后又问:“你爸呢?”
这时候姜云焱愣住了。还没等她回答,苏晓岚就自言自语地说:“哦,我忘记了,你爸爸出差了。”
然后,她就什么也没说了。陈明远轻轻地拍拍云焱的肩膀,让她别担心。
文娟也向单位请了几天假,等云焱他们到家的时候,她对云焱说:
“云焱,你抽空回一趟学校吧。一来和系里说一下家里的情况,二来,再请几天假。你妈妈这几天怕是离不开你了。”
当她看见云焱眼里的犹豫,就又补充道:
“你放心,这会儿我替你看着你妈妈,我也劝劝你妈妈。”
说罢,文娟又看着陈明远,说:“明远,你陪云焱去趟学校吧,你们快去快回。”
“知道了,妈。”明远回答道。
云焱看着文娟也赶紧答应着:“好,谢谢你文阿姨。”
学校刚刚开学两个多月,没什么大事,系里听到云焱家的情况,老师们都很同情云焱,随即批准了一周的假。而且告诉云焱,如果不够,还可以打电话来续。
苏晓岚这几天在文娟和女儿的每天的劝慰下,也终于慢慢接受了丈夫去世的事实。她抱着文娟和云焱不知道哭了多少回,她给她们讲,她和云焱的爸爸怎么认识的,怎样结婚的,怎么计划退休生活的.....
刚开始,云焱很担心妈妈的身体,可是文娟阿姨说,只要你妈能哭出来就好了,她需要发泄出来。
姜云焱给云淼发了email,她告诉了姐姐,爸爸去世的消息。当晚,云淼就打了电话回家,和妈妈,和云焱在电话两头哭了半天。云淼告诉妈妈和妹妹,因为她的学生签证的关系,她回不来。妈妈没怪她,反而安慰她说,爸爸不会怪她的。云焱知道姐姐也很可怜,一个人在那边肯定也哭了很久,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安慰她。
有关于爸爸后事,爸爸生前单位的人来和云焱商量,云焱完全没有主意,她也不敢和妈妈商量。
好在有陈明远的爸爸陈叔叔,陈叔叔是爸爸妈妈最信任的人,而且最了解他们家的情形。所以,所有关于姜逸风后事的处理,陈旭东和陈明远都帮着姜家处理了。
两天以后,姜逸风工作的研究院给姜逸风开了追悼会,追悼会是在殡仪馆开的,当云焱和妈妈再看见爸爸的时候,姜逸风安安静静地躺在花丛中,很平静,很安详地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一样。
在遗体要被火化之前,苏晓岚带着姜云焱围着姜逸风的遗体,流着眼泪,慢慢地走了好几圈儿,陈明远和天书也陪着她们俩人。
苏晓岚一边走一边一遍遍地和姜逸风说着话。
“逸风,你一路好走,你在那边等我啊。”
“逸风,我管完两个孩子,就去找你啊。”
直到云焱也学这她一样,对姜逸风说:“爸,你放心,我会听话,我会照顾妈妈的。姐姐说她来不了,你别怪她啊,她也很想你,也让你放心,她学完就回来看你。”
天书也说:“姜叔叔,你放心,家里有我,我会把苏阿姨当亲妈妈照顾的,云焱就是我亲妹妹。”
明远也跟着保证,说他也会照顾苏阿姨和云焱。
苏晓岚看了一眼懂事的小女儿,和天书,还有明远,这才停下来,然后对姜逸风说:
“逸风,你可以放心走了,你看,孩子们都长大了,他们会照顾我的,你别担心。”
然后,她才同意工作人员将姜逸风的遗体推进去。
等姜逸风的遗体变成一坛子骨灰的时候,姜云焱才第一次真正感觉到,爸爸真的不在了。
姜逸风的追悼会结束以后,明远也到了要回学校的日子。
同样的黄昏,同样的站台,同样的送别的人群,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都被悲伤环绕着。明远和每个人拥抱着,他抱着天书说:
“天书,云焱他们家就靠你了。我也靠你了。”
天书,使劲地拍了拍他的背说:“你放心,家里有我,云焱我会管的。你好好读书,放假我们等你回来。”
明远最后拥抱的是云焱:“小不点,你要坚强了,苏阿姨就指望你了,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啊。”
“嗯,”云焱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明远,我舍不得你走,明远,你能不能不走?”
听着云焱这么说,明远也伤心起来,他的眼睛也湿润了,他用手帕替云焱轻轻擦拭着眼泪,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伤心的云焱。
“明远,你别理我,我又说傻话了,是不是?”云焱又哭又笑着,“你放心上学,我也会好好读书的,妈妈还指望我呢。”
“乖,”明远帮云焱梳理了一下她散落在脸颊的散发,“你会做的很好的,有事情就找我爸我妈商量。”
云焱在明远的怀里点点头,然后抬起头,满眼依恋地看着明远的眼睛。明远底下头,深深地吻了云焱,然后登上北上的列车。
几天后,云焱回到了学校,继续上课,因为不放心妈妈一个人在家,她决定不再住校了。
时间就一天一天地,这样慢慢地过着,一切似乎趋于平静。
但是,苏晓岚的精神状况却是时好时坏,医生说她的忧郁症越来越严重了,她必须每天坚持吃药,只有药物才能控制得住她得病情。云焱每天把药放在她得早餐旁边,提醒她吃饭的时候吃。
当苏晓岚不发病的时候,她就像从前一样,和云焱有说有笑,给云焱做好吃的,惯着云焱,也知道自己要坚强,为了云焱也要好好活下去。
可是,当她发病的时候,就谁都不理了,有时候不吃不喝,就一直抱着那个放着姜逸风骨灰的坛子。有时候还会象小孩子一样,随便跑出去。
因为她的病,苏晓岚没办法继续工作了,研究院就帮助她办理了提前退休的手续。
云焱每天往返学校和家这样照顾妈妈实在太远了,他们家离天书的刑警大队也很远,所以云焱和天书就和陈旭东,文娟商量,他们两个想在云焱的学校附近租个房子,这样方便照顾妈妈。而且云焱的学校离刑警大队也不远,这样也方便天书回去照顾苏晓岚。
文娟也觉得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这样在第二年的春天的时候,云焱,天书和苏晓岚就搬到租的房子里去住了。文娟也有那个房子的钥匙,她会在有空的时候,去和苏晓岚说说话,再去给她们做些吃的。
每次文娟去,她都看见房间里井井有条,厨房也干干净净,苏晓岚也被两个孩子照顾的很好。念馨下了班,或者周末的时候,也常常去看看苏阿姨和云焱,帮云焱做些家务。她已经是天书的公开女朋友了。
大约在距离姜逸风的车祸的两个月以后的一个傍晚,天书call云焱,让她在遗忘Cafe等他,并且告诉她,念馨会去照顾苏阿姨的,让她放心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