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久违的一朵暖阳斜斜的挂在天上,天空显得明媚而又深远,阳光懒懒的洒向大地,南面的一处山坡上还有几片积雪,反射出刺眼的光束。路边的杂货铺悠然的冒着白烟,门口的木椅“吱吱”做响,老汉戴着一副陈旧的墨镜清闲的晒着太阳。人们三两成群围在小镇的街道上,或做着小买卖,或唠着小嗑,或只是出来走走。
老汉从怀里掏出一叠裁成条条的报纸和一个装着烟叶的小瓶子。他抽出一张纸,小心翼翼的倒上一些烟叶,用那双长满老茧的手慢慢将其卷成一根烟,最后用舌头熟练的舔一舔纸缝,确保烟卷密封牢固,大功告成。老汉心满意足的点燃卷烟,用力吸了很大一口,仰倒在椅子上,一脸享受的表情。
小镇的主干道上人来人往,顺着路边看,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孩出现在老汉的视野里,男孩宽大的衣帽几乎遮住了他面无表情的脸。老汉急忙吐掉嘴里的烟头,坐起身子,摘下眼镜睁大眼睛仔细端详。男孩眼神冰冷,目不斜视,健步如飞,很快从老汉面前跑过。老汉望着男孩渐行渐远的背影,自言自语:“嗯,真是根儿好苗子!”
白禹辰像往常那样跑步来到学校,利用早读的时间抓紧锻炼体能(这一点是经过学校批准的)。自从包亦轩离开以后,他很少再住学校,当然也没有跟马子晖说过一句话。其实,白禹辰心里也明白,这事只能说是命运的安排,而不是怪谁不怪谁的问题,只是当时悲伤过度不能自已,如今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早读时间到了,白禹辰的强化训练也结束了,他身上冒着白气,呆呆的在操场上站了一分钟,然后带着略微失望的神情走回教室。自从进入高三的下半学期以来,就很少看到柳静,以前,她总会在早读课结束以后来看看白禹辰,并且送来一瓶加热的矿泉水和一块面包。
走进教室里,气温骤然变得很高。白禹辰疲惫的坐在自己座位上,有个好心的男生看到他脸蛋通红就示意他做到火炉边烤烤,他摇摇头委婉拒绝。无所事事的他从来没觉得这课间休息有这么长,他四处张望着,最后不自觉的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前面的那个倔强的背影,那家伙正埋着头不知道在写什么。
正当这时,米小乐抱着一个大盒子笑眯眯的走了过来,她将盒子往白禹辰面前一放,特豪爽的说:“送你的,打开看看。”
白禹辰没有说话,他疑惑的看看米小乐又看看盒子,慢慢的将其打开了。盒子里是一双带有“√”标志的篮球鞋,红黑相间的鞋身,白色的鞋边,防滑耐磨的鞋底,还有气垫气孔。一看就知道是高大上,当然价格也高大上。
白禹辰小心的看了看鞋子上的尺码,更加不解的问到:“你怎么知道我穿多大的鞋?”
米小乐也显得很高兴:“怎么样,喜欢吗?”
白禹辰:“废话,当然喜欢!快说,什么情况?”
米小乐故意装作小声的说:“其实不是我送的,是某个人让我转交给你的。”
她在说“某个人”的时候眼睛瞟向马子晖。
白禹辰先是一愣,然后又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切,别演了。米小乐,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心意我领了。”
说完开始迫不及待的试穿,米小乐有点着急:“哎呀,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真不是我送的,我也送不起这种鞋子啊!”
白禹辰头也不抬:“你送不起,那家伙就更送不起了,除非……”白禹辰突然停住:“除非是柳静送的?反正打死我也不相信是那家伙送的。”
这时,马子晖突然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背对着白禹辰气呼呼的说到:“切!不就双破鞋吗?有啥好嘚瑟的?”
说完离开教室!
米小乐尴尬的撇着嘴,白禹辰看着莫名其妙的马子晖,一脸迷茫,小声嘀咕:“你看我说对了吧,这不神经病吗,纯属嫉妒,哎,我还就嘚瑟了怎么地(嘚瑟的表情)。哦,对了小乐,回头帮我好好谢谢柳静。”
米小乐:“你确定?”
白禹辰一边忙着穿鞋一边快速思考:“嗯……要不算了,我还是亲自去吧,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先谢谢邮递员阿姨。”
米小乐有些无奈:“好吧,不过那人可说了,后天的比赛可千万别给他丢人!”
“知道啦,她是第一个真心鼓励我的人,嘿嘿……”白禹辰进入花痴模式。
2
不知道为什么,白禹辰去参加比赛的这两天,马子晖显得有些焦躁不安。直到比赛的最后一天,学校里已经传开了,说白禹辰他们已经打进了决赛,但不幸的是他们的首发控卫在上一场比赛中伤退,替补实力又太差总决赛危在旦夕。
两天前,马子晖还提心吊胆走进于老师办公室,打算请三天假。当于老师问他什么事要请三天,他居然编了一个自以为很完美但实际很荒唐的理由:
“老师,我奶奶病重躺在医院,生命垂危,我想去照顾她几天。”
于老师皱着眉头,有些不解:“你有这份孝心非常不错,但据我所知,你奶奶5年前就去世了,难道你爷爷又找了个新的老伴儿?”
马子晖差点脸都涨绿了:“那个……是我……外婆……对,我外婆病了。”
于老师更加表情扑朔迷离:“咦?据我所知,你外婆应该在新疆吧,跟你隔着十万八千里呢,三天时间来回坐车都不够。”
马子晖顿时脸色铁青,心里暗骂:我去,您是学刑侦学的吧?
于老师继续义正言辞的说到:“学校有规定,由于最近三天是全市高中生篮球赛,除了学校特别批准的志向于报考体校的学生,其余学生一律不准去,更不能请假或者逃课去,特别是高三的。否则,就等着挨处分吧。”
马子晖见请假无望,开口否认道:“不去,我才不去,那种无聊的比赛没啥好看的。”
马子晖垂头丧气走出办公室,恰好碰到林雪晴,就将关于请假的事情告诉了她,原本希望林雪晴能帮忙想个法子,没想到她比于老师还严厉:“你这不是胡闹吗?白禹辰去打比赛你跟着瞎起什么哄,再说你跟他不还闹着别扭呢吗?告诉你啊,不准去,这几天的英语课老师要讲历年的真题,你给我好好听课,敢耍什么花样,我第一个告发你。”
“历年的真题,又不是今年的考题……”马子晖小声反抗。
林雪晴根本不讲理:“反正就是不准去!”
马子晖:“唉,管的比我妈还宽。”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林雪晴装作没听清楚的表情。
马子晖:“没什么,回去上课。”
看着马子晖灰溜溜的跑回教室,林雪晴得意的笑了。
英语课上,马子晖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眉宇间刻着心烦意乱。英语老师发现他心不在焉,想提醒他集中注意力,就叫他起来翻译一段英文。他盯着卷子上密密麻麻的英文单词,感觉头都要炸了,站在那里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英语老师人看起来还不错,心地善良:“马子晖,你怎么了无精打采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听到“不舒服”三个字,马子晖嘴角划过一丝诡异的笑意,他打起精神,近似夸张地抱着肚子说到:“老师,我最近拉肚子拉的严重,这会又疼的厉害起来了。”
英语老师关切的说:“哎呀,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还愣着干啥,去去去,赶紧去解决。”
教室里一阵哄笑,只有林雪晴红着脸低着头。马子晖计谋得逞了,抱着肚子一溜烟出了教室,心里美滋滋的:So?easy?!
跑出教室,马子晖主意已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一边自我安慰:“没什么大不了的,没逃过课的学生不是好学生,没挨过处分的青春不是完整的青春。”一边摸准机会偷偷翻墙离开了校园。
3
某市体育馆里人声鼎沸,排山倒海。随着一声响亮的哨子声,决赛的上半时结束了,大屏幕上的比分停留在18:37。白禹辰垂头丧气回到球员席上,擦着大汗一言不发。坐在他身边的其余队员也都埋着头,显得很低落。站在旁边的王老师神色焦虑,如坐针毡,他是白禹辰班上的体育老师,也是这支混合队伍的临时教练。
正当王老师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发现马子晖穿着一套运动服迎面走来。王老师有些惊喜,但更多的是惊讶:“马子晖?你怎么来了?”
“跑出来的。”马子晖丝毫不掩盖。
坐在球员席上的队员们好奇的打量着马子晖,而白禹辰似乎并没有那么意外,只是笑着走了过来。
王老师依旧有所顾虑:“那怎么可以?这可违反了学校规定。”
“只能这样了,王老师。”白禹辰走到身边说:“反正他都已经来了,回不回去都是死路一条,不如就让他打吧。”
王老师拖着下巴思考再三:“好吧,眼下只能这样!”
白禹辰:“谢谢老师!”
马子晖和白禹辰开心的击拳庆祝。
坐在球员席上,马子晖弯下腰认真的系着鞋带,白禹辰坐在旁边带着愧疚小声说:“那个……子晖,谢谢你啊!”
“谢我什么?”马子晖头也不抬。
白禹辰把脚伸到马子晖面前,“这双耐克的球鞋。”
马子晖:“切,一双破鞋跟我有什么关系?”
白禹辰:“嘿嘿,别装了,柳静都告诉我了。再说了,买球鞋这种事,她哪有你眼光犀利啊?”
“打住,少拍马屁啊!”马子晖抬起头指着场上一位身材健硕的男子说:“那个穿裁判服的就是你说的省体大的老师吗?”
白禹辰:“嗯,贾老师,是他。”
马子晖:“你有把握吗?”
白禹辰“基本没有。”
“要不这样。”马子晖指着脚下的地板边画边说:“一会呢你就通过跑位跑到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地方,这些都在你的射程范围内,跑的时候尽量找其他人给你挡拆,我控球佯攻,分散防守注意力,然后尽量给你做嫁衣,只要你把握机会,肯定能把比赛赢回来。”
这时其他几位球员都靠了过来,半信半疑的问:“能行吗?”
王老师也凑过来,“我看行,就按照马子晖说的执行,枪篮板的任务就交给大强了,其他人重点防守。”
一个身材比白禹辰还高大强壮的男生点头道:“嗯!”
下半场比赛开始了,体育馆里加油声和嘘声此起彼伏。观众席中间,柳静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上面,看到白禹辰和马子晖一起上场,她大声喊到:“马子晖,加油!白禹辰,加油!”
然而她声音被更加狂热的声潮淹没。
马子晖上场以后局势有了很大的改观,大家分工明确,各司其职。经过二十几分钟的艰苦战斗,白禹辰所在的球队慢慢的将分差缩小并最终实现了反超,夺取了最后的胜利。
4
颁奖仪式结束以后,马子晖和白禹辰依然显得很兴奋,二人说说笑笑并肩走出体育馆。就在这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雄厚而有力的男子的声音:“那个8号(白禹辰比赛球衣是8号)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二人回头一瞧,是贾老师。看到这个男人,白禹辰更加激动不已:“老师好!我叫白禹辰,白痴的白,大禹的禹,星辰的辰。”
贾老师爽朗的笑了一声:“哈哈哈……我还以你叫’仙道’呢,好好好,今年夏天我就在省体大等你!”
听到这话,白禹辰像个孩子一样高兴的跳了起来,“yes!yes!成功了!成功了!”
说完又跟马子晖击掌拥抱,马子晖也开心的笑了,因为他知道白禹辰距离他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在不远处,柳静默默地看着两个男孩欢呼雀跃,眼里闪过一丝忧伤。
回到学校,令马子晖感到意外的是,校方居然对他逃课去打比赛的行为不但没有进行惩罚,而且还挂了一条横幅对他和白禹辰取得的成绩表示祝贺。就连林雪晴也一反常态,主动找他听比赛的精彩过程。马子晖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幸好拿下了决赛,不然……
5
紧张的学习生活其实过得飞快,面对那一段充实而又忙碌的旅程,每个人重新定义自己,定义未来。当童年的天真离我们远去之后,我们却拥有了朝气蓬勃的青春。对于过去,不去追忆。因为我们曾经拥有过。对于明天不期待,因为那是一张没有数额的存折。所以,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我不去想能否赢得爱情,既然钟情于玫瑰,就勇敢地吐露真诚;我不去想身后会不会袭来寒风冷雨,既然目标是地平线,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我不去想未来是平坦还是泥狞,只要热爱生命,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某天中午在食堂里,林雪晴和米小乐正有说有笑的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马子晖端着自己的饭盒闷闷不乐的走了过来并坐在林雪晴对面。
“哇,你这张脸堪比包青天啊!”米小乐惊讶的喊到。
马子晖闷不做声,只顾吃饭。
林雪晴弯下腰仔细看看他的脸,小声的问:“你怎么啦?包大人。”?
这一句包大人,马子晖差点喷出来。他故作生气的问:“今天早上,你跟张磊单独在那里站了很久,凭什么啊?”
林雪晴故弄玄虚:“你猜?”
马子晖:“我不猜!”
林雪晴:“吃醋了?”
马子晖:“才没有!”
林雪晴:“那还问那么多?”
马子晖:“不说就算,我吃饭。”
“好,吃饭。”林雪晴并不买他的帐。
果然,马子晖很快就妥协了:“好吧,我吃醋了,你们两个说会儿话没什么,但你居然对那家伙笑的那么甜,凭什么?”
林雪晴依旧很淡定:“怎么了,有问题吗,我不能对别人笑吗?”
马子晖:“笑是可以,但也不能笑的那么深情吧,他又不是你的,你的……那什么人。”
坐在一旁的米小乐完全被忽视,铁青着脸忍受着精神上的摧残。
林雪晴白了他一眼:“那你又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马子晖有些着急:“我,我,你,你不答应做,做我那,那什么了吗?”
林雪晴终于笑了:“去去去,谁答应你了?”
米小乐也终于忍受不了了,狠狠的拍了一下餐桌,结束了这场赤裸裸的秀恩爱、:“stop?!你们这简直就是耍流氓,实在听不下去了。”
林雪晴吐吐舌头,马子晖还是一头雾水。米小乐继续说:“实话告诉你吧,我哥找她呢,就是纯属同学之间的加油鼓励,希望她能考个好学校。你说你好意思跟别人翻脸吗,心真够小的。”
马子晖马上陪笑:“嘿嘿……我就那么随便一问,没什么,吃饭,吃饭。”
这边这一出刚结束,那边就看见白禹辰也忧心忡忡的走过来,坐在对面。米小乐看着白禹辰有气无力的夹起一块牛肉,迟迟不肯下嘴,顿时好奇心起:“这位大爷,您又怎么了?”
白禹辰也白了米小乐一眼:“这位孙女,你瞎啊,没看出来你大爷心情不好吗?”
林雪晴被白禹辰的机智逗得合不拢嘴,而马子晖直接喷在了白禹辰脸上。白禹辰也不生气,不慌不忙擦去脸上的饭粒,等这三人安静下来,才哀叹到:“哎……你们说这柳静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最近怎么老是躲着我?”
林雪晴恍然大悟:“是啊,我最近也没怎么见过她。”
米小乐摇头:“不知道。”
马子晖学着白禹辰的口气:“哎……你们的事,鬼才知道。”
“滚,还能不能好好说话?”白禹辰有些不满:“是朋友就给我出个主意,我的直觉告诉我,她肯定有事,怎么办啊?”
马子晖:“直接去问她不就得了?”
白禹辰:“我去了两次,都碰巧在她们教室门口遇到那个叫张巧云的女生,说我来晚了,柳静刚走了。”
马子晖:“然后你就没再进去?”
白禹辰:“人都走了我进去干嘛?”
这时,米小乐插了一句:“这位大爷,您是猪脑子吗?”
马子晖笑着对米小乐伸出大拇指,白禹辰仍旧有些迷惑:“什么意思?”
这时,三人几乎同时说到:“进去找啊!”
于是乎,下午放学的铃声都没响,白禹辰便像个门神一样守在了高三(2)班的教室门口。放学后,同学们陆续走出教室,白禹辰守了一会,没见柳静出来,刚想进去却意外碰到了张磊。
白禹辰下意识提高警觉后退一步,不料张磊却笑着说:“白禹辰?这么巧,来找柳静的?”
白禹辰有些不知所措:“……奥。”
“她在里面呢,进去吧。”张磊说完就离开了。
白禹辰:“奥,谢谢啊。”
走进(2)班的教室里,白禹辰一眼就看见了柳静。她正在专心收拾书本,除了安静,没有其他任何表情。
白禹辰走到她面前:“见你一面还真难啊。”
“学习这么紧张,哪有闲功夫?”柳静说完就背着书包往外走。
白禹辰赶紧跟上去,问道:“你是不是有心事瞒着我?”
柳静边走边说:“没有。”
白禹辰:“那你干嘛老躲着我?”
柳静:“我没有。”
白禹辰:“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
柳静:“没有,你别再跟着我了,我要回家了,晚上还有夜自习。”
这时两人走出校园已经有一段距离了,柳静的突然反常,让白禹辰更加执着。
白禹辰:“好吧,那我有话对你说,总行了吧。”
柳静依旧头也不回的走着,“白禹辰,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
白禹辰从身后一把拉住柳静的手,柳静试图把他甩开,但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才无奈的停下脚步。
白禹辰对着柳静的背影,异常温柔的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好吗?”
柳静不说话。
白禹辰继续问:“你告诉我,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不好吗?”
柳静的双肩开始颤抖。
白禹辰:“你说话呀,我答应过你的,我就一定会陪着你,不管是风还是雨。”
柳静还是不语,肩膀颤抖的更加剧烈。
白禹辰轻轻的搂住柳静的肩膀,慢慢的,当她转过身来的那一刻,早已变作一位雨美人,泪流满面。
白禹辰也有些惊慌:“你……”
不等他说完,柳静就已经将温热的嘴唇轻轻的贴到了他的嘴上。突如其来的深情让白禹辰不知所措,但通过那一厘米的时光,他看到柳静紧闭着双眼,热泪盈眶,滚烫的泪水夹杂着淡淡的忧伤,深深地流进他的心里……
白禹辰:“柳静……”
柳静:“我没事……”
白禹辰:“你哭了……”
柳静:“我是替你感到高兴,白禹辰,我羡慕你距离自己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白禹辰:“你也一定会的,我相信!”
柳静:“嗯。”
白禹辰:“加油!”
柳静:“加油!”
6
5月12日,距离高考26天。下午两点二十八分,同学们陆续走进教室准备上课。马子晖一如既往地整理着桌子上堆得很高的一叠课本资料;白禹辰摘下耳机,从睡梦中醒来;林雪晴边熟练的转动着手中的钢笔,边跟同桌讨论某所大学怎样怎样;米小乐忙着擦去嘴角的面包渣,合上了心爱的小说;蒋胖子还在跟身后的同学讨论着一道数学题。
就在这时,教室里突然引起一阵骚动,大家都不约而同抬起脑袋看向天花板:头顶的电棒在轻轻的摆动着,屋顶的灰尘也纷纷洒落下来。
有人喊到:“喂,马子晖,起风了,赶紧把窗户关上。”
马子晖转过身看着窗外那课大柳树的树梢:“没风啊。”
但他还是很快把窗户合上了,然后回过头再看看电棒,依然摇个不停。
有人突然喊到:“我靠,地震了!”
与此同时,于老师匆匆出现在门口,看到教室里同学们还不知所谓的坐着,大声喊到:“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出来,往外走,快快快!”
后来,大家才知道四川汶川地区真的地震了,震感能传播到这里可见地震强度之大。为了安全起见,学校临时决定放假半天,各回各家,好自为之。
回家的路上,柳静骑着单车主动赶上正在独自步行的白禹辰:“喂,白禹辰,送你一个锦囊妙计。”
柳静从兜里拿出一个布囊,笑的很迷人。
白禹辰接过布囊,正欲打开,被柳静阻止了:“等等,现在还不许看?”
白禹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搞这么神秘,是什么秘密?”
柳静:“回去你就知道了,但是必须在今晚8点以后再看,你要是敢耍赖,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白禹辰:“好,我答应你就是了。”
“还有一件事。”柳静有些羞涩的说。
白禹辰:“什么?”
柳静:“送我回家,不许拒绝。”
白禹辰心想:我求之不得呢。
柳静说完将单车丢到白禹辰手里,示意他抓好了,然后自己调皮的跳上车,指着前方说:“白师傅,出发!”
白禹辰开心的笑了:“哎,好嘞,您抓好了。”
说完纵身一跃,也跳上单车,载着柳静缓缓的向前驶去。一路上,柳静紧紧的搂着白禹辰的腰,生怕一松手就再也抓不到了。
7
校门口,米小乐匆匆拦住打算回家的马子晖:“马子晖,我有……不,那个林雪晴让我问你一个问题。”
马子晖一脸茫然:“什么问题?”
米小乐:“她想知道,你的高考志愿要报哪个学校?”
马子晖:“这个她不都知道的吗?”
“啊,这个这个,她不知道具体是……是哪个城市?”米小乐显得有些慌。
马子晖:“晕,这个笨蛋,祖国的首都,小学生都知道”
米小乐恍然大悟,“是北京啊,知道了。”
“哎,小乐。”马子晖也有自己的算盘。
米小乐:“嗯?”
马子晖:“你跟林雪晴关系那么好,应该知道她想报考哪个学校吧?”
米小乐谨慎的看着马子晖:“你跟她关系不更好吗,怎么,她没告诉你?”
马子晖如实回答:“没有。”
米下了:“哦,这也不奇怪,你知道她为什么不告诉你吗?”
马子晖摇头。
米小乐:“因为她觉得你可以走的更远,她不想你为了她而放弃更好的前途,明白了吧。”
马子晖若有所思。
米小乐:“所以呢,你不要再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嘿嘿……亲爱的小乐同学,你说咱俩关系铁不铁?”马子晖恬着脸开始来软的。
米小乐:“少来这套,我俩一点都不铁。”
马子晖继续糖衣炮弹:“别那么说,你知道吗,我觉得你是咱们班最懂我的……”
“stop!”米小乐最不喜欢假惺惺的:“马子晖,你真恶心。”
马子晖:“嘿嘿……还有更恶心的呢。”
米小乐想了想,说:“告诉你可以,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
马子晖:“你这是趁火打劫啊!”
米小乐:“那算了,我不强人所难。”
“行行行,你说吧,什么条件?”马子晖知道今天是斗不过这丫头片子,只好妥协。
米小乐:“第一,要以前途为重,不能随意改变自己的目标。”
马子晖:“好,我答应你就是。”
米小乐:“第二,我要你身上戴的那块玉佩。”
“你说这个?这个是块假玉,不值钱的。”马子晖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青玉,正面刻有“马子晖”三个字,背面是一只篮球图案。
米小乐似乎很坚决:“那你就别管了。”
“你确定?”马子晖再次提醒她:“这真是块假玉,当时我就觉着好看,拿十块钱买下了,名字和图案都是我自己刻的,根本不值钱。”
米小乐:“少废话,到底给不给?”
“给给给,拿去就是了。”马子晖摘下玉佩,递到米小乐手里,说:“有病吧你,非得要块假玉。”
米小乐才不在乎真假,她得意的从白禹辰手中接过假玉,一脸爱不释手的样子。
生活其实就像一面镜子,善恶美丑,你只能看到其中的一面。所以感性的人往往只愿意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相信眼泪,也相信美好,至于背后的曲折和坎坷,管他呢。
8
回到家中,白禹辰兴奋的连晚饭都没吃,眼睛一直盯着床头的闹钟,只等到了8点,迎接柳静送给他的“惊喜”。“漫长”的等待终于结束了,白禹辰急忙打开布囊,里面叠放着一张信纸,白禹辰想当然的以为这是柳静写给他的告白,迫不及待的读起来:
对不起!白禹辰。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也是我离开你的时候。
第一句话,白禹辰的脸瞬间变得铁青,为了弄清楚原由,他强忍着惊慌继续念:
我要去法国了,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也原谅我瞒了你两个多月了,我只是希望我的离去,犹如一卷轻风,幽幽淡淡,不带走一片云彩,轻风过后,平静如初。你知道吗,起初为了不去法国,我跟父母吵了三次,但是最后我还是妥协了。这并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而是我不想忤逆父母,做出让他们伤心的事。
其实,早在不认识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一个很特别的男孩,亲和随性。每次我们班的女生聊起关于你的事情,我都会悄悄的躲在角落里偷听,不知怎么的心跳还会加快。后来你主动找我,我兴奋得好几天没睡着觉。再后来,我慢慢发现自己也喜欢上你了,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我真的很开心,还有你的朋友,都是那么阳光正直,离开你们我心中有千万个不舍,我会想念你们的。
白禹辰,你让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来自内心的澎湃,谢谢你,此刻让我拥有了孤独却完整的自己。我走了以后,你要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还有,别忘了去努力完成自己的梦想!
虽然难说再见,但还是说一声:再见吧!白禹辰。
读完这封信,时空仿佛静止了,白禹辰脑海一片空白,只有一颗晶莹的泪水不自觉的夺眶而出。
然而,日子总是要过的,悲伤也罢,开心也罢,能忘记的就忘记它,忘不了的就先把它搁在一边,经过岁月的冲洗,它总会变得不温不热,不痛不痒。
9
最后的路程犹如一段百米冲刺,每个人都无暇顾及左右,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把头埋在书堆里。在马子晖的记忆里,那一段历程里印象最深的是油乱的头发、被窝里的小电灯、吃不饱的食堂饭菜和来自师长的喋喋不休。
都说苦逼的日子过得很慢,然而苦逼到了极致,过的依旧飞快。转眼高考结束,成败未明,生死未卜,几家欢喜几家愁?
马子晖和白禹辰从考场里出来,就像两个刚刑满释放的犯人渴望着久违的自由,他们将手中厚厚的资料用力抛向空中,并用近乎嘶哑的声音对着前路呐喊:“啊!!!”
毕业聚会上,几乎所有的人都满怀信心,谈笑风生,对9月充满了无限向往。只有林雪晴一个人与这气氛格格不入,她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偶尔对着旁边的人笑笑,表情僵硬,神色黯淡。
聚会散后,几近黄昏。落日余晖,晚霞嫣红,飞鸟归途,水木丽影,细流涓涓。马子晖和林雪晴背靠着背坐在河边的巨石上,静静的聆听流水哗哗,目送夕阳落下。
“成绩还没出来。”马子晖安慰道:“也许……没有那么糟糕。”
“别说了,这是命。”林雪晴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一阵沉默。
林雪晴:“答应我一件事可以吗?”
马子晖:“不要说我办不到的事。”
林雪晴:“……好吧,我知道你向米小乐打听过了,但这只是打听好吗,我不希望9月份还在同一所学校见到你,你应该去北京。”
马子晖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雪晴::“听到没有?别让大家失望。”
马子晖:“嗯……”
又一阵沉默,天色渐黑。
林雪晴:“如果……在那里遇到了更好的女孩,忘了我吧……”
“不要!”马子晖说的很坚决。
林雪晴:“马子晖,咱们应该现实一点,明天过后,我们就不再是孩子了。”
马子晖:“我办不到!”
成绩出来以后,除了林雪晴,大家考的都还算不错。然而,马子晖并没有为自己取得的成绩感到高兴,他的心里悬着一块石头,越来越重,怎么也放不下。
填报志愿期限的最后一天,马子晖来到学校,征求于老师的意见。于老师兢兢业业,详详细细连同人生哲理,足足给他讲了一个小时。但是马子晖却一句话也没听进去,他把自己的纠结告诉了于老师。不料,从来不发脾气的于老师大发雷霆,狠狠地将马子晖的志愿表格摔在地上,丢下一句“胡闹”,夺门而去。
心烦意乱的马子晖,来到操场上,看着学弟学妹们无忧无虑的样子,从未感觉如此迷惘。
“喂,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就在这时,白禹辰不知什么时候抱着篮球站在身后。马子晖一把夺过篮球,拍了两下,说:“废话少说,先斗一局。”
白禹辰:“正合我意。”
识相的学弟主动让出场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场比赛是两人高中生涯最后一场比赛,也是本校高中生第一人的最后争夺,所以自然引来了不少学弟学妹围观和欢呼。虽然马子晖的球技很高,但这通过这一年来的训练和实战,白禹辰的水平提高的更为显著,在与马子晖的对决中,逐渐占据优势。
随着白禹辰射入最后一球,胜负已分,比赛结束。两人气喘吁吁,坐在球场上,表情明显轻松了许多。
“哎,怎么样?”白禹辰得意的说。
马子晖明显不服:“还行吧,我只用了70%的功力。”
马子晖:“啊?你用了那么多?我才40%。”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的开怀大笑。
马子晖问:“夏天有什么打算,去看奥运?”
白禹辰望着蓝天白云,说:“不,我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马子晖:“纳尼?”
白禹辰:“法国。”
自从柳静去了法国以后,白禹辰就再也没有提起过她。所以听到这句话,马子晖多少有些意外,以为他们真的就那样算了,还经常在林雪晴面前为他们感到惋惜。
“主意不错。”马子晖突然像触了电一样,从地上跳起来。
白禹辰感到奇怪:“你干嘛去?”
马子晖拿起地上的衣服和志愿表,说:“去完成我的志愿,我想我有答案了。”
“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白禹辰非常不解。
“嘿嘿嘿,到了法国,帮我给柳静带个话,我们也很想念她。”
马子晖说完,便匆匆离去。留下白禹辰一脸茫然地坐在原地。
从初识到现在,白禹辰自认为对这个家伙已经了如指掌,然而仍有一个问题自始至终困扰他,此刻看着马子晖渐渐模糊的背影,白禹辰越发感觉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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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晚风徐徐,月光皎皎。两人站在白禹辰家门前的路边上,默默的望着马路上车来车往,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很喜欢打闹的他们在那一刻突然变得很沉默,很安静,安静的可以听到月光下树叶在偷偷的呼吸。
也许是想宣泄一下心底积蓄已久的情绪,马子晖悄悄走到一颗树下,倚在树干上。还没来得及追忆往昔,还没来得及感慨人生,豆大的泪珠便很不听话地,无声无息的滑落了。但他尽力伪装得很安详,任凭月光把泪珠照的晶莹剔透。
那一刻,站在18岁的尾翼上,有太多的留恋和无奈。那些刻骨的经历很久很久会在脑海里重新演绎,被遗弃的童真是岁月风干的泪痕,是每个人曾经不离不弃的锦素年华。那些熟悉的笑容是我们不肯收回的不懈与追求。铭记与忘记总是一个温暖的名字,从迷惘到追寻,从追寻到放弃,从放弃到遗忘,成熟的路途我们艰难走来,没有背影也没有脚印,留下满是伤痕的、带泪的、不变的眼。
相离莫相忘,且行且珍惜。如今,就要各奔东西,离别在所难免,一句再见,泪水哽咽,苍白无力,但愿日后,不会成为空话。
再见,同学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