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伫立的少年,染了一身风雪气息,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的淡淡微笑。那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温暖。
他笑了笑,摘下玄色披风,像变戏法似的,变出一盒酒菜,歉意到:“来晚了。”
月华明心已经习惯他的“惊喜”,恬恬一笑:“多谢。我家光离病了,正愁没有热菜——”
说话间,无名已经向床边走去,只见他轻轻取出光离的手腕,给她号起脉来。
月华明心不由喜出望外:“你会看病?你是大夫?光离怎么样,要不要紧?”
无名认真地给光离号脉,查看了下舌苔,笑道:“你一下子问我这么多问题,教我先回答你哪一个是好?”他瞧了一眼旁边一脸尴尬的月华明心,轻声道:“无妨。”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粒黑乎乎的药丸:“端杯水来。”
月华明心忙照做。不过心里还是不停疑惑,这样管用吗?应该管用罢。不知为何,从第一眼见到他起,她就觉得他是个可靠的人,他的内心干净得像佛台上的莲花,非世间所有。
“难道你是天神下凡?”月华明心喃喃自语的间隙,他已经给光离盖好被子。
“放心吧,这是我们家传的风寒药丸,九香散。剩下的你记得每天三粒,分早中晚服用,过几天便可痊愈。”
“谢谢。”月华明心结果瓶子,小心地收起来。
无名走过去,翻了翻琴谱:“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无聊时恰好看过一些医书。今晚我们学这首如何?”他指着一首关于采莲的小调。
次日,光离醒来,果然好了许多。她只是好奇主子从哪里弄来药?月华明心随便绉了个打发她。
中午时分,光离趟在床上午睡,月华明心坐窗下读书。
“有人吗?有人吗?”外头有人扯着嗓子叫喊。
月华明心蹙眉:“谁在外面大呼小叫,真吵。”正想出去,一直闭着眼睡觉的光离忽然坐起来,手忙脚乱地穿衣服,找鞋子,满口欢喜地嚷嚷:“吴大哥,是吴大哥诶!”
月华明心摇摇头,由着她匆匆忙忙跑出去,隔着窗格子瞧去,果然有一名二十岁出头的侍卫站在小院外,探着身子往里张望。
光离跑到他跟前,两人比手画脚,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时不时有咯咯的笑声传来。末了,光离提着一篮子好吃的,还有两包祛风寒的药,蹦蹦跳跳进屋来,脸上两坨红晕,也不知是跑累的,还是高兴的。
“小姐你看,好多好吃的!”光离兴高采烈。
“我看到了,你的吴大哥送的嘛。”
“小姐取笑我!”
“哪敢啊,我怕你的侍卫大哥打我!”
两人在不大的屋里里追着绕圈圈,权当锻炼身体。静心苑没有外人,她们俩经常这样打打闹闹,外头看着只怕尊卑不分,可月华明心并不在意。
光离道:“刚刚才知道,原来他叫吴昧,以前在行宫那边,最近才调过来的,难怪进府时没见过。”
“那他有没有自报家门,今年贵庚?祖籍何处?是否娶妻?家中可有六十岁老母?兄弟姊妹几人?”
……
日子清寒,本来难熬。可自从光离在碧落湖被人撞下水,结识了单纯热心的侍卫,他常来看望,送些日用品和食物,光离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
清寂聊奈的日子,幸好有人夜夜造访,以琴音抚慰。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光离以外,她只有他可以信赖。
望着一脸抚琴的她,他常常神思游离,仿佛去到另一个世界。月华明心有时候忍不住问他:“你认识以前的我对不对?以前的我弹琴比现在好对不对?”
无名少年漆黑的长发随性地披在肩上,看似不羁的造型,生生给他衬得出尘不凡。金月祭披散头发的模样她见过,那是介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魅惑,雄性荷尔蒙爆表的性感氛围。
无名则不同,仿佛世间任何的欲念,都是对他不惹纤尘,清淡笑容的亵渎。
无名道:“过去之事如忘川水逝,还提它干嘛?这样不好吗?连同烦恼一起忘却,简简单单地活着,不是你内心真实的期盼么?”
月华明心秋水般的眸子,认真地望着他,仿佛看到他心灵深处藏着的一声声叹息,却是为何?但是他没有说谎。大概这个身躯的主人,生前真的有不少烦恼罢。
“这么肯定吗?可那不是逃避现实吗?”她追问着他。
他眉头微锁,似乎在思考什么难以回答的样子,末了,他长长叹气:“从前的你,不这样想。”眼神里是说不尽的愁绪。
犹豫些许,他还是给她讲了一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