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稀再次见到恩童的时候恩童也是正在一心一意的做一顿饭,准确的说是一场答谢宴。什么人要恩童这样只记恩情不摆形式的人特意弄一场答谢宴?被邀请坐主宾席的老魏会感觉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吗?现在的老魏不再是从前的老魏,更不是三个月前的老魏,从阴霾中走出来的他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有魅力。现在在他的身上有种‘沧桑的成熟、有种豁达的稳重’,就连自称文艺青年的恩童一时也不知怎么形容这种变化,只能挤出几个形容词叠加一起形容。恩童这次特意设宴邀请老魏也不是以往的哥们局,是郑重的答谢。
三个月前恩童陪同手术后的老魏回到北京,为了方便照顾老魏恩童搬到了离老魏郊区别墅近的美食城住。恩童回北京只有一起回来的语轩和张旭东知道。那天美食城来了一位客人自称恩童嫂子说有事找恩童,恩童便想到是一凡媳妇,且不说她是怎么知道恩童在这,恩童这位温柔体贴的嫂子几个月不见人憔悴了不说,见了恩童突然拘谨了起来,恩童猜着了嫂子这次来肯定是有事,开始还以为是与一凡发生了什么事,可怎么也没想到是他。
那次被恩童撞见与那女人在一起后廖云生真如向恩童承诺过没有再见那女人,至少没有主动再见。再见那女人已经是在纪检委的调查取证时,那女人不但对是廖云生情妇一事供认不讳,甚至还一口咬定自己现居住的房子是廖云生非法受贿的钱财所购,贪污受贿乱纪两项指控,那天以后廖云生双规拘禁。
“爸年前就没与家里人联系,后来有人去家里调查才知道,。一凡也是同部门为避嫌妈一直没跟我们说,我和一凡也是一个月前才知道的。可我们为人儿子媳妇怎么眼见老爷子落难不管。据爸爸的多年同僚周叔说爸爸是先被那女人缠上,我们都相信爸爸是顾家庭的人,不会和那女人怎么样的,那女人肯定是因爱生才这样报复爸的。“韵华当然不知道她口中的那女人恩童见过,也许是顾及老爷子形象,也许是出于对恩童于这个家庭尴尬身份的顾虑,韵华极力想将老爷子和那女人的关系撇清。婚外情是属于作风问题,恩童想知道受贿是怎么回事。
“我和一凡去年结婚的时候爸给我们一套房子的钥匙,说是作为我们的婚房他只能帮我们付了首付,当时我们都以为是爸妈拿出来他们的多年积蓄也没多问。后来一凡一个在房地产上班的朋友去我们新房做客,可能是职业习惯那个朋友不经意说出了那房大概一个估价,当时我和一凡都吓一跳,三百多万即使是首付也得一百多万,爸和妈虽都是单位上的人,但是公职人员的工资再高也攒不下那些钱,为这事一凡还特地打电话质问了爸,爸说这钱肯定是清清白白的钱,他多年与妈攒了一些钱交给一个专业理财的朋友也赚了一些钱,再向朋友借了些钱刚好凑够了我们房子的首付。他还让我们放心他绝对不会做有为法度事。知道爸出事以后我们对于这事问了妈也问了爸的一些老朋友,妈说买房的事爸的确是和妈商量过拿出积蓄,但比起我们那套房的首付妈说的那些积蓄和爸找老朋友借的钱都只是小数目。”
“那他说的那位理财朋友呢”
“现在问题就在这,爸的那位理财的朋友帮爸有没有赚到钱,赚了多少钱我们不知道。恩童我们知道你是做金融投资这方面的,你看看”
“这个事我不会不管,你让我将整件事再从头理一理。她...天赐他们还好吗?”
“天赐还小什么都不懂,就是一直念着‘爸爸怎么这么久没回来了...妈她...”
“你告诉她这件事情我可以拜托朋友帮忙查清楚,那钱是清白的就肯定没事。那个女人我会找她谈谈。”
“你都没见过她,你怎么去找她。”
“我有办法你们放心,你和一凡为这事也焦心这么久人都憔悴了,回去好好休息,有时间...”
“我刚从长沙过来,妈是要强的人,这件事没解决前她会打起精神照顾好天赐。这次回去天赐还问起你这个在北京的姐姐,问你什么时候再去看他。”
“我..会的,等,等这件事过去”
那天下午恩童心里从未有过的乱,但是再乱也必须马上理清。那天傍晚恩童走进老魏家,老魏隐没在黄昏后的背影让恩童平静下来。那天晚上恩童和老魏聊了很多,他们两个都在同时意识到彼此这种生死之交的情谊是多么可贵,有这样一个朋友对自己而言多么重要。那一晚以茶为酒醉后吐真言,恩童笑着说自己以前的尴尬烦恼现在的担忧苦恼,老魏哭着谈自己往后的人生。再走进那栋房子看见的是老魏在院子里做复建练习,被截掉的那条腿已经安上了假肢,看见进来的恩童老魏停下练习,一动不动站着的老魏依然威风凛凛,恩童开口一句老魏你现在的样子帅呆了,老魏笑了,恩童拜托的事老魏也帮忙打听到了。
“那个女人叫蔡雅琴,一个地方银行的职员,三年前认识刚被派遣当地铁建项目负责人廖云生,廖云生负责当地铁建项目的那两年与她都只是有工作上面的来往,但来往不多。一年前蔡雅琴辞去银行工作去了当地一家投资公司,主要从事理财方面的工作。蔡雅琴去到投资公司后才开始与廖云生来往频繁,据说是蔡雅琴成了廖云生的理财顾问。”
“理财顾问,什么投资公司?”
“我知道你会这么问。其实什么投资公司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投资公司背后真正的老板叫郑福佑。”
“郑福佑,西北最大的建材集团的掌门人”
“我想到这这其中的事也能猜出来了。都说清官难做,如果没奸商这清官也就不是稀奇的东西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能费这么大周章设套,不如多些心思在正道上。”
“什么是正道,如今这社会有钱赚就是正道。好啦,知道你不爱听这话。有时在其位谋其政,你想做清水鱼可整条河都已经污染了,要不变异要不等死,反正游向大海也是死”
“我相信他”
“你是河对岸的白天鹅,只得牺牲我这个河边的旱鸭子替你从河里走一趟。这个电话你记下,他会想办法帮你见到他。有什么要问的你得提前想好,见面时间很紧。”
“看样子这次你是动了你家老爷子的关系了。行,这恩情我记下了,回头设宴感谢。”
“刚让我抬头又打我脸是吧”
“一码归一码”
见到他时恩童突然想叫他一声爸,她确信以后再也不会见到那样窘迫的他。他窘迫不是因为胡子拉碴憔悴不堪,他窘迫不是因为丢官丢人,他窘迫更不是他被查的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因为恩童的窘迫,扮演着提包的小助手冲锋陷阵闯到被不友善的眼睛及冰冷的镜头监视的监察室,为争取可以在有限的几分钟会面时间得到想要的信息,还未看清楚那张脸,就听见恩童一连串如同演讲的问话,他的回答如同朗诵诗文一样生动而坚定,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眼睛望进恩童心里的那一刹那一种叫尴尬的关系被打破,她突然想叫他一声爸,她确信自己在困境中天生的从容不迫是源自于他。即便被设计被栽赃身处困境也可以保持着一份宽容,因为对真相有如同对真理一样的信仰,因为对人性有如同对孩子一样的耐心。不是真相能否被查明,不是人性的好与坏,而是一个坦荡而有担当的人对自己的无愧于心。
韵华所说的那两项罪名确在其中,只是还有一项更大的指控借用职权非法进行巨额资本操着。也就是那家投资公司的背后操作者变成了廖云生。这是他之所以被隔离检查的原因。这项罪名要是被坐实对廖云生可是致命的指控,只是这其中必定有些疑团纪检委也正在核查。栽赃者在找替罪羔羊时必定做好自以为万无一失的准备,如何破了这个圈要先找到这中间最关键的人---蔡雅琴。
如果可以恩童一辈子也不想再见到那个女人。自取证后这个女人好像人间蒸发了,但恩童要找一个人,即便她蒸发了老魏也有办法将她变出来。
那的确不是一次愉快的谈话,相比较,上次至少不用压抑自己的情绪,谈崩了可以撒泼走人。这次女人彻底变形成了巫婆,从那张歪曲的嘴里发出的声音,那张可怖的面孔里透出的笑,恩童手边的咖啡杯像是被拧碎了,碎瓷片插进血肉里伤了筋骨,手才一直保持着安静,哪怕是紧握拳头都特别小心。女人怨恨的獠牙就和她骄傲时露出的尾巴,她所以的精明都由此泄露而浑然不知的得意于她留在别人身上正流着血的牙痕。恩童忍受着眼前这个疯女人的一切恶毒嘴脸,在她露出的獠牙咬人时得到了足以承受这一切的信息。
直到廖云生回到家,这整个过程中虽然恩童只欠下老魏这一个人情,可老魏动用了能动的所以关系。好在廖云生确切是掉进圈套的替罪羔羊,吃点苦受点罪能出来就行,除了与他人不正当男女关系的纪律问题并无其他,老魏撒的关系网也算安全收网。廖云生出来后韶华陪着找过恩童,但那次并没见到恩童。那时恩童正拉着与木稀的关系绳探寻另一个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