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
餐厅里,姗姗正在和帅哥同坐一桌,谈笑风生。
“你刚才一开始对我那么说,是在考验我吗?”
“你觉得呢?”
“我只知道,能和美女有幸一起吃饭,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帅哥看着姗姗,笑吟吟。
姗姗对着帅哥,笑眯眯。
当人受到伤害,威胁,攻击的时候,本能反应就是……报复。
虽然姗姗还没有正儿八经地捉到田松原的奸……“奸”字的左半边尚未出现。
但从田松原的种种表现,诸般反应,这右半边则是昭然若揭。
姗姗和田松原厮混多年,岂能不知,焉能不晓?加上自己活活等了大半天,心中所爱的人又在自己面前几米外撒谎,这口邪气岂能不出?
帅哥当然也搞不懂,刚才还在冲他像精神病一样大喊的女人,怎么会眨眼间又对他笑语嫣然起来。
但,这总归是一件好事吧?
男人从某种程度上,总是这么简单的,乐观的……
报复从某种程度上,是将他人施与自己的伤害遣还回去。
至于对方是否“领受”到了,这点其实并不重要。从某种角度上说,姗姗并不希望田松原看到,发现,领受,只要姗姗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了……
算是在出一口恶气吧。
报复,本质上,是一种负面能量的转移,就像武侠小说里的“乾坤大挪移”,“四两拨千斤”这样的功夫。自己消受不了,就转个手,将它扔向外太空吧或者发泄一下吧。
至少,心里是平衡了……
所以说,姗姗并不希望田松原看见。
但她忘了一点。
田松原怎么说也都和她处在同一个空间,十几米的距离,最重要的,按照古龙的话来说……
田松原并不是一个瞎子。
就算是瞎子,也是被眼前姗姗的所作所为给“闪瞎”的……
他先是愣愣地反应了一会儿,这丫不是刚刚跟我说乖乖在家吗?
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什么货色,犯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滔天大罪,才活活把姗姗逼到这个份上。心中的冤屈,悲愤,小辣妹到现在还没来的屈辱,统统涌上心头。
这一刻,他从一个加害者的角色迅速……变成了受害者。
他走到姗姗面前,笑眯眯地说。
“一个人,在家吃饭吃得很开心呵?”
“不……”姗姗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也傻了,语无伦次起来,“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什么都没想,我就知道你刚才跟我说你乖乖在家,结果你在这儿和一个男人在吃饭……”
“那……那你呢?”
“我跟客户吃饭啊?”
“那客户呢?”
“客户吃完了,走了啊!”
姗姗望着田松原……
六月的天气,应该是下不起雪来的吧?
这一刻,姗姗是完败的吧……
她败给了一种叫做“迟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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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田松原的手机突然响了,他匆忙接起,偷偷摸摸地转过头听,讲。
十几秒后,他转过头,看着姗姗,用一种“你慢慢吃吧”和“回家再和你算账”的受伤而又气愤的表情,但又骄傲地抬起下巴看了姗姗一眼。
“拜拜!”
然后他调转身子,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
越跑越快……
越跑越快……
“不要追上来啊……”田松原的心里疯狂在呼喊着。
因为,刚才的电话里,那个90后的小辣妹跟他诚恳地解释了刚刚迟到的原因,说路上实在是太堵了,以及希望他干脆直接到她家去的愿望。
所以,此刻田松原的心情……比他脸上的表情……还要复杂一百倍,一万倍……
因为他实在是欢喜雀跃的……
姗姗呆呆地望着田松原的背影。
“谁啊?”对面的帅哥问。
但是她什么都没有听见,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冲了出去……
街边小道上,胡宇偷偷跟随着王雨晴和那个男人。
两人突然停下脚步,胡宇吓得连忙躲进边上的花店墙边,偷偷看。
“你到底想走到哪里去啊!我都说了我不想再走了!”
“再走两步,再走两步就到了啊。”
“我知道,你想把我带到我们第一次吃饭的餐厅里,让我回忆起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日子,然后心软,然后重新回到你身边,对不对?”
“……”
“但我跟你说了!没可能了!我们已经结束了!不要再纠缠我了!”
“那到底为什么呢!”
“你到底要我说再说多少次呢?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不珍惜我,等到我走了,你再来想起我的好,我不是你的玩具,ok?”
“我怎么不珍惜你了?!”
“你把我整天锁在屋子里不让我见任何朋友就算珍惜我?你一天到晚翻看我手机,查我短消息,我跟朋友出去吃个饭,你转手就在后面跟踪我,这就叫珍惜我?”
街道上,王雨晴的声音越来越激动。
胡宇躲在墙角,心跳得越来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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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要的真的不是这样的感情。我向往的是这个男人有坚定的信心,相信不管怎么样我都是爱他的。他有这个自信,不管我在干什么,我心里都会是有他的。同样,他也是这样爱着我的,而不是靠堵,靠截,靠盯防,你懂吗?”
“……”
“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说这些话,因为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
“好吧,如果这么说能让你死心的话,我已经有新的喜欢的人了,我已经有新男朋友了,并且我特别爱他。”
“……”
“以前的事情,请你忘了吧……”
胡宇不用转头看,他就知道站在王雨晴对面的那个男人流下了眼泪。
因为,胡宇自己也流下了泪。
因为,他也曾经听过这样的话,以前深深爱着的那个人对他说:“对不起,我要结婚了。”
“过去的事情,请你忘了吧……”
我想,每个人都听过这样的话吧。
这是怎么样的一种心痛。
痛到骨子里,泛了酸,变成了酸楚,脸颊一酸,眼眶一热,一种莫名的液体就不经允许地流淌下来……过去的事情,是说忘就能忘的吗?
就凭……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吗?
我就要忘掉以前所有的事情……来配合你?
这一刻,站在王雨晴对面的男人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在转角的胡宇也恨不得冲上去掐住王雨晴的脖子来回晃。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但……
王雨晴嘴里说的“新喜欢的人”好像是胡宇自己啊……
“他是你说的那样的人吗?”
那个男人问了一句。
“什么?”
“你的这个新男朋友,是你想要的那种人吗?”
“我不知道,我希望他是……”
大街上,胡宇拼了命地奔跑着。
同时下了出租车的田松原,也拼了命地奔跑着。
后面一辆停下的出租车里,下了车的姗姗也拼了命地奔跑着……
大家还真是……
很忙的啊……
084
田松原下了出租车,奔进那个小辣妹跟他说的小区大厅,按了电梯上楼,姗姗紧随其后。看清了电梯停靠的楼层,也跟着另一架电梯上去。
在电梯上升的过程中,姗姗一直在想:
这样上去的她,究竟是要做什么?究竟是要看到怎么样的场面,她才甘心?
如果这一切与想象相反,她会不会反而有一种扑了空的失望?
如果一旦如愿,她又该怎么办呢?
是上前一刀一个,捅死了事吗?她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吗?
更何况……
翻遍全身,她所有的凶器,只是一枚指甲刀。
……
“你就这样逃回来了?”
胡宇家里,萧晓看着躲在被窝里簌簌发抖的胡宇问。
“是啊,高中校运会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这样跑过。”
“太刺激了,万一你被王雨晴看到,她就可以直接一下同时pass两个人了,太TMD爽了。”
萧晓从来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那个人。
胡宇瞠目结舌。
就在这个时候,胡宇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王雨晴”。
胡宇石化。
他颤颤巍巍地接起,王雨晴在电话里伤感地说:“我在你家楼下,想上来看看你。”
“看看我什么,看看我什么?”
挂了电话的胡宇在客厅原地表演跳绳,“是来宣布分手吗?”
“镇定点嘛,说不定是来捉我和你的奸的呢……”萧晓轻松地说。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有一种超能力,安慰一个人的时候,能把一个想死的人活活安慰到真的去死。
萧晓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王雨晴打开门的时候,胡宇正穿着运动服擦着汗,吭哧吭哧装作刚运动完很累的样子。
萧晓在他边上给他捏腿捏肩……
“你……你们在干什么啊?”王雨晴吃惊地问。
“咳,一天到晚在电脑前写东西,偶尔也要运动舒展一下筋骨。”胡宇非常爽朗地说。
“你刚才在工作吗?我有打扰到你吗?”
“没有没有,你呢,吃过饭没有?”
“还没有。”
“啊?还没有?”胡宇看看表,很无辜地看着王雨晴……
“你下班到现在也有好一会儿了,你都没吃饭,你都在干吗啊?”
萧晓正在厨房倒茶,转头,一脸惊恐地看着胡宇。
胡宇微笑着一动不动地看着王雨晴。
王雨晴也静静看着胡宇。
这是一个静止的瞬间,至少在胡宇和萧晓的心里,这个瞬间被无限地拉长。
然后,王雨晴笑起来,“没有呀,轮班的同事晚到了,我就陪着顶了一会儿。”
“哦……是这样啊……”
“是啊。”
“那我下去陪你一起吃东西吧?”
如此凝视着对方好一会儿后,胡宇笑了起来,站起身对王雨晴说。
“不用了,我不饿,也没什么事,就是想上来看看你。”
说完,王雨晴静静地看着胡宇,浮现出一个微笑,转身往门外走去。
这一刻,她心里在想什么呢?
胡宇是不知道的。
他更不知道,在接下来的一秒里,他做出了一个自己也没料到的举动。
他走了上去,一把拉过王雨晴,拥在怀里。
王雨晴也呆住了,在他的怀里,眨着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会是的。”胡宇说。
“什么会是的?”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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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这个城市另一栋高楼的十六层走道里,一个叫做姗姗的女人,做着一件更为无厘头的事情。
她眼睁睁地看着田松原敲门,是一个小女孩开的门,他进去了,她关上门。
姗姗冲到门口,想敲门,但是那一瞬间,她停住了。
因为她实在……确确实实地实在不知道,敲开门后,她该怎样面对眼前的一切……
是一刀一个捅死了事吗?还是揪住田松原扇他耳光,还是扇那个小女孩的耳光?这些事姗姗都做不出来……
还是安静斯文地对他们微笑着说,“没事,你们继续
?”
那她敲门到底干什么?就是为了说一句你们继续?
这也太神经了吧?
追踪到此的姗姗,终于彻彻底底地困惑起来……
捉奸,无论对于女人还是男人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跟到最后,追到最后,到底是求一个结果,还是寻一个踏实?
听说有的女人捉奸未果,还会露出失落的心情来。
这无论怎么讲,都已经陷入变态的范畴了吧?
不管怎么样,姗姗发现她……没有任何可以选择的下一步……
于是,她弯下腰,蹲下身子,取出刚才在商厦买的鞋。
一双细跟的高跟鞋。
她换上,慢慢地……慢慢地……在这个楼道里……反复地走着。
“咚……咚咚……”
空荡的走廊里,回响着高跟鞋咚咚咚的声音。
姗姗穿着高跟鞋,一个人,在走廊里,从这头走到那头,再从那头走到这头……
走廊里回荡着这种警告、示意、不想难堪面对的声音……
这个世界上,想寻求一种结果,往往会有两个答案:一是这个结果寻而不见,无论是不敢见,不想见,或者不屑见。
二是这个结果以一种截然相反的面目扑面而来。
这个世界上的事,大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