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回应她的不是冰心,而是平帝关切的声音:“金银花性寒,还是喝红枣茶吧,温甘补血、开胃健脾。”
林忆慈听得这个声音,登时困意消了个干净,一个骨碌便爬了起来:“皇上什么时候来了?”
平帝虽然心情有些复杂,但既然怀上了就不可能再打掉,于是满脸都是笑眯眯,顺手立起一个软枕在林忆慈的后背上,半是责怪地关切道:“刚有了身孕,别起的那么急,万一抻着肚子也怎么是好?”
抻着肚子……林忆慈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打量着平帝那副有些别扭的如获至宝般的表情,这话意思是……
平帝的眉宇间难掩复杂之色:“方才张太医已经确诊了!慈儿,你都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说着,平帝把底下奉上来的红枣茶递给了林忆慈,“这会儿正温。不烫也不凉,喝着正好。”
看着那枣香浓郁的深红色汤汁,其实林忆慈不太爱喝甜腻的东西,清淡芬芳的金银花茶才最对胃口了。而且如今天气热了起来,午睡醒来,喝一盏冰镇的金银花茶最是爽口消暑了。不过此刻喉咙正冒着烟,林忆慈也便不计较,咕嘟嘟喝了个底朝天,才低声道:“原还以为是路上累的,月事才迟了的……”
林忆慈的身孕对于平帝而言,自然是极大的惊喜,当然,也是惊大于喜。一个月的身孕了,算来也就是在山东的时候,在秦园里怀上的。伴驾嫔妃中位份最高的瑞贵妃林氏有了身孕,不啻是一记雷霆,当真叫行宫里的女人惊了个够呛。
“你说什么?瑞贵妃有孕了?”秦婕妤嗖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惊愕地看着进来报信的秦采女。
秦采女急忙点头:“都传开了,皇上让张太医给瑞贵妃娘娘安胎呢!”
秦婕妤身子一软,再度坐回了椅子上,“是了,这几日就听说她倦懒恹恹,原来不是水土不服,竟是怀了身孕!”旋即,秦婕妤急忙摇了摇头,“可是林家一门一公一侯,一连出了两任皇后,连宣国公世子也是林家人,皇上连太后生下的两位皇子都容不下,怎么还会让瑞贵妃生下皇子呢?难道他就不怕齐国公府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秦采女揣度道:“太后娘娘生下的皇子,是皇弟,瑞贵妃娘娘生下的皇子,是皇子。齐国公府一门忠烈,更何况如今的齐国公走的是文官路线。”
秦婕妤扶着额头道:“瑞贵妃膝下有四皇子,若是能再生一个皇子,皇贵妃之位亦是唾手可得!”
秦采女低声道:“娘娘,这对您又没什么害处。反倒是皇上高兴之下,您也能沾些好处,位列九嫔,亦或是位列四妃,亦是指日可待呢。”
秦婕妤点了点头,道:“没错,这对本宫又有什么害处呢?瑞贵妃有孕了,该着急的是皇后呢!”秦婕妤冷哼了一声,“凭皇上对瑞贵妃的宠爱,将来保不齐连皇后的位子都能给了她呢!”便急忙叫陪嫁宫女去自己私库中寻了上等的珍玉古玩,打算选了好的,送去瑞贵妃那儿贺喜。
平帝叫林忆慈静心养胎。
可哪里是林忆慈想静心就能静下来的,翌日一大早,江充仪、秦婕妤、余容华、江容华一干人等便齐刷刷前来贺喜了。来的自然都是有位份的,最差也是秦采女这种。
旁人也就罢了,和和气气应对几句,然后推说乏雷,送客也就是了,可秦婕妤,林忆慈却单独留了下来。秦婕妤喝着与她一样的红枣茶,笑着道:“娘娘可瞒得妾好苦!”
林忆慈温吞吞笑着,道:“原也没想到是有孕,还只当是因为水土不服才月事不调呢。”这话不过是说来应应景,秦婕妤不会当真,林忆慈自然也不必多解释,反倒是浪费唇舌。
秦婕妤是聪明人,自然没继续多嘴下去,而是嘴甜地道:“以娘娘的盛宠。这一胎无论阿哥公主,皇贵妃都是娘娘的囊中之物。”
林忆慈暗道,皇后尚在,怎么会有皇贵妃呢?皇贵妃位同副后,从不轻易加封,尤其是中宫健在的时候,素来是不立皇贵妃的。秦婕妤话里的深意,她如何能听不懂呢?便笑呵呵道:“如今就说这些,未免早了些。倒是如今九嫔之薇多空悬,以妹妹的才貌德行,也该晋一晋位份了。”
秦婕妤果然笑逐颜开:“承娘娘吉言了,妾若能有幸封嫔,那也是娘娘您的福泽庇佑。”
林忆慈张口便开了个空头支票给秦婕妤,秦婕妤也适时地表达了谢意。一个嫔位,林忆慈倒是不介意跟平帝开开口,只要秦婕妤肚子争气,给平帝生个儿子,想来也是十拿九稳的事儿。退一步来将,哪怕是生个公主,以秦婕妤的出身,升上嫔位也不是多难的事。
这时候,瑞安站在帘子外禀报:“娘娘,御前常公公来传话说,皇上待会儿也过来用午膳,请娘娘准备着。”
林忆慈点了点头,扬声说:“知道了。”
秦婕妤心下不免有些酸涩,但立刻她就扬起了笑脸,十分识趣地起身道:“既然如此,妾就不打扰娘娘了。”
林忆慈忙说着客气话:“妹妹不妨留下来一块儿用午膳吧。”
秦婕妤能得宠,也不会是不识时务之人,立刻道:“来的时候,灶上还煨着乌鸡汤呢,这会子想必已经烂糊了。”
林忆慈莞尔一笑,便叫瑞安送秦婕妤出门。林忆慈有了身孕,自然不能侍寝,平帝虽然几乎日日都来陪伴用膳,但并不常留宿。主要是因为林忆慈每次都把平帝往外推,平帝自然只能召幸旁人,不过平帝对秦采女这个小脚美人的兴致倒是减了不少,开始逐渐召幸从宫里带出来的伴驾嫔妃,尤以余容华、江容华以及秀贵人、丽美人侍寝的次数最多。平帝雨露均沾,倒是平息了行宫妒火。林忆慈有孕,却没有霸占皇帝,倒是大大赢得了嫔妃们的赞誉和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