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忆慈抚摸着那匹大红色的浣花锦,锦面上有掺金线绣制的牡丹,甚是富贵华丽,这些料子都是前几日刚刚进贡到京的,平帝只叫底下人挑了颜色、花样最好的送来,连上头帖的上用的鹅黄签子都不曾撕下,这样的东西,最是拿得出手了。林忆慈道:“这颜色,我瞧着最衬二嫂了,所以一早吩咐了留着。”
怀阳郡主笑着说:“我瞧你素日里都不爱穿大红大紫鲜艳的衣裳,可我思量着,你要是穿红也好看。”
林忆慈淡淡笑着:“长姐忘了,我如何能穿大红呢?”这是正室才能用的颜色,像她这样位列四妃的,平日里只能穿玫瑰红或是海棠红等偏红色。
怀阳郡主一愣,这才知道自己失言了,她忙道:“做成锦被或者帐子也是极好的。”
林忆慈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若是为这点小事而惹得皇后不快,就太不值当了。”
黄氏听了徐徐颔首道:“你能这般谨慎,自然是极好的。之前总想着,你若是如在娘家时候那般娇憨任性,只怕进了宫会得罪人呢,如今你没有恃宠而骄,我倒是安心了。”
“祖母要好好保重身子,还有哥哥也是。”林忆慈笑着说道,亲自送黄氏到了潇湘馆外的小桥上,最后才在黄氏的再三劝说下回去。
冰心刚才在内室伺候,自然听到了黄氏最后说的话,她不由的道:“主子,皇上来咱们这儿的次数不算少,您怎么就一直没消息呢?要不,请太医来给您瞧瞧身子?开个方子补一补?”
林忆慈却是笑道:“太医五天一次平安脉,你让人家是白看病的。太医说了,我的身子好得很,没有任何问题。无孕,只不过是时候未到而已,这种事情哪急得来的。”来的次数多,不泄在里头,当然也是怀不上的,平帝是不能容忍林家的人再生下皇子了。
冰心听到她这么说,一时无法,只得闭嘴不谈。
平帝批完了折子过来的时候,林忆慈正歪坐在榻上,她才刚送走了黄氏和怀阳郡主,此刻正把玩着黄氏送进来的金叶子。平帝垫了垫那一盒金叶子的分量,淡淡道:“怎么还送这个来?”
林忆慈起身朝他见了请安礼,便道:“光那点子俸禄那够用?宫里的嫔妃哪个不花娘家银钱?”譬如以她的位份,一年的俸禄也才区区八百两银子而已,若是没有平帝的赏赐,根本不够用!
平帝手一用力,“碰”的便把那盒金叶子撩在桌上。林忆慈一愣,扭头看着平帝那张沉下来的龙脸,这才晓得自己刚才随意说出的实话,让平帝不高兴了,便小声地道:“这是我祖母捎进宫,可不算贿赂。”
平帝嘴角撤出一丝笑来:“你倒是扯得够远!”
见平帝不像是动了怒的样子,林忆慈舔着脸笑道:“我也知道,出嫁的女儿花娘家的钱有些不该,可是送都送进来了,我总不能退回去吧?”
平帝道:“妃嫔的俸银,是打开国的时候便定下的,朕也不好更改。”
林忆慈笑着道:“俸银的确不多,明面上连皇后才只有一千两年俸呢,更何况嫔妃了。只不过,嫔妃一多,加起来的开销自然也就多了,什么都架不住人多呀!”若是真的一皇后、一皇贵妃、四妃、九嫔全都满员,那也不是个小数目了。
平帝嗤地笑了:“你这小妮子,又泛酸水了!”
见平帝总算不置气了,林忆慈也便安心了。一直以来,平帝似乎很喜欢她吃点小醋,这大约更能满足平帝大男子主义的成就感吧?女人愈是吃醋,便表示愈喜欢他,这个道理,还是蛮通顺的。
想到这些,林忆慈妩媚一笑,那眼珠子勾了眼平帝,便娇滴滴道:“我方才把皇上之前赏赐的织锦缎挑了一些,送给了祖母和娘家的兄嫂弟妹,皇上不会怪罪吧?”
平帝满是宽容之色:“既是给你的东西,你爱给谁给谁!只唯独有一点,朕亲自送你的东西,谁也不许给!”林忆慈笑着点头,他所指的,便是入宫后送的那只羊脂玉白莲簪,都是极好的东西,林忆慈一直收着,也时常拿出来戴着。
林忆慈见平帝心情还不错的样子,便又趁机道:“既然皇上有心,还请皇上为四皇子赐名,还有五皇子也满月多时了,皇上不放再费点心,一起取名了?”
平帝缓缓捻动着手里的十八子罗汉手串,徐徐点头:“老四老五的名字,按照祖制来,从三点水旁,朕可得好好想个好字才成。”平帝又叫了上了文房四宝,林忆慈一旁磨墨,他自己一边琢磨一边把意头好的三点水旁的字给一一写下来。
林忆慈瞅着,平帝先写了个“温”字,然后是“沛”与“泓”,再然后是“济”、“添”,那个“添”字一写完,便一皱眉,立刻给划掉了,林忆慈忍不住满腹疑惑地看了平帝一眼。平帝的脸色有些冷漠:“添字用过了。”
林忆慈更懵了,用过了?有叫宇文添的吗?现在平帝成年的兄弟也就只有忞郡王和四郡王,他们两个的儿子,没听说哪个叫宇文添的啊!平帝简单地道:“忠郡王的长子叫宇文添,未满周岁就夭折了。”
哦,原来如此,林忆慈恍然大悟。听平帝语气,可见是对这个早年跟自己夺嫡的庶弟很没有好感,林忆慈也便识趣的不提了,虽然她也好奇,忠郡王的长子怎么就殁了,不过想到皇家的孩子,夭折的老多了去了,也着实懒得问。
“慈儿帮朕看看,老四和老五选那个字好?”平帝笑着问。
林忆慈笑着说:“头两个字就挺好呀,德行宽容曰‘温’、仁良好礼曰‘温’、宽仁惠下曰‘温’;‘沛’是盛大、旺盛的意思,又可指精力充沛。”
平帝也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定下了,四皇子叫宇文温,五皇子便叫宇文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