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帝自是恼火万丈,他这个女儿哪里有半分乖巧懂事?只怕从前在他面前温顺乖巧的模样,也不过是做样子给他看的。怪不得其他的几个女儿都不亲近三儿,三儿这般倨傲无礼,谁能处得来?
淇公主更是吓得白了小脸,她又一次想到自己母后的嘱咐,要她一定要听父皇的话,可是自己才一出来,就惹了父皇龙颜震怒,若是母后知道了,一定会失望生气的。淇公主想了想,便忙敛身屈膝跪了下来,小声道:“父皇息怒,都是淇儿的不是。”嘴上如此说,可淇公主心里不甘及了,她是中宫嫡出,岂能屈居妾妃庶出的公主之下?这本来就是乱了尊卑,她何曾说错过半句话?
既然淇公主已经道歉了,林忆慈的怒火便消了一大半,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爽的,于是冷冷道:“三公主若是不想住东厢阁,那我就让瑞安去将后正殿拾掇一下吧!”
平帝一愣:“这可不合规矩。”后正殿和前正殿一般,都是给嫔妃居住的,而且必须是九嫔才能居住。
林忆慈睨了平帝一眼:“难道你还想塞嫔妃进来长乐宫?东厢阁也的确太狭窄了些。”
平帝讪讪道:“当然不是,那就由慈儿安排好了。”
淇公主终于满意起来,便道:“多谢父皇,多谢皇贵母妃。”
第二日早晨,平帝颁下旨意:“瑞皇贵妃林氏,少而婉顺,长而贤明,贵而不持,谦而益光,今上以皇后印,摄六宫事,宫中礼秩,一同皇后。”
澜月宫中,“噼里啪啦”一阵声响,随后没多久,又是一阵布帛破碎的声音。外头的宫女太监全部肃目而立,对里面的声音恍若未闻。
“一同皇后,一同皇后……”高贵妃不断地念着这句话,气得胸脯剧烈起伏,双目赤红,“每天去长乐宫那里给皇贵妃请安下跪,瞧她那得意洋洋的表情,我真想撕碎那张脸,看她还拿什么来迷惑皇上?“气死我了!”手一挥,又是一个瓷器被扔出去了。
“可是,娘娘,这是皇上的旨意……”心腹宫女心惊胆战地劝着,就怕主子一个激动做出糊涂事。
高贵妃手一扬,“啪”地一声挥在心腹宫女的脸上,清脆的巴掌声在屋内不断地回响:“怎么?连你也要拿皇上来压我?”
宫女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和满是碎片的地板,当即跪了下来,急急道:“奴婢决无此意,请娘娘明查。”
“哼!”高贵妃甩出一巴掌后,心情舒畅了一点,见宫女还跪着,便挥挥手道,“起来吧。下次再敢乱说话,本宫直接要了你的命。”
“奴婢明白,奴婢知道,谢娘娘饶命。”宫女赶紧低头谢恩。
在成昭容额伤未愈之前的几个月里,竟大半都是林忆慈去养心殿侍寝,平帝似乎大有安抚她的意图,生怕她吃味的样子。直到中秋前几日,太医禀报平帝,成昭容伤势已经无碍,敬事房也把成昭容的绿头牌挂了上去。果不其然,当夜青鸾轿子便去泰和宫接了成昭容去养心殿侍寝。
林忆慈看着长乐宫外漆黑如墨的夜色,终于这一日还是到来了。昨晚是她侍的寝,一番恩好缱绻之后,平帝拥着她汗水淋漓的身子,对她说,他只是安抚蒙古,所以不能永远冷落成昭容,让她不要多心云云。
或许从前,平帝纳乌珠穆沁诺敏为嫔,是政治的需要,然而如今……成昭容刚烈一头撞柱,却撞动了平帝的心扉。或许平帝对成昭容仍然还有政治的考量,但和从前已经大不相同了。果然,连续三日,青鸾轿日日准时抵达泰和宫,装载着这位来自蒙古的、血统尊贵的美人去养心殿与皇帝欢好缠绵。
翌日的长乐宫请安,嫔妃齐聚,唯独不见成昭容的踪影。高贵妃酸溜溜道:“成昭容侍奉皇上,看样子很是辛苦呀,竟连中宫请安都迟了。”
杨德妃也是满面酸妒之色:“连续三日侍寝,可是只有皇贵妃娘娘当初进宫的时候有过这般恩宠呢!只怕成昭容用不了多久,也会封妃了呢!”
杨修仪的话才刚落音,外头太监的嗓音便高高响起:“昭容娘娘到——”
成昭容衣着华贵鲜艳,额头上勒着一个宝蓝色嵌珍珠抹额,那珍珠洁白光润衬得悫嫔面色细腻如玉,光华照人,她袅袅婷婷便走了进来,盈盈朝林忆慈屈膝,娇声道:“妾请安来迟,请皇贵妃娘娘恕罪。”
林忆慈满是温和之态:“你头上伤才刚好些,就要侍奉皇上,也着实辛苦,快坐下吧。”
成昭容粲然一笑,道:“多谢皇贵妃娘娘。”便施施然坐在余玲珑手边的椅子上,端起宫女奉上来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林忆慈打量着成昭容的衣衫,是今冬刚刚进献的新料子,花团锦簇,极为富丽堂皇,林忆慈便笑着道:“昭容妹妹身上穿的,是江宁织造局新进献的缂丝缎子吧?”
成昭容羞涩一笑,满是娇羞之态:“是皇上日前赏赐的,妾瞧着花样好看,便叫底下裁了一身衣裳。”微微一顿,成昭容又道,“妾那儿还有一匹藕粉色的缂丝缎呢,很是清雅,待会便叫人送去皇贵妃姐姐的长乐宫。”
高贵妃淡淡一哼,道:“成昭容还是免了吧!若要炫耀,还是换个人吧!凡是织造进献的好料子,皇上何时没赏赐给皇贵妃娘娘?”
林忆慈微微笑了,今年进献的缎子有不少好的,尤其缂丝缎子,进献了十二匹之多。平帝给了她六匹,成昭容两匹,最后剩下的两匹全送到了宫外的华阳长公主府。而高贵妃却是没有的,所以高贵妃的语气很是不快。给林忆慈这么多匹,但其实林忆慈自己反而只有一份,无他,她宫里的孩子实在是太多了,饶是缂丝缎不适合男孩子用,也是用的紧巴巴的。
成昭容听得高贵妃这话,顿时恍然大悟:“是了,妹妹忘了,皇上也赏赐给皇贵妃姐姐了,倒是没给贵妃姐姐。不如剩下的那匹缂丝缎,妾就送给贵妃姐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