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图拉州的头一个晚上,平帝亲自设宴款待来自蒙古诸部落的王公亲贵。林忆慈作为伴驾位份最高的嫔妃,位同副后,列席在平帝的右侧,两人并列而坐。
和鸣公主、安然和潆公主、洄公主分别坐在平帝和林忆慈的下方的左右两个位置,和鸣公主娇俏可人,只可惜此刻却是强撑着笑容。
清皇子坐在秦德妃身侧,满是好奇与欢喜之色,十岁的孩子,脸蛋褪去了婴儿肥,倒是长高了不少,高高瘦瘦,浓眉大眼,一看就知道这绝对是平帝的种。
温皇子坐在林忆慈正下方的位置,其实这个位置,差不多就该是储君的位置了,不过温皇子到底是坐在林忆慈的正下方,而不是平帝的正下方。一时之间,蒙古王公亲贵也分不清这究竟是平帝的暗示,还是林忆慈的意思。
蒙古藩王宴,酒菜都以照顾蒙古人的口味为主,一盘盘上着各色烤肉,炙烤地焦黄流油、香气四溢,的确美味得能叫人把舌头吞下去,烤肉都削得一片片薄如蝉翼,上头洒了不知什么香料,完全融进细腻的肉质中。
板着烤肉一起上的是野味锅子,随上围碟十二品,鹿肉片、飞龙脯、狍子脊、山鸡片、野猪肉、野鸭脯、鱿鱼卷、鲜鱼肉、刺龙牙、大叶芹、刺五加、鲜豆苗。
林忆慈看到绿莹莹的青菜,顿时眼睛都亮了,烤肉虽好,可吃多了也会腻呀!这时候涮点青菜,最能解腻了。冰心看懂了林忆慈的表情,立刻将半碟大叶芹倒入热腾腾的锅子中。
这时候,帐殿外突然走来一个身穿天蓝色广袖衣裙的少女,她不着簪钗首饰。也不梳发髻,任由那一头如瀑布般的乌黑的秀发披散肩头,唯独头顶上的只带着一顶五彩花朵织就的鲜艳的花环。
她的一身衣衫,恍如清空碧天的一汪澄净的蓝色,衣衫上没有一丝花纹——愈是简单的衣衫打扮,愈是能突显人的容貌。这位少女,正当二八年华,美得恍如从天而降的神女,一张脸蛋仿佛白玉雕琢而成。点朱般的樱唇轻启,婉转飞扬的歌声响起,曲调之高恍如山巅云烟,嘹亮地仿佛要穿破云霄一般!
伴着这异常清澈悠扬的歌曲,少女挥舞这一双天蓝色的长袖,仿佛挥动一泓海水一般。衣袂翩翩,荡起层层涟漪,她腰肢婀娜,步履蹁跹,宛如一只蓝蝴蝶,飞舞着一双蓝色的羽翼。她娇媚得恍如花间精灵,一双秋眸剪水,眉宇娇俏含情。那眸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坐在上头御座上的平帝。
她的歌曲,林忆慈一个字也听不懂,想来平帝也是如此,然而那曲调含情,柔情款款,想来是蒙古族的民歌了。
这样的歌声,这样的舞姿,连阅尽无数人间佳丽的平帝都看得有些入迷了。直到歌尽舞罢,那女子已经盈盈跪了下来,嗓音娇腻婉转:“乌珠穆沁诺敏,参见皇上,皇上万岁金安!”
坐在底下第二席位上的乌珠穆沁亲王捋着胡须,面露骄傲之色,他忙起身道:“蒙古诸部蒙大雍恩赏厚赐,今日特让小女为皇上献上歌舞,聊表心意,还望皇上喜欢。”
平帝看了乌珠穆沁亲王一眼,旋即哈哈大笑:“亲王有心了!”便朝着跪在地下的乌珠穆沁诺敏抬手,示意她平身。平帝指着身旁椅子上的林忆慈,温声道:“这是朕的瑞皇贵妃,林氏。”
“见过皇贵妃娘娘!”诺敏朝林忆慈欠身一礼,然后妩媚地笑着道,“皇贵妃娘娘真是天仙一般的美人儿,皇上真是好福气。”
林忆慈掩唇轻轻一笑,便笑吟吟与平帝道:“皇上,诺敏郡主的小嘴倒是甜得很。”
诺敏已经回到了乌珠穆沁亲王的身边,这时候,只见诺敏从席位上站了起来,高高举杯道:“诺敏敬皇上与皇贵妃娘娘,愿皇上万岁万福,愿皇贵妃娘娘青春永驻!”
这诺敏郡主都真是识趣,起码在平帝面前,便极尽全力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乌珠穆沁亲王此刻也站了起来,施了一个蒙古礼数,他满是自傲地道:“皇上,小女诺敏,乃是我蒙古的明珠,也是臣的掌上明珠,臣一直不愿自己的掌上明珠许与碌碌之辈。”乌珠穆沁亲王满脸洋溢着笑容,也满是热切地看着平帝,他扬声道,“就在臣左右为难的时候,皇上御幸图拉州,小女倾慕皇上风仪,特求了臣,一定要为皇上献上歌舞!”
诺敏的脸蛋已经娇红一片,她娇娇瞪了自己的父亲一眼:“额祺葛!”
乌珠穆沁亲王呵呵笑道:“皇上,您瞧,小女害羞了。”果然还是蒙古人直接啊,当着这么多王公亲贵的面,直接就大大咧咧说出口了。这位亲王就差没说皇上您赶紧纳了我闺女吧。
平帝笑着点了点头,朗声道:“只要亲王舍得诺敏这枚蒙古明珠,朕自然没有不答允的道理!”
这话一出,乌珠穆沁亲王与其女诺敏急忙上前,伏跪谢恩。
林忆慈低眉瞅着白玉酒盅中清澈的梨花白,那馥郁的香气恍如美人的体香一般动人。既能得到一个大美人,又能安抚蒙古诸部落,这样两全其美的好事儿平帝怎么会不答允呢?
平帝不曾下旨,然而他已经当着所有蒙古王公的面应允了,自然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剩下的,便只等秋狩过后,诺敏便会随御驾回京,倒时候,她也是平帝的嫔妃了。
梨花白的香甜一杯接着一杯得滑过林忆慈的喉咙……
不知何时,夜宴已散,蒙古诸部的王公跪了一地,齐声恭送平帝。平帝却一把握住了林忆慈微凉的手,道:“皇贵妃随朕回去。”平帝愣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以宠爱的姿态,带她离去。
平帝御用的帐殿,就在夜宴帐殿旁边不远处,夜色之下的木兰草原,星月朗朗,凉风吹来,登时叫人酒意行了泰半。御帐之中,平帝遣退了所有伺候的宫女太监,一双大手包裹着她红彤彤的双颊。平帝垂下头,将自己的额头触在林忆慈被冷风吹得发凉的额头上:“生了潆儿、洄儿之后你便极少饮酒,怎么方才竟一口气喝了六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