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云国都名为云京。两百年来,虽三朝更替,云京未有一次经历过战火。似乎无论是举旗谋反的野心家还是揭竿而起的革命者,都无意破坏这座雄城,亦或者,根本难以承受破坏带来的后果。
云京城依云岭而建,内城建于山腰,外城则覆盖了整个红河的出海口。云岭位于建云国中部,横亘东西,而红河的源头在遥远西方的高原上,数千里蜿蜒而下,由潺潺小溪,广经风雨,终为漫漫长河,因为水质清冽,露出河底独特的红色岩石,泛舟其上,只见蓝天红水,蔚为壮观。红河将云京外城一分为二,北城围绕内城而建,去南城则须横渡红水;红河两岸各有四个码头,每天来往客商络绎不绝。
建云国无论民居还是商铺,无论贫贱富贵,都崇尚用一种产于云岭的青白色巨石修筑房屋。这种石头似玉非玉,质地坚硬而不松脆,易于切割雕琢。俯瞰云京,便可见山腰处的内城和北城白茫茫一片,加上红梁灰瓦,人头攒动,一幅盛世景象。只是南城的颜色便深了许多,还夹杂着各式来自异邦的独特建筑,这里居住的多是百姓,不比北城富庶,却也生机勃勃。
在南城西边靠近城墙的地方有个广场,广场上堆积着好多废弃的杂物,时不时可以看到有百姓在广场上搜寻着什么,找到后便像做贼一样快速离开,生怕被人看见。就在广场的东北边有个四合院,占地很广,但正门不阔。掉了漆的油红色木门微微掩着,门上牌匾写着“书院”二字。这地方南城的所有人都知道,因为几乎所有人家的孩子,都想在里面读书。
……
正如往常一样,孙志文在炼金课堂上睡得极香,圆滚滚的脑袋上几乎找不到五官,他那鼓鼓的肚皮顶在书桌上。随着他的呼吸,书桌不停的前后摆动,桌腿和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然而孙志文在睡觉的时候是不可能被这么点噪音惊醒的,只苦了前后左右的同学。
站在讲台上喋喋不休的是个富家翁打扮的老头,名叫季有金,人称季老板,油光锃亮的头发和梳理整齐的山羊胡,金底短袄上满是铜板的花纹,丝毫不像一个书院的老师。无论讲到什么配方,最后一段一定是推销自己的药铺。
“说到驻颜丹,就不得不提到这云京城里的清流药铺,这清流药铺出品的丹药,那绝对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老夫四十年的心血打造这清流二字……诶,诶?谁坐得那么不老实?!安静点!”季老板狠狠在书桌上敲了敲教鞭,“我知道你们不好这口!那是你们不知道炼金的重要性!你瞧瞧我这身子骨,为什么这么硬朗?算了算了,跟你们这些小年轻没办法说这些事儿,下课!”
下课这两个字所具有的魔力就如同春日的阳光,孩子们犹如刚过寒冬的野草般瞬间爆发出旺盛的生命力。只见孙志文干脆还做着美梦,闭着眼睛冲倒了好几把桌椅,只凭本能跟着大家一起跑出教室,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
“馒头……给我!剩一个,剩一个!”
同学们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只是纷纷避让,结果露出前方一个魁梧的背影,只见肉球一样的孙志文狠狠的撞了上去,却以更快的速度反弹了回来,一屁股坐到地上,瞬间便睁大了眼睛,一声杀猪般的惨叫骤然而起:“啊啊啊~疼,疼~疼~!”
前方魁梧的身影若无其事的转过身来,似是完全不知道有人撞到了自己,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坐倒在面前的孩子,一时有些迷惘,“你……请问……这位学子,此处是治平书院么?”
周围的学生闻言都是一愣,瞬间安静了下来,孙志平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高大的身影:宽阔的脸庞,皮肤黝黑,一身猎装,肌肉粗壮,就像家里雇佣来的保镖,只是眼神里都是真诚,没有那种让人觉得可怕的神色。小胖子定了定神,回答道:
“你找治平书院?谁跟你说到这里来找的啊?”
这个魁梧的汉子站在院子当中,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一身风尘仆仆,微微思忖了一会儿,说道:“他说他叫秋河……”。
听到他的回答,周围传来一声声惊呼。
“秋河?!”
“四贤者秋河?!”
“据说一把清江剑打遍天下无敌手!”
“别瞎说,顶多也就是贤者里打遍天下无敌手,碰到师者就肯定完蛋,更别说圣人了”
“都别瞎嚷嚷,让这位叔叔把话说完”
“快去叫老师啊,你们还想听什么听”
“叫那个守财奴季老板?我看他会拉着你推销新产品!”
……
正当学生们乱哄哄的吵个没完的时候,孙志平以平日里绝对无法达到的敏捷迅速起身,凑到那个汉子身前,鬼头鬼脑的说:“喂,这位叔叔怎么称呼,我叫孙志平,这书院里的消息数我最为灵通,有事儿找我绝对没问题啊!”
魁梧的汉子被孙志平的热情吓了一跳,慌忙向后退了一步,双手握拳行了个礼,顺势挡住了孙志平马上就要贴上来的肚子:“我叫宋成,得了失忆症……完全记不得过去的事情了……有个叫秋河的年轻人,跟我说到这里治病……”
孙志平的五官挤在一起,脸盘却大如圆月,小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一脸谄媚之色:“这位宋大叔,您口中那个叫秋河的年轻人,可是我们儒门四贤之一,响当当的一位人物,您……跟他关系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