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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四海流云扶澜起 (上)

第一章

乱世既平盛世饶,正是霜尽春舞韶。

这是一个举国安泰、天下承平的时代,这片神奇的土地在结束了旷日持久的战争之后,各族又以顽强的生命力和创造力让这方世界重新焕发了生机。

而在各族中最不能忽视的便是人,人凭借自己对天地万物的追求和向往,无时无刻不在改变历史和造就历史,这也激发了人对“起源”的向往。仿佛在冥冥中,人们心底发出了强烈召唤正引导他们去这方世界最神秘的领域去探索。

正如最早仿照仙家所供奉的创世九祖,最受人所膜拜的便是海之女神聆澜。

在世人眼中,海,是变化多端的,此刻是哄你入眠的慈母似的手,或许转瞬就化为了将你淹没的滔天巨浪。

但这仍旧无法阻止对她的爱意与向往。

或许,人们总是迷恋那些看似触手可及,实则遥隔日月的感觉罢了。

在这炎热似火的骄阳下,没有什么比迎面湿凉的海风更能让人清爽了,这感觉是实实在在的。

这晶莹的海浪拍打着沙滩,湛蓝且透明的海水激起的层层泡沫像是女子裙上白裾。海浪有节奏的声音,像是能够牵着人的思绪沉入这无边的海。而这雪白涌到了耀眼的金滩后就直直的洇了下去,只留下深色的印记和新鲜的海藻湿嗒嗒地趴在滩上。

空气里捎着丝丝潮息,风里裹着淡淡的咸腥撩入人的鼻腔。

而这碧海与金沙,也使得九州各地的游方客慕名而来,涌入这座九州第一大港城,雍岚城。

这座历史悠久的临海第一大城,也是武陵国内第一大城,规模甚至大于国都邺城。仰仗着千年前筑成的“锁城大堤”,不仅抵御了此间千百年来自大海的侵袭,更凭借如今发达的造船工艺与海族有着密切贸易往来,逐渐成为了整个四方州仅次于出云国洛城的第二大贸易中心。

不过,吸引游方客不远千里赶来的,不单单是这海边的独特景致和对这大城市的向往,更重要的是这雍岚城一年一度的潮汐节。

潮汐节是为了显示武陵国与海族累世通好而举办的,在这潮汐节上,不仅能见到平日难见到的陆地珍宝和海族异宝,到时,还会有海族与武陵国献上精彩绝伦的演出,让来客大饱眼福。

而这来自五湖四海的游方客们所好的,必然是当地的玩乐与饕餮之事。

玩乐之法自不必说,作为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的典型,雍岚城的海事开发运用在这四方州之上还是无出其右。而这饕餮之美,也必然是以当地最有代表性的美食来款待。

最有名的,莫过于这“金滩羊脂”了。

所谓“金滩羊脂”其实指的就是一种食材,就是这雍岚金滩上的一种名为“羊脂”的纤细海螺。

这种海螺通体雪白,手指形状,肉肥而鲜美,每年只有在潮汐节前后才能一觅踪影。因为其在水中会像箭矢发射一样飞快穿梭,所以在水中,是无人能捕捉到的,但是此物有一特点,就是贪食滩涂上的干燥海藻,所以经常在退潮后没有来得及退回大海。这时,这些羊脂螺就会将自己埋入沙层,在小洞周围吹出许多小孔来掩盖真正的洞口,直到涨潮时再退回大海。

也因为此物甚难捕捉,而又有着绝世美味,所以临近潮汐节便会被城内各大酒楼重金“悬赏”,由此,也催生出了这应景的新行当——弄潮儿。

这些弄潮儿往往都是附近渔村的农家小儿,因为体质精瘦,步伐轻盈,也不会惊动滩下得羊脂螺,同时也能有大人不具备的灵活。

而他们的工作就是在这羊脂螺布下的重重陷阱之下找到它,然后捉住它再卖给酒楼。

虽然听起来简单,但是这绝世美味捉起来可没这么容易。往往这些孩子忙活整日整宿把沙滩挖的千疮百孔也不一定能抓住几枚,每次等到潮涨起来后就会有一批羊脂螺回到海里,捉螺的难度便越来越高。更何况这美味还得尽快送到酒楼手上放进海盆养起来,不然死掉的螺会发黑发臭,不止卖不出钱,可能还会被酒楼管事打一顿,而这一来一回也不少折腾,不少人也都因此给累得够呛。

但,有一个弄潮儿却每次都能轻松把自己的小鱼篓装的满满的,而他,也俨然成为了这些弄潮儿眼中的“神话”。

此刻,他也一如其他人一样,弯着腰,弓着背,聚精会神的捉着螺。

少年约莫十五六岁,长相干净,五官清秀笔挺,虽有些稚气未脱,却难掩逼人英气,剑眉星目,眼神熠熠,皮肤白皙全然不似日日在岸头劳作。瞧他衣着粗布麻衣,身材瘦弱却挺拔,只是一般的渔民家的孩子,头发用棉布条在头上束起了一个髻,他撸着袖子,挽着裤腿,赤着脚,小草鞋用麻绳拴在他身侧的一条圆形鱼篓的提手上。

只见他慢慢蹲下,双脚一动不动,将手指搭在滩上,他手指是超乎同龄人甚至是一般人的修长纤细。

他似乎有诀窍似的,手指一曲一伸轻轻地敲打着沙滩,突然间,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只见他中指立起,直直地敲向一个沙洞,可能是受到震动的惊吓,羊脂螺从另一个沙洞中像箭一般弹射出来,而少年未卜先知似的,另一只手早已在此等候了。

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想来也是熟练的老手了。

一旁的弄潮儿看着他一只又一只的往鱼篓里盛着货,不一会儿就装得七七八八了,真是又羡慕又嫉妒。

“哼,这个赵冬儿,一定是他把我们的螺都捉走了,我就说怎么这么多天一只螺都捉不到,走,我们得给他点颜色瞧瞧!”一个身穿红色麻布衣胖乎乎的少年看不下去了,自己的鱼篓里只有几根干巴巴的海带,但是赵冬儿的鱼篓里面全是新鲜羊脂螺,反差实在是太大。

“对对对,凭啥只有他一个人能抓到!”在他身旁的弄潮儿看见有起头的,也跟着起哄起来。

今年的羊脂螺量本来就比往年少,最近几日更是颗粒无收,大伙儿都有点急躁,毕竟都是孩子,始终是要找地儿发泄一下的。

“走走走,我们收拾收拾他去,看他还敢这么猖狂!”于是大家就叽叽喳喳地涌了过去。

当他们还未走到他身前的时候,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震动,原本聚精汇神的捉螺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喂,赵冬儿,你是不是不想在这片儿混了!”那个胖乎乎的少年就这样径直地走到赵冬儿的跟前,眉头紧紧皱着,大声得叫嚣着。

赵冬儿抬起头,眼神中划过一丝不解,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一眼他身后那些弄潮儿,他嘴角一抬,瞬间明白了,原来是找茬儿的。

“哟,这不是王虎吗,你这没吭声我还以为是地震了呢。”赵冬儿冷眼看过去,反嘴道。

王虎后面的弄潮儿也发出一阵笑声。

“都闭嘴,谁敢笑!”王虎回头呵斥了身后的众人。

显然王虎是听出了赵冬儿笑话他胖,脸微微一红,抡起拳头就要揍人。

但是显然赵冬儿就是要比他灵活不知道多少,一偏身子就躲了过去。

“我说王虎,从小到大打架你就没赢过我,你为何还是执迷不悟呢?”赵冬儿掸了掸身上的沙子,呲了呲牙,笑着道。

赵冬儿刻意模仿大人说话,逗得身后的众人又笑了起来。

“你们不许笑!行你个赵冬儿,我今天不把你揍趴下我就跟你姓!”王虎气的脸都红了,那圆脸看起来就像个劈开的西瓜。

说完,王虎就全力朝着赵冬儿扑了过去,却没想到赵冬儿又是一个侧身闪了过去,但是王虎因为太胖,被闪过去以后就趴到了地上,模样十分不堪,但是接连的几次张牙舞爪地扑过去也都是一样的下场。

“我可不想要你这么胖的儿子,你连碰都碰不到我。”说罢赵冬儿就哈哈大笑起来。

但是笑容没到一半,他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仿佛是什么揪住了他的心脏拧成一团一般,一阵猛烈的剧痛,他只能本能的向前弓了弓身子,但是这剧痛却稍纵即逝。

该死,好死不死这时候来了!赵冬儿心想。

然而还没容他喘口气,突然间,不知道哪儿扬起了一阵沙子,直接散向了赵冬儿,虽然他躲避了大部分,但因为刚才的心口的疼痛还是没能全部躲开,有些许沙子扬进了眼里,视线也因此变得模糊起来。

“啪!”随后王虎一脚踹上了赵冬儿的肚子,这一脚的脚劲不小,把他踹的差点飞了起来,多亏了沙子地的绵软,最后只是踉跄了几步摔坐在沙滩上。

“好啊你个王虎还会玩儿阴的了!”赵冬儿揉了揉眼,看清了原来是刚才王虎扑到沙滩上顺手抓起的沙子,刚才趁他一个松懈突然发难甩了他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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