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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卦象不吉

接到高杨这条短信的时候,玄霁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见过她了。

不过现在的玄霁已经不是一个月前的玄霁了。在惠恒和智勋神助攻之下,他们研究了大量关于玄霁以及高杨的资料,于是他和高杨的身世来历脉络已经日渐清晰。

在大唐年间,曾经被腰斩的和尚已知记载中只有辩机一人。根据景物和服饰特征,推断是在唐朝贞观年间。现在的玄霁打小在寺庙长大,腰间生来一圈微红的细线,仿佛一道冥冥之中贯穿始终的印记。因此有比较充足的理由相信,玄霁就是辩机转世而来。

高杨在身着唐朝服饰时,举手投足处处透着皇家的高贵,名字又和公主不谋而合,特别是相貌形象与玄霁前世记忆完全一致。高杨22岁硕士毕业,正式职业是长安大学的历史老师,目前只担任公共课的教学。其人主要研究唐初的历史文化诗词佛理,尤其擅长唐朝贞观年间皇家古董鉴定,在收藏界十分有名。因此有比较充足的理由相信,高杨就是高阳转世而来。

按照史书记载,贞观二十三年(公元649年)发现高阳公主与辩机的私情,唐太宗怒而将辩机刑以腰斩。

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有因有缘灭世间,有因有缘世间灭。

玄霁在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忽然心里觉得很空。因为他发觉,自己虽然披着辩机的皮囊,却并没有一颗辩机的心。

对于高杨,他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说的一见钟情。他承认,他会想到她。可他又觉得,他会想到她,对她好奇,感兴趣,并不是他们说的什么一见钟情,而是单纯的为了解开噩梦谜团。而她就像是一个突破口,只有在她出现的时间点上,这一切才有了拨开云雾见分明的契机。又或许,今生的这一切只不过是圆了辩机对高阳公主的那份相思。至于他玄霁,或许只不过是辩机派来今生走一遭的躯壳或使者罢了。

于是玄霁打开高杨的短信,只回复了一个字“好”。这才是真正的他,就总是这么淡淡的。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轨。

玄霁,惠恒和智勋一如既往的在医院忙碌着。卜利恩3.0还在继续测试和改进当中,玄霁脑扫描的过程让智勋十分振奋,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觉得自己就要在精密仪器界大展拳脚了。他的终极目标是制作一个演算天体运行的东西,主要拿来卜卦用。

****

这期间惠恒回了一趟村子,好好的安慰了他暴脾气的老妈,夹起尾巴灰溜溜的做了几天的乖儿子,又对老妈使用了软磨硬泡大法,终于搞清楚了怎么高杨就被发给他相亲的来龙去脉。左思右想之后,他突然从沙发上窜起来,一路开车狂飙冲回医院来找智勋和玄霁。

“事情是这样的。”惠恒清了清嗓子开始说,“高杨的妈妈常常光顾一位卖菜的大婶,你们知道大婶是谁?用天灵盖想也猜不到,就是咱们村的玄学老师公孙大娘啊!你问我大娘怎么跑去卖菜?问得好。”

惠恒用手指点点智勋,“说是都按高考教学了,不提倡学玄学了。她好桑心,于是出来卖卖菜排解一下忧郁寂寞的心情。”

惠恒很爱演的学了一下公孙大娘的表情,“高杨的妈妈据说长的很美,把咱们见多识广的公孙大娘都迷倒了。大娘主动的,非要死皮赖脸的给人家算上一卦,还倒搭了一捆小白菜。”

智勋这慢性子都快忍不了了,大吼一声,“你说重点!”

“好好好,重点来了。”惠恒说,“高杨父母生活的很不错,也没有什么大事要算。唯一牵挂的就是女儿高杨的婚事,觉得她23岁虽然年纪不大,可貌美如花,至少也该有个男朋友。谁知到现在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形单影只的。现在这世道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新闻上成天剩女来剩女去的,搞得妈妈觉得美女也愁嫁。于是请公孙大娘帮忙看看她的姻缘。”

惠恒顿了顿,看了一眼智勋,好像想说点别的什么,想了想又咽了回去,接着讲,“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公孙大娘看了姑娘那生辰八字,连连摇头,不停的叹气。据卦象上分析,说高杨身世飘零,一定要在24岁之前嫁出去,否则就要厄运缠身,命悬一线,要么红颜早逝,要么孤独终老。”

玄霁莫名的就紧张了起来,“那天高杨的确也提到过这个。公孙大娘一脉是玄学大家,几乎一断定生死。”

智勋严肃的点点头,“公孙老师家传的玄学造诣出神入化、相当灵验。”他觉察到玄霁的神色,安慰他说,“也不要过于担心,或许是生辰八字搞错了也说不定。”

惠恒也看到玄霁表情的变化,对智勋说,“我就担心是搞错了。智勋,你可是公孙老师的得意门生,老师都说你带着天生的灵力呢,不如你为高杨再卜算一次。”

智勋当然不会推辞,可是问题来了,谁知道高杨的生辰八字呢。

任务自然落在了玄霁身上,他决定发条短信问一下,却被惠恒一把抢过手机,“跟美女交流怎么能少得了我?我来替你问!”

玄霁的手机于是发出去了一条短信给高杨,“嗨,美女。好久不见,最近好吗?寺庙近期有活动作法祈福,我心里想着替你祷告。只是需要生日时辰,方便的话请告诉我哦。”

高杨接到玄霁的短信先是有些欣喜,再一看又有些不明所以,因为语气似乎不那么对头,不过她还是秒回道,“1986年11月11号,中午11点11分11秒。”

“啧啧啧,真精确。”惠恒感叹道。

智勋于是拿了这生辰八字开始了占卜。结果果然和公孙大娘预言的差不多,不过智勋多给了些细节:“高杨的家庭很不简单,也很复杂,远比看到的要复杂的多。”

智勋接着说,“高杨的童年比较坎坷,不过青年时期和之后都算比较幸福,是少年成名的命局。但24岁生辰这里是一道坎。就像公孙老师所说,如果她24岁前能成婚,一切便尘归尘土归土,在平淡的生活中了此余生。但如果24岁没能成婚,命运将会出现大波动,黑气缠身,命悬一线,要么年轻轻的就英年早逝,要么就有可能孤独终老。”

智勋继续说,“高杨命中自带贵人,能助她逢凶化吉。”

智勋最后说,“高杨命中有空亡,主大凶。不过并非命定无解,尚有转圜余地,但一切皆看因果造化。十分微小的机会,如果能绝处逢生,将另有一番大吉的局面。”

智勋说完,扶了扶眼镜,“大概就是这样了。”

三个人一时面面相觑,半天都没有人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玄霁问道,“今天是几月几号。”

惠恒和智勋异口同声的回答,“2009年6月15号。”

2009年,距离辩机被腰斩的649年,相隔了一千三百多年。

千年一梦,菩提花开。

6月15号,就是说距离高杨24岁生日还有不到五个月。

玄霁开始认真的为高杨的命运担心了起来,就算是替辩机担心高阳吧。

忽然,惠恒那诡异的手机铃声又一次响亮的鬼哭狼嚎起来。惠恒赶紧解释着说,“我......我特别为我老妈定制的手机铃声,嘘......我接一下啊。”

电话那头惠恒妈的声音还是那么有穿透力,在场个个都听得十分清楚。“儿子,你怎么急匆匆的走了,妈给你买了好多好吃的,你最近都累瘦了,得补补。”

惠恒很抱歉的跟妈妈说,“妈,实在抱歉,我有点急事回医院了。那好吃的你和我爸吃啊,妈你最近也得好好补补,这样才容光焕发,光彩照人啊。”

惠恒妈爽朗的笑了,“哈哈哈,好吧,算你小子嘴甜。对了,你问了我半天相亲那姑娘的事情,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公孙大娘着急的很,说她是第一次给人当媒人,必须得落实好。那姑娘家的父母也怪着急的,说要和我们家一起坐下来吃个饭大家认识认识呢。”

惠恒面露难色,转头看看玄霁,说:“妈你稍等一下,我过一会儿给你打回去,我今天一定给你个准信儿。对,这次我不忽悠,我保证!亲爱的妈咪先再见啊。”

电话挂了。

惠恒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问玄霁,“怎么办?人家看上的是你又不是我,现在弄成这样,我们怎么答复?”

智勋也推了推眼镜,疑惑的看着玄霁。

其实,玄霁对于自己是辩机转世这件事是拒绝的。他认为,如果说玄霁是辩机的人,辩机最多就算是曾经住在玄霁身体里的前世的魂。不过不管怎么说,玄霁和辩机二者之间联系既然如此紧密,玄霁还是有义务为辩机做些什么的,比如说替辩机担心他爱人的命运。

玄霁缓缓抬起头,目光深邃而坚定,“惠恒,我明天会回村子一趟,亲自和阿姨,还有公孙老师解释清楚。还有,既然卦象如此,如果高杨愿意交往,我也愿意。”

****

高杨一家很快就接到了答复,公孙大娘擅自发挥,说相亲的男孩也对高杨颇有好感,男孩表示愿意和家里人一起坐下来聊聊,时间就约在周六中午。

高杨忽然的就接到了这个通知,心头微微一热,终于又要见到他了吗?她心里其实是有些埋怨他的,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可是红豆说,“小姐,你这发的是什么脾气啊!这都是你的欲加之罪吧,人家又没对你怎么样,要负什么责嘛!”红豆最会讨人喜欢,总是喜欢管高杨叫小姐、公主、长官之类,搞得自己像个小丫鬟。

想想也是,好像的确有点冤枉人家。可是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不好,让自己等了这么久。不过还好不是空等,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一想到再过两天就要见到玄霁,她就心里紧张的扑通扑通直跳。她拿出手机,对着屏幕上玄霁的背影点了点,“看这次你还不转过来!”

想想上次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发给玄霁的短信,他只回了一个字,让她颇感失望,几乎觉得他就是拒绝她的意思了。因此出于女孩子的自尊心,她也就没有再主动联系过。没想到峰回路转,竟然介绍人说了“颇有好感”这么四个字。她立刻就觉得天晴了......

高杨打开衣柜,左翻翻,右找找,然后不开心的坐在床上。“果然是女生的衣柜总是少一件衣服。”于是她打电话给红豆,约她一起逛街买衣服。

红豆经营着一家名叫“红豆坊”的古装摄影会馆。她租了一栋三层的带院落的小洋楼,里面装修的古色古香,唐装汉服,胡服旗袍,各个时期的历史服饰都能在这里找到,生意很不错,还常常有外国游客造访。接到高杨的电话,她匆匆的安排了一下会馆的事情,就和高杨出来逛街了。

一路左顾右盼,不知道买什么样的衣服合适,于是问红豆,“你猜他会穿什么?我该和他穿的搭配起来才好吧?”

红豆说,“小姐,你那位大帅哥,穿什么根本不重要。他就往那那么一站,所有的目光就都被他那张俊脸吸引去了,谁还会管他穿什么衣服。”

想想也是,可心里还是想着要是心有灵犀的搭配成情侣装,那多特别啊。于是她说,“相亲那天,临走的时候我偷偷比划了一下,他大概有这么高,那天穿了牛仔裤和白色的休闲衬衫,特别阳光。”

“嗯......这么个高度。你有一米六五,鞋子高跟,穿上后有将近一米七,他这么高那大概是一米八多。”红豆念叨着。

“怎么样怎么样,感觉上有没有很般配?”高杨拉着她问。

“有有有,最萌身高差。”红豆笑着说,“你这少女怀春的有点晚吧,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歪着头冲她笑笑,“你笑话我,等你有了喜欢的人,看到时候我怎么收拾你。”

红豆不以为然,“哈,我才不会,我可是事业型的,我要嫁给我的红豆坊。喂,这件不错,你看看。”

顺手接了过来,白色连衣裙,她从来都不喜欢白色的衣裙,总隐隐觉得自己穿上有一种很不吉利的感觉。于是她把衣服放了回去,拿起旁边的另一件粉色小碎花的短款连衣裙。放在身上比了比,“这件看起来好些,会不会也太素净了?”

逛了好半天,高杨一件喜欢的衣服都没有,她和红豆坐在商场的休闲茶吧里,垂头丧气的像两只挂在电线上的麻雀。红豆坐了一会,起身去洗手间。高杨便从包里掏出手机,呆呆的看着玄霁的背影发愣。

突然,头被人从后面狠狠的一撞,手里拿着的茶水“噗”的洒了一身,手机也跟着遭了秧。

“啊,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那个我有纸巾,给你快擦擦吧。”一个高大的男孩子冒冒失失的跌过来,看到自己闯了祸,赶紧掏出纸巾给高杨赔不是。

“算了算了,没事的。”不想没由来的破坏自己的好心情,她头连抬都没抬,只管盯着手机。她接过那人递过来的纸巾,仔细的擦了擦手机,还好只是泼在屏幕上,手机没有坏掉,照片还是可以保住的。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实,实在是对不起啊,你看看手机坏没坏,要是坏了,我一定负责到底的。”那个男生大概25、6岁的样子,浓眉大眼,很魁梧,不过看起来就一副冒冒失失的样子。高杨抬头看看他,淡淡的说,“没事。”

男生看到高杨抬头,心里微微一惊,这么漂亮的女孩......他慌忙说道,“我刚才不小心绊了一下,好像撞你挺重的,你没事吧?”

实在不想跟他纠缠,她一脸客气的说,“真没事,你走吧。”

男生诚恳的又说了声抱歉,回头再看了一眼高杨,然后才悻悻的离开。

刚好这个时候红豆回来,坐回高杨旁边,眼睛紧紧盯着离开的那个男生,问道,“谁呀?又被搭讪?你认识吗?这人看起来好壮好帅,有点像演虚竹的樊少皇耶。”忽然看到高杨裙子泼了一身水,慌忙问她,“呀,你怎么裙子都湿了?水洒了?还好喝的是花茶,要是咖啡你的衣服就完了。快快,我来给你擦。”

高杨看着红豆又急又忙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给她讲了讲刚才的糗事,两人又嘻嘻哈哈的笑开了。

有人说过,存在即是合理,相逢便是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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