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快看!那就是我姐姐!”周嫣嫣兴奋地指着那女子对弥生说。
弥生抬首细细看去。隔得太远,只能看见那女子穿着一身暗紫的烟水百花裙,梳着流云髻,此时拈了一朵花放在指间,正如遗世独立的仙子一般,遥遥不可及。
“我姐姐美吧?”周嫣嫣骄傲道。
“各有千秋。”弥生评价。
“从小我爹就更喜欢我姐姐一些。她长得美,性子也好,不像我,野丫头似的。”周嫣嫣笑道,也抬头看着她姐姐。隔得远,她叫了周婷婷也听不见。
此时,阿绮却沿着垂花门后的石子路也走进了院子。她附到弥生耳边说了几句话,弥生眸色渐深。她与周嫣嫣打了声招呼,便和阿绮走出了后院。
好戏开始了。
唐家姐妹三人今天也到了县丞府上参加周婷婷的生辰。唐若莺死后三人一蹶不振,唐家老太太让她们出来,也是有意让她们散散心。
刚进唐家府门,唐若蘅便说她要如厕,由一个县丞府家的丫鬟领着,从另一条路离开了。弥生隐在花树中看着,默不作声。
她让阿绮偷偷给唐家三姐妹都送去了一张匿名字条,上面写着一样的话,皆是说那日真相已被知晓,若不想被泄露出去,必要在参加周婷婷生辰的这日,准备一百两银票,到小花园交封口费!
没错,她就是要诈一诈真正的凶手。若是真为此事,必然惊慌不已,如实照做。
她看着唐若蘅的身影匆匆消失在抄手游廊的尽头,眼神深邃。
是她吗?
那日事情皆因她而起,若让别人猜,唐若蘅必定是最有嫌疑的一个!
可是弥生不这样想。
唐若蘅说,那日唐若莺遇害之前,大喊了一声“妹妹”,向她们呼救——这有悖常理!
寻常人遇险,第一反应必定是喊“救命!”,再次也是尖叫。又有谁,能准确无误地叫着身边人的称谓,却不尽快逃跑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妹妹”,是叫她生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
唐梅儿是堂姐,唐若莺的妹妹只有唐若芸与唐若蘅二人。今日,看两人表现,便可窥见玄机!
唐若蘅有意落下,七拐八绕,便走到了小花园里。
阿绮带着面纱,弥生让阿绮假冒了那敲诈的人,而她躲在一旁看着。
只见唐若蘅犹豫片刻,左顾右盼之后,才匆匆走进了小花园的深处,一眼便看到了阿绮。
“你……”她皱眉出声。
阿绮跟着弥生,耳濡目染,倒也能演出让人心惊胆战的清冷来。她见唐若蘅走近,道:“钱拿来了吗?”
“我为何要给你钱!”唐若蘅平日娇俏的面上染上了几分戾气,“你说!是谁指使你来的!”说话间,她竟从宽大的衣袖间抽出一把匕首来,又向阿绮逼近一步。
弥生眼皮狠狠一跳,正要现身将唐若蘅抓住,却见她又开口,道:
“是你能说出害死我二姐的真正凶手,我便放你一马!”
她不是凶手!
弥生心中大忖,知道已经试探成功,应见好就收,再抬首却看见唐若蘅已经越逼越近,那冰冷的刀刃已然要放到了阿绮的脖子上!
她目带寒光,向唐若蘅的面上射去,却见后者双唇发颤,面色惨白,显然是心中害怕,惊恐万分!
她再看向阿绮,她的侍女面对匕首的寒光,虽然害怕却依然面不改色,看着唐若蘅道:“你放下匕首,我就告诉你。”
“不放!你先告诉我!”唐若蘅咬着下唇。
“凶手是你四姐。”身后的树丛中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唐若蘅听见声音,连忙看去,却见一个素衣白裙的女子从树影中走出,正是衙门的沈捕头。她瞪大眼睛皱着眉,喃喃道,“沈捕头,你怎在这?”
弥生微笑,“这是我的婢女,我自然在这儿。”
唐若蘅的手还僵在半空中,她左右看看,终于缓过神,明白过来。
“这是你设的局?!”她惊呼。
弥生点点头,“没错,你通过了。”
唐若蘅闻听此言,连忙把手中的匕首放下,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我也是着急想知道……”
“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猜测不是么?”弥生走进几步,问道。
唐若蘅犹豫良久,终于还是点点头。
“今天我不过是说出了你的猜测。”弥生看着她的眼睛,“你很勇敢,自己来寻求答案。”
唐若蘅垂眸,道:“二姐一向对我很好……这次她遇害,事情皆因我,祖母前几日又说全是意外,不需要找真凶了,我,我……”
“你想自己找到,不是么?”弥生接过话,“你只需知道,我一定会还她一个公道的。”
唐若蘅抬头看着弥生,女子眼神清冷,却透着真诚,不像她的四姐和堂姐,让人看不透。她终于慢慢地点了点头。
“那日你有看到一点线索吗?”弥生问。
唐若蘅摇摇头,“我后来想了又想,凶手实在跑得太快,我根本没瞧见。我怀疑四姐,也是,也是因为,她的母亲是胡人,善骑射。而且胡人住所多有狼群,应该对狼的习性很了解,甚至能驯养狼。我这几日也有听说,祖母有意让她代替二姐嫁到宣武将军府去……”
弥生赞许地看着她,“你想的不错。不过,她可不是让狼咬死唐二小姐的,而是用兵器。”
“兵器?”唐若蘅震惊道。
弥生点点头,“能留下与狼撕咬一样的痕迹,又能确保,唐二小姐必死无疑。”
“四……四姐!怎能这般残忍!”唐若蘅瞪大了眼睛,“她和二姐那样好!她怎地忍心!”
弥生冷笑,“人心叵测。”她转头看着一旁正襟危坐的阿绮,这丫头显然之前装的镇定,现在却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还没缓过神来,“我看今天唐若芸是不会来了。”
阿绮和唐若蘅同时疑惑地看着弥生。
弥生的脑中浮现起那张美艳的脸,“她肯定也知是有人诈她,所以不轻举妄动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她未曾想到我给所有人都留了纸条。只要排除了其他,剩下的便是真相。”
“而且,她太自信,以为我拿不到任何证据了。”
“那怎么办?”唐若蘅满脸焦急。
“只要做过,必定会留下痕迹。”弥生面上浮现一丝嘲讽之色,“她可不知道,她那凶器,已经到了我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