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怡慢慢地将双手举起,与脸部平行,双眼无助地看着它们,一字一顿地说:“我的触觉正在慢慢丧失,过不了多久,我就感觉不到任何东西。”
张小丁听罢,张目结舌地说:“杨怡…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杨怡突然抱住张小丁,片刻后,又轻轻捧起他的脸,用力地反复抚摸,哭泣着说:“小丁,你知道我有多怕?我怕我会慢慢感觉不到你。我怕我会没有疼痛的世界里死去。我要活下去,活着去找你。”
“你到底怎么了?你说呀,说呀。我不理解,什么叫感觉不到我了?”张小丁此刻犹如陷入梦魇,他觉得杨怡肯定是受什么刺激精神失常了,不然怎么会胡言乱语起来。
杨怡停止了哭泣,将头埋在张小丁怀里,昔日整齐的长发已经不在,烫染后的卷发杂乱无序,厚厚的粉底下面该是一张多么憔悴苍白的脸。
俩人陷入缄默,外面大厅是吵吵嚷嚷的对话声,警察大声盘问,王英也提着高腔不停地解释。
“你知道D氏综合症吗?”杨怡打破了小屋内短暂的平静。
“那是什么?”张小丁仿佛感到杨怡在自己怀抱里颤抖。
“那是一种让人慢慢变得不完整的病。患者的感觉会逐渐消失,直到没有,一段时间后就去死去。小丁,离开我吧,让我自生自灭。你已经去了申大,你的前途……”
张小丁打断她的话:“前途?去******前途,我喜欢的人都不在了,我还要什么前途?有前途就幸福吗?杨怡,你告诉我。你这病是咋来的?可以治疗吗?”
“医生仅仅告诉我是遗传,非常罕见。目前国内还医治不了这种病。”
“那国外呢?就没有办法吗?”张小丁猛然感到心脏骤停了一下,他蹙紧了眉头。
杨怡又看了看双手,深深叹了口气说:“医生说,暂时靠药物刺激神经,勉强拖延一段时间,但是药物非常贵,我想扛到爷爷的五七过了。”
“没办法治疗?”他饱含希望地问。
“小丁,你我的家庭都十分拮据,家人能把咱们养大成人实属不易。世界上即使有办法治疗,那不是咱们能承担起的,人各有命,何必强求呢?”
“不!不!杨怡,你听好,人各有命,无论如何都要尽力,杨老师将你养大含辛茹苦。可你就这么轻贱自己?还有,你许给我不离不弃的承诺呢?将来你让我张小丁一个人失魂落魄地活着?杨怡,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张小丁突然将她推开,拉着她的双手,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可是……”
“不要可是,我跟你一起想办法好吗?不到最后,咱俩谁都不要放弃好吗?再也不要不辞而别,从我身边消失好吗?”
杨怡慢慢闭上了眼睛,眼泪滑落,默默地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拍门声传来。然后就听到胖子的声音:“嘿!我说你俩还没完没了?丫的快出来,警察叔叔请咱去局子里喝茶。”
随后,张小丁,杨怡,王胖子,王英等人被带回附近派出所。
原来,杨怡爷爷丧失办完,头七过后。村长万海洲担心杨怡那里再有变故,就哄着杨怡说申城有个远房亲戚,是开发廊的。让她跟着去当个学徒,好歹混口饭吃。谁知刚去没多久,一天几次被剪刀弄破手指,竟然只感到一丝丝痛感,给顾客洗头,水热得要命,顾客受不了,她却毫无感觉。接到顾客几次投诉后,杨怡被解雇。去医院一诊断,才发现自己已患绝症。
沦落街头,被王英看到,哄骗到“健康按摩”,说是正当行业。后来,杨怡受到王英诱劝,进行****杨怡几次拒绝,但这次王英态度强硬,说再不答应,就让杨怡离开这里。如果答应就可以帮杨怡购买药物,延缓病状发作,杨怡被迫同意。结果遇到小丁。
几个人从派出所出来,差不多是清晨了。申城像个刚刚苏醒的孩童,街道上的车辆的鸣笛声噪杂起来。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暗了下去,朝阳洒在高楼的顶端,空气里飘散着申城独有的板栗汤的浓香味儿。
“我说小丁,胖哥哥可是陪你折腾了一夜。这媳妇也找到了,心事也了了,该不该请咱胖哥喝碗板栗汤?”王胖子拦着小丁的肩膀,把他压得喘不过气。
张小丁白了他一眼,说:“我里胖师傅啊,一天到晚你那张嘴就不能消停会?不是吃,就是说。”
“嘿。长个嘴不吃不说,难道用来转方向盘?”说着,王胖子就低着头试着咬方向盘。
“你小心点,别把人给撞了。”张小丁坐在副驾驶,往后看了看杨怡,笑了笑。
“哦哦。想起来了。这有女朋友的就是不一样,嘴巴还能亲媳妇。回头胖哥也弄个细妹子,好好过过嘴瘾……哈哈……”
“你的嘴就是欠抽,缺个把门的……这还有女同志呢…”
后面坐的杨怡脸上红红的,捂着嘴笑了笑。
王胖子家在申大侧门有套商品房,由于申大侧门封闭,断了侧门的人流量,商品房就一直没出租出去。干脆让杨怡先住进去,然后另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