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群等人士气高涨,无论是持枪的,还是射箭的,还是投石的,全都格外用力,只不过,效果差了许多,但对面黄眉军各个手捂肚子,俨然便要溃不成军。
雷明见败局已定,当机立断,大声高呼:“众人上马,全速向后撤退!”
黄眉军本来就没有多少人爬上山坡,此时听到雷明号令,匆匆逃离战场,有骑到马的,当先逃走,有一时找不到马的,便急忙沿着山坡跑掉。
这一仗,黄眉军败了!败得十分滑稽。
半山坡上,民兵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军旅生涯第一次胜利,还是一场以少胜多的漂亮仗,如何不叫这些人兴奋?而且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战胜的不是三百人,而是一只六百人的铁骑部队,足足自己六倍兵力!
看到民兵激昂的斗志,满脸兴奋的神情,卓群比他们更加高兴,这也是他人生第一次指挥沙场征战胜利!
高兴之余,卓群没有放松,时时刻刻盯着两山之下,不多时果然见到队伍前面的李屠骑马向后逃窜,于是急忙叫来桓魏,道:“射,赶快给我射!把那李屠给我射下马,别死了就成!”
桓魏拉弓搭箭,一箭下去,偏的甚远。
卓群道:“再射!再射!”
桓魏又一箭下去,仍然偏差很远,无奈看看卓群,似是再说,“这就是我的真实水平!”
眼见李屠就要跑了,卓群大喝:“谁箭射的准,给我过来一个!”
卓群大喊两声,还真有一人过来,说:“我箭射的还成,卓千户叫我射谁?”
桓魏认出这人,乃是手下总旗单青,,之前并没有随卓群一同追杀李屠,上下打量他一眼,问道:“你箭术是同我一块练得,短短几天就练得不错了?”
单青道:“我小时候总拿弹弓子打鸟,基本上很少打偏。最近参军,分到一把弓箭,我拿来试过几次,射得都不太差。”
桓魏看一眼卓群,问道:“行么?”
卓群道:“总比你射得准!”继而对单青道:“过来,那个骑马的短褂汉子便是李屠,你给我把他射下来,记住要活的。”
单青看准目标,搭弓瞄准,只听‘嗖’地一下,那箭不偏不倚,正好射中李屠左肩,将其带落马下。
卓群大喝一声:“好箭!没白打鸟!来人,同我一起,下山活捉李屠!”带着桓魏、单青等十多人奔下山坡,将李屠生擒。
黄眉大仙想让李屠作自己加入闯军的引荐人,一直十分重视,这时忽然发现李屠不见了,转身四处寻找,见他被卓群捉住,当下叫来雷明大声道:“快救回李屠,此人干系重大,不能让官兵捉了去。”
雷明策马横锏,直奔卓群等人而来。
卓群看到雷明气势汹汹杀来,暗想:“单只雷明一人,我们这一群人也斗他不过,这李屠怕是带不走了。”于是大喊:“你们快跑!”当下握住李屠的左手,运用玉戒,吸取他的记忆,同时心中默念:“玉戒玉戒,你可要争气呀!”
时灵时不灵的玉戒,这次倒真的没有叫卓群失望,李屠的记忆片段源源不绝涌入他的脑海。卓群将这些零散记忆片段组织起来,猛然发现,李屠的脑中,居然藏着一个惊天秘密!
就在这时,雷明飞骑赶至,一锏挥下,直击卓群右臂。卓群这时还未清醒,幸亏一旁单青单青并没有离去,一把拽开卓群,保全他的一只手臂。
雷明一把提起李屠,回头望一眼卓群,策马离了去。他这其实是放了卓群一命,如若不然,卓群手下没人挡得住他。卓群惊得冷汗淋淋,见雷明走远,喃喃道:“真虎将也。”
这一仗大败黄眉流寇,民兵得到银钱武器许多,还有二十多匹良马,只死了两个长枪小队的兄弟。卓群叫人清理好战场,埋葬死去的兄弟,连夜奔行数十里,寻一僻静之处小睡几个时辰,第二日一早,仍急忙回军与李千户大部队汇合,如此这般,一是担心黄眉军重新杀来,二是卓群听到紧急军情,片刻耽误不得,再也顾不上还没找到醉逍遥。
第二日下午,终于率队得与李千户汇合。李千户将这边的事简单说了一下,醉逍遥于卓群走的第二日晚间回来,全身是血,谁问什么也不说,倒在军营里便睡下,今日一早喝过许多酒,吃过东西又接着睡下,现在还没醒来。另外,今日已时,派去金陵请示行军路线的信兵回来,带来陈大人信件,说是令李千户等人全力寻找卢大人主力部队,听其调遣。去往江浦的信兵还未回来。
卓群听了,终于放下心来,将自己这两日的经历简单说一遍,李千户大是高兴,连忙着徐子甫上奏报功。卓群阻止,道先不用着急上奏,将李千户拉到一旁,对其述说从李屠处探得的惊天秘密。
李千户听了,大惊失色,“什么?!闯贼密谋进军滁州?”
滁州是金陵西北方门户,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李千户时常四处公干,见多识广,自然知道当年大明太祖皇帝便是先取滁州,再取金陵,才奠定大明两百年基业。
卓群郑重其事点头说道:“闯贼此举,正是出其不意。若是被其得手攻下滁州,只需一日,大军便可直抵南京,那时生灵涂炭,半壁江山尽入贼首。”
李捕头在这等大事上少有主见,此时不免慌乱神,连问卓群该怎么办。
卓群道:“首先需要将此事上报朝廷,尽快通知南京兵部尚书陈大人。然后再将此事通知滁州守将,咱们迅速进军滁州。将在外,君临有所不受,此事又是万分紧急,片刻耽误不得。”
“那,柏英等人若是阻挠,该当如何?”
“逍遥兄已经回来,咱们正好趁机将其出去。将令一出,上下一心,此时万万再不能容这几人霍乱军队!”
李千户双眉紧蹙,犹豫半响,而后释然抬头道:“好!”
李千户召集众人,所有百户、总旗全都到齐,当众宣布进军滁州的命令。
大部分人以为会要进军江浦,寻找卢象升主力,听到这个消息,不免惊愕。柏英等人本想回金陵,中午听到自金陵传回消息着令进军江浦,已然心怀不满,此时听到李千户中途变卦,于是借机发难。嵇飞率先道:“李千户先先还说一切以上头军令为主,现在陈大人军令到了,李千户又怎么说变卦就变卦!”
柏英附和道:“不错,李千户言而无信,怎能服众!”
卓群站出,大声道:“此一时,彼一时。那日突闻闯贼退军,战况一变,决断才为之一变。今战况再变,决断也必须再变。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一切当听从李千户指挥!”
卓群在底层队伍中本有人缘,昨日又率众大败黄眉流寇,已经累积深厚威望,军中绝大部分都为之呐喊撑势。
徐子甫也道:“官大一级压死人。嵇飞,你不过一区区百户,缘何敢违抗千户大人命令!”
嵇飞见支持李千户、卓群之人占了多数,感觉场面一时失去控制,一时不知所措。柏英思维转的快,暗想片刻,说道:“正如徐吏目所说,官大一级压死人。陈大人贵为兵部尚书,李千户又凭什么敢违抗他的命令?李千户突然要进军滁州,并不说明其中因由,谁知这是公心还是私心!”
嵇飞听了,似是发现对方要害,大声道:“对了,你突然非要率军去滁州,是为了投贼献城也说不定!”
李千户勃然大怒:“大胆!嵇飞,你怎敢胡言乱语!”
嵇飞冷哼一声,丝毫不为所迫。
便在这时,众人只觉眼前忽地人影一闪,而后嵇飞肥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接着众人发现,醉逍不知如何飘然遥矗立场中,手持长剑,剑尖斑斑血迹。众人无不惊愕,此时才知,这整日醉醺醺的男子,竟然是一个绝顶高手!
柏英此时冷汗淋淋,不知所错。
醉逍遥大喝一口酒,而后举起手臂,剑尖直指柏英,缓缓说道:“柏英违抗将令,依法当诛!”手腕轻轻用力,剑尖刺入咽喉,柏英颓然倒地,抽搐几下死了。
卓群巡视众人,大声道:“军令如山,不容违抗!还有谁胆敢不听军令!”
众人默不吭声。
李千户大声道:“听我号令,即刻启程,进军滁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