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人心中一喜,自是信心十足,便屏息凝神,摘下双手上的护甲,素手轻轻落在那绿绮古琴上。飘逸的琴音自她手底下婉转流淌而出,顺畅无比,毫无半分涩滞之感。加之此琴琴音清澈明亮,以此奏曲,更是如虎添翼。
只稍稍一听,秦德妃便露出满意之色,这李美人的琴艺的确不是吹嘘。一段琴音终了,秦德妃拊掌道:“曲音碧波荡漾,又有烟雾缭绕之意,李妹妹的琴艺的确一绝!这琴,也唯有李妹妹配用。”
李美人起身见万福道:“德妃娘娘过誉了,琴艺不过是小道罢了。”
秦德妃正色道:“皇上喜欢琴曲,那琴艺就不是小道了。”李美人一听皇上喜欢琴曲,顿时心中大喜,如此竟是透了皇上所好了,凭他的姿色琴艺,日后何愁不能得宠?秦德妃微笑着,又问,“除了琴艺,你还会什么?”
李美人顿时一呆,便期期艾艾道:“妾……读过几年书。”
秦德妃瞥了一眼琴案旁边书桌上的文房四宝,吩咐道:“去写几个字给本宫瞧瞧!”
李美人咬了咬唇,只得低声称“是”,慢吞吞走到了书桌跟前,自己添水磨墨,认认真真写了一张大字,可是却不敢那过去给秦德妃瞧。
秦德妃皱了皱眉头,便几步走上前去,低头一看,便见上好的宣纸上写的字竟歪七扭八,粗大丑陋得紧!“这是什么东西!连本宫的二皇子写得字也比这好十倍!!”秦德妃气得一把将字给撕了个稀烂,二皇子虚岁才五岁,但已经开始描红了,秦德妃要求严苛,因此二皇子的字在同龄人中也算是翘楚。
李美人满脸委屈之色:“妾的父亲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只请先生教了妾识字罢了。”
秦德妃深深呼吸几下:“本宫会叫人拿两本颜真卿的字帖给你,你好好照着临字习练!”
李美人低声道:“娘娘,现在练字,是否晚了些……”
“哼!晚了也得练!”秦德妃气呼呼道,“只怕你还不晓得吧,瑞贵妃可是精通琴棋书画之人!不但通读四书五经,一手的楷体字更是堪比名家,颇有几分先帝元后之风!瑞贵妃还经常陪皇上下棋、作画,连琴艺,本宫虽然不曾见她弹奏,却也知道当年先帝盛赞瑞贵妃的琴亦!而你,只会弹琴,如何能跟瑞贵妃相较?”
李美人咬了咬牙:“是,妾明白了。”在储秀馆的时候,就听说齐国公府对自己姑娘要求甚严,只是她万万没料想到瑞贵妃竟然精通琴棋书画四艺!
林忆慈心里明白,平帝撇开新人去她宫里留宿,纯粹只是安抚她罢了。果然第二日晚上开始,新人便陆续被翻牌子,抬去养心殿侍寝了。一个月下来,的确是姿色最佳的李美人侍寝次数最多,竟有五次之多,而这个月平帝也只在长乐宫留宿了七日罢了。
这一日午后,平帝来长乐宫,问道:“温儿呢?”
林忆慈忙叫洛嬷嬷去东偏殿抱了温皇子来,银红婴戏图的襁褓中,白白胖胖的温皇子依旧睡得欢实,小嘴儿咧着,流出晶莹的涎水,看样子又做了好梦。平帝笑得眯起眼睛:“朕十次来,他九次在睡觉!”
林忆慈笑着捂嘴,温皇子的确比寻常婴孩睡得多些,的确活似一头小猪。林忆慈抱了温皇子在腿上,拿着一方绢帕轻轻擦掉她嘴角的涎水。又蹭了蹭温皇子肥嫩的腮帮子,这小子,越长越胖,也越长越可人,小鼻子小嘴巴格外讨喜,唯独那双细细长长的眼睛……一胖起来,就眯成一条缝了!正叹息着,平帝突然道:“美人李氏……朕想赐她的封号。”
林忆慈扬了扬眉梢,虽然如今有两个美人李氏,可平帝所指的必然是新进宫的李氏。林忆慈笑盈盈道:“李美人才貌双全,新人中最得皇上喜爱,皇上想赐封号直接赐了就是,何必跟妾说呢。”
平帝笑着道:“瞧你醋劲儿!朕就是怕你多心,才跟你说的!朕也不是喜欢她才赐封号的,着实是有两个李氏。叫起来麻烦!”旋即平帝满是宠溺地道,“若是慈儿不喜欢李氏。朕不赐封号就是了!”
林忆慈撅了撅嘴巴:“皇上这话说得,倒显得妾容不得人了!”
平帝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道:“不过是听她弹几首曲子消遣消遣罢了!在朕心中,自然无人能与慈儿相比。”
林忆慈嫣然一笑,便道:“不知皇上想赏赐什么封号给李美人呢?“
平帝很是随意地道:“随便取个就是了,左右只是美人,寻常封号既可。”旋即,他笑着凝望着林忆慈,“不如慈儿帮着随便想一个好了!”
林忆慈笑看着皇帝:“真的随便想一个就好?取不好,皇上可不许生气。”
平帝笑呵呵道:“你只管随便写来。”说着,便叫底下宫女拿了文房四宝来。
冰心以及飞快为她磨好了一砚台均匀的紫光墨,林忆慈笑着蘸饱了墨汁,沉思了一会,便写下了一个“丽”字,睨了平帝一眼:“林贵人容颜姣好。这个‘丽’字,自然是再恰当不过了!”嫔妃的封号,素来不会取那些称赞美貌的字,都是赞其德行,以表并非以色侍人之辈。所以林忆慈的这个“丽”字,的确没安什么好心。也是想叫人人都知道,林忆慈不过就是凭了一张脸罢了。
这样的风情一睨,让平帝不禁心声荡漾,嘴上道:“慈儿选的字,自然是最好的。”
林忆慈见平帝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便娇笑道:“今年新晋的正五品嫔妃,论家世门第、论分位,李美人都略次一些,可连她都有了封号了,那高贵人若不赐封号,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了。”
“既然如此,慈儿就能者多劳,再写两个字就是了!”平帝笑着道。
林忆慈暗暗一笑,便略一忖,又写下一个“秀”字:“高贵人温顺秀雅,不如就取一个‘秀’字。”
平帝自然没有什么异议,立刻便叫拟了手谕,叫常**去传旨,并晓谕六宫。自此,高贵人便是秀贵人,李美人便是丽美人,这下子李美人就仅仅只是三年前进宫的李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