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为很惊讶，初四带领他们从宣府进京，一路很顺畅，没有遇见劫道的山贼，没有遇见散落的外族游骑，更没有边军的关卡。顾成山的身体也一天天好转，他们也了解了更多边军的事情，这些事触目惊心。
太祖时期，蒙古族盘踞关外，窥视大明，却不敢大规模进入关内，所有生活物资都要靠跟边军做生意才能满足。边军只敢用蔬菜粮食和锅碗瓢盆跟对面换兽皮、马匹、牛羊。只有各族首领才有本钱换珠宝首饰和精致物件。那时候，借一万个胆子，也没人敢拿军用物资去做买卖，一旦抓住那就是诛九族的罪名。时过境迁，现在的边军已经烂到骨子里了。各大卫所的将军谎报人头，冒领空饷这都是小事。更严重的是，与外族串通一气，祸害大明百姓。
景顺元年，甘肃大旱，河套地区接连蝗灾，朝廷拨款赈灾共计800万两。实则分下去的不到300万两，其余的都被各个层级瓜分了。可是灾民没有粮食吃，就得饿死，大都督们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地盘出现饿死人的事情。于是，有人出了个馊主意：放答子进关，把那些灾民，统统推过了奈何桥。这些当官的虽然没有亲手杀了他们，确是真正的罪魁祸首。顾成山等人纷纷上书，请求彻查此事，还天下公道。可是，奏折犹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换来的的，却是降级处罚。出馊主意的人，是个姓洪的太监，当今司礼监掌印太监，洪锦元。
从此，九边便开了个“好头”，跟关外各部族“融洽”相处，隔三差五的送点礼物。咱们大明将领则送一些珠宝首饰，部落的头领们，则送来“战功”，一个个其他部族的头颅。然而边军哪有不打仗的，不打仗怎么要军饷，不打仗朝廷怎么可能养这么多兵，不拥兵自重还怎么跟朝堂里的大佬们谈判？没有底气啊！然而，经过几番轮回，草原上的战争越来越少，大家都开始休养生息，巩固自己的势力，不再掠夺地盘了，哪有战功可以送给将军们了。于是，他们便选了个更轻松的办法，那就是打草谷。抢边关村子才能抢多少粮食，其实就是为了杀人，用人头去跟各个卫所换好处。一开始，九边都督还可能节制下面各卫所，可是贪婪的力量是恐怖的，哪个将领不想靠军功晋升呢？于是越来越多的捷报传到京城，举国上下，欢庆胜利。其实，这些军功，大部分出自大明百姓。兵部多次要彻查此事，都被洪公公拦住了，胡阁老怕他吗？并不是，因为内阁首辅这顶帽子是洪公公帮他拿的。
胡阁老只能不断的和稀泥，平衡各方势力，这一点倒是和皇帝很像，不愧为皇帝的老师。
何不为说道：“顾将军，这些事难道陛下不知情吗？”顾成山说道：“风言风语的肯定传出去不少，陛下也不是傻子。可架不住身边的那条老狗的教唆啊！不！是饿狼！洪锦元就是大明的饿狼，专门啃食大明的血肉！”初四说道：“胡阁老难道一点不管吗？内阁还怕东厂不成？”顾成山说道：“说起来也怪，内阁要是团结一致，再加上锦衣卫，能把东厂压的死死的，可咱们的首辅大人竟然处处忍让，还有点狼狈为奸的意思。所以，上官阁老他们便把首辅大人和洪公公当做一伙了。”何不为说道：“顾将军，此次赴京，我定向上官大人禀明事情真相，刘、陈两位参军还有监军洪太监都已经押赴京城。届时，还望将军能率手下当堂指正罪魁祸首。”顾成山看了一眼顾力说道：“责无旁贷！”
初四说道：“何大人，不妨说说接下来的计划。”何不为看着初四说道：“大哥有何顾忌，但说无妨。”初四笑着说道：“哪里，就是想提前做点准备。”何不为说道：“我已命锦衣卫在京城外接应，又命人盯住东厂动向，确保万无一失。”
初四说道：“你告诉他们顾将军的事了？”何不为说道：“那没有，只是命他们接应我。初四说道：“何人接应？”何不为说道：“锦衣卫十三太保中的三人，薛六、薛七、薛十三，率部下共计100余人。”初四说道：“江湖险恶，咱们还是做两手准备吧。”顾小莲说道：“初大哥，你在担心什么？”初四说道：“锦衣卫大张旗鼓的挺进大同，结果二当家竟然不知所踪，进京时又有一队人马脱离大部队，东厂不可能不怀疑，相信此时接应的人已经暴露了。”何不为面色不悦，说道：“大哥有些小心了，暴露了又怎么样，锦衣卫加上边军再加上诸位侠士，还打不过东厂几条看门狗吗？”初四说道：“东厂定会回京调兵的，他们定会痛下杀手，诸位，千万打起精神来。”
吃饭时，何不为偷偷拉走初四，说道：“大哥，有什么话，现在说吧。”初四说道：“兄弟，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咱们身边有东厂的眼线。”何不为说道：“这个我明白，可是事到如今，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顾将军等人是此案的重要人证，比陈庆刘默然他们重要多了，所以，我宁可放弃他们，也要护送顾将军进京。这样，才有把握定案。”
初四说道：“东厂此时可能并不知道你的去向与目的，如果我是东厂，就选择埋伏在进京的必经之路，无论是谁，格杀勿论。”何不为说道：“真的到了兵戎相见这一步吗？”初四说道：“一旦此案败露，大明边军势必重新洗牌，洪公公的势力定受打击，能不能保全性命都两说。所以，他在情况不明时，灭口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何不为说道：“大哥，有何建议？”初四说道：“命接应的十三太保立即回京，在京城周围兜圈子，这样东厂才没有把握把全部兵力集结在一处，只能分散。这样，咱们这群人的胜算便大了不少。”
柳威抵京后，便向洪锦元复命。洪锦元把腰牌递给柳威说道：“率大军集结城外，绝不可放一只大同的苍蝇进京，明白吗？”柳威说道：“属下遵命，老祖宗还有什么嘱咐的吗？”洪锦元说道：“何不为更不能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