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响过后,满殿沉寂,是以这女子清冷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谢怜有些惊惶地拉过一旁的衣服套上,声色厉荏:“什么人!”
殿门口逆光之处,有一少女婷婷而立,清冷寂然,肃穆威严。她的目光略过段思南不正常的肤色,眸光微闪,缓缓开口道:“捉奸的。”
她身后,有一个黑衣男子跳了出来:“世子别怕,我来救你啦!”
谢怜认出那是平望侯府的庶子闫泓景——只是这少女,她却不认识。
闫泓景上前,快速地将段思南拉到殿门口,那害怕的模样,仿佛谢怜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谢怜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只觉得一口郁结之气闷在胸口,吐也吐不出去。
被冷风一吹,段思南稍稍清醒了一些。
他眼睛通红,死死盯着弥生的背影,声音嘶哑:“你为什么要来?”
少女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缥缈遥远:“她要的是我,不是么?”
不远处,谢怜听到他们的对话,眉心狠狠一跳。她阴沉地看着弥生的脸,声音中有几许尖利刻薄:“你说什么?!”
“你要找的前废太子遗孤,是我。”弥生头微微仰着,分明是她站在殿下,却仿佛凌驾于九重天之上,居高临下,俯瞰众生。
谢怜只觉得心中郁结之气愈发凝滞。
“你撒谎!”她的声音里仿佛藏着一把利刃,撕破锦帛,不堪入耳。
“你才向朕撒了谎。”
突然,一道浑厚低沉的男声响起,谢怜脸色惨白,差点吓得瘫软在地!
皇上!他怎么来了?
殿门转角处,慢慢转过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九五至尊不怒自威,只堪堪站在那里,便让谢怜溃不成军。
完了!全完了!
皇上紧锁双眉,盯着谢怜那张艳丽却绝望的脸:“朕已经封她为浮阳公主,圣旨马上就下,你还有何话可说?”
“她!她——是真的!”谢怜已经被这接二连三的惊变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趔趄几步,倒在殿上的主座上。
“你们,你们!”她的眼睛流连于弥生和段思南之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大笑三声,终于认命地闭上眼睛:“我输了。”
“不知悔改!”
皇上厌恶地看着她媚艳的脸,冷哼一声,吩咐道:“来人!将皇后贬为庶人!禁足冷宫!”
谢怜双睫微颤,终于,痛哭出声。
这些年,她害了姐姐,害了这么多嫔妃,皇上都看在眼里,只不过觉得她无伤大雅,不过于追究而已。而如今,她企图残害前废太子遗孤,又给段思南下药企图与他有露水情缘,真真是触怒了皇上的逆鳞。
皇位,女人,是皇上最不允许外人触犯的两样东西,她全越轨了!
弥生早已退到一旁,低垂双目,神情淡漠。
皇后,这是咎由自取!
适才,她闯入宫后,先去找了皇上。闫泓景将段思南所找的证据一一呈现给皇上,说明了她才是真正的前废太子遗孤,又说了谢怜拥有的“白梅”一事。皇上一直对皇后的行径有所了解,闻听此言,勃然大怒!
而天子一怒,才是真正的雷霆万钧。
有御前侍女麻利地上前,将皇后的服制剥下,迅速将她拖走,不污帝王眼球。
“世子!世子!”
闫泓景突然惊慌失措地喊了几声。
皇上和弥生同时转过头去看。
段思南脸上呈着不正常的红晕。如今他已经气血逆转,晕了过去。
皇上何尝不知他为何宁可以身犯险,都不把真相禀报给他?他现下心中正不爽,是以没有一点儿同情心,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弥生心里也明白得很。
——他不告诉皇上,是因为怕自己陷入京城的权力漩涡里去。
可今日皇后露出马脚,却是她最好的时机。
一朝除去皇后,以绝后患!不仅是为她自己,也是为了舅母和宛妹,为了浮梁县枉死的那些人。
今天能顺利除掉皇后,说到底,都是段思南以身诱饵罢。
她脸色清冷寂然,淡漠开口:“泓景,回府。”
“世子怎么办?不让太医看一看吗?!”泓景半蹲在地,抱着段思南的身体,急切地问。
弥生摇了摇头:“太医没用的。”
“啊?”
闫泓景没有听懂她的意思,茫然反问。
弥生看向宫外的天空,面上没有半分羞郝之色。
“太医,不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