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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狄氏殁

因林忆慈的这一声高呼,原本安静的荣显堂顿时就以最快的速度变得喧闹起来。狄氏被挪到产房,太医和稳婆被人请来,热水一盆盆往产房里送,隐隐能听到的属于狄氏的痛呼声……

一个个人脚步匆匆的从林忆慈面前走过,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焦急与担忧。

与林忆慈站在一起的,是狄氏的心腹狄嬷嬷,狄嬷嬷年事已高,不好守在产房里,便只能这般焦急的等待。“府里各处可着人去通知了吗?”林忆慈突然道。

狄嬷嬷微微一愣,“尚未来得及送信儿……”狄氏才送进产房,院子里的下人们都为此而忙碌着,没出岔子就已经不容易,自然不能考虑得那般全面。

林忆慈于是深吸一口气,狄氏房里的丫鬟都有各自的事做,她于是便对跟在她身边的冰心和玉壶吩咐道:“冰心、玉壶,你们分头去给祖母,几位婶婶,还有父亲送信。”顿了顿,她着重强调,“无论父亲在做什么,让他立刻放下手里所有的事,回来陪着母亲。”

冰心和玉壶不觉有异,倒是狄嬷嬷,闻言颇为诧异地看了林忆慈一眼,她以为,郡主是不会希望夫人生产的时候有国公爷陪着,毕竟,夫人生三姑娘和七少爷的时候,都是郡主使人将国公爷请走了的。如今看来,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但林忆慈此时却陷入了深思之中,没能注意到狄嬷嬷的反应。

她之所以会着重强调一定要让人把林桓请来,只是因为她知道,任何一名妇人生产之时,必然最希望自己的夫君伴在自己身边。至于前两次故意让人将林桓请走,是因为第一次是她年幼,第二次是狄氏害她受伤,而这一次,林忆慈有种预感:狄氏,怕是闯不过这关了。

冰心和玉壶离开后不久,林桓就首先形色匆匆地赶了过来,瞧见林忆慈正守在产房外,他神色一松,道:“慈儿,你母亲没事吧?”

说这话的时候,林桓掩在宽大衣袖里的双手都有些轻颤。此时的狄氏正在产房里忍受着他难以想象的痛苦,甚至还可能有危险,他和狄氏到底是八年的夫妻了,这让林桓怎么能不担忧不着急?

林忆慈将双手拢入袖中,轻声安慰道:“爹爹放心,母亲没事,林太医和稳婆已经进去了,母亲不会有事的。”

两人说话的这片刻,老夫人黄氏以及小顾氏和朱氏也都赶了过来。“慈儿,你母亲怎么样了?”老太太上前抓住顾青未的手,连声问道。

林忆慈轻轻拍了拍黄氏的手,然后向小顾氏和朱氏点了点头:“祖母,两位婶婶,母亲没事。”

四月的天气到底还是有些寒冷的,这么多人到底不能守在院子里受冻,狄氏所住的正房西侧的耳房被布置成了产房,林忆慈便将长辈们都请到东侧的耳房里暂作休息。

耳边隐隐听着产房里传来的痛呼,黄氏、小顾氏和朱氏紧张得只差没把手中的帕子给拧烂。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的漫长,两个时辰后,就在黄氏又一次拜完诸天神佛时,产房里传来稳婆们欢喜的叫喊声:“生了!生了!!夫人生了位小少爷!!”

同时,另一个稳婆惊呼道:“不好了!夫人血崩了!”

狄氏此刻就如一枚残破了的木偶娃娃一般,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睁开紧闭的双眼,看着那新生的红彤彤的孩子,只觉得那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孩子。

然而狄氏的眼前渐渐发黑,身体也觉得渐渐冷了起来,她知道自己的寿命已经到了极限了,便撑着最后一股力气,微不可闻道:“小少爷……”

狄氏身边的大丫鬟映霜和映雪已经哭得稀里哗啦,映霜勉强道:“夫人要抱抱小少爷吗?”

狄氏勉强摇了摇头,发白的嘴唇扇动了两下,才发出声音来:“郡主……请郡主抚养我的孩子,所有的孩子!”其实狄氏早在知道狄家的罪状和下场后,便想明白了一切:林桓和黄氏都不喜她,自然也不会喜爱她所出的孩子,再者,林桓终究是会续弦的,她的孩子就算是交给黄氏抚养,也还是有可能会被继母揉搓,但若是交给林忆慈抚养,郡主府的固若金汤,狄氏是见识过的。

黄氏和林桓立在半开的产房门外,却听了个真真,黄氏和林桓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个孩子,小小的,浑身都是青青紫紫的,连哭声都跟猫叫似的,脸上的喜色也消失殆尽。

黄氏无奈地牵了牵嘴角,便叫一旁的稳婆抱着新生的八少爷,和林桓一同前去了林忆慈所在的耳房里。林忆慈正端坐在上首的位置,这也无可厚非,论身份,小顾氏和朱氏这两个长辈是比不得林忆慈高贵的,就更不提林语、林诺以及林诤这三个弟弟妹妹了。

映雪看到林忆慈,当场就噗通跪了上去,嗵嗵磕头道:“我们夫人,请求将三姑娘、七少爷和八少爷养在郡主府,求郡主成全!”

见林忆慈皱了皱眉,映雪连忙道:“郡主——”她已经哭的泪眼红肿,“我家夫人……已经血崩了,她快不行了,求您了……”

林忆慈被映霜和映雪嚎得头皮都发麻了,她跟狄氏又没什么母女之情,凭什么替她养孩子?!她自己才是个闺阁少女,别人的孩子如何,与她何干?!

黄氏见状,便上前道:“慈儿,你就成全了你母亲的临终心愿吧,她这一辈子,也怪不容易的。”活着的时候娘家倒了,死了之后说不得丈夫又要续弦,自己的孩子说不得会碰上个面甜心苦的继母,又没有外祖家可以依靠,可不就是个可怜人。

见状,林忆慈也不好拒绝,道:“既然如此,我一会就将三妹、七弟和八弟带回郡主府了。”她的郡主府可不缺这么几个院子,也不缺伺候的下人。

这时候,映霜快步进来,磕头禀报道:“国公爷、老夫人,我们夫人……殁了!”

一语落音,稳婆怀中的八少爷突然呜呜哭了起来,哭声低弱又尖细,仿佛在为自己的生母哭泣,一旁静静坐着的林诺和奶娘怀里的林诤也哭了起来,看起来好不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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