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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立命”

《地宫档案81号》

无名门再度闭严,意味着我再次成为光荣的临时机动特勤人员——杂务。

这是我第一次响应其他同事的号召,展开支援工作,也是第一次正常地进入地下故宫馆藏室。

“立命”门,珍藏奇花异兽。什么样的生物能称得上奇花异兽呢?

我打开门,看到的第一个生物是——

“七七?”

“小声点!”唐七七还是一头马尾,但穿着一身饲育员的衣服。

“你不是病了吗?”我疑惑了。

唐七七有气无力地说:“我是病了,又不是动不了了。”她指了指偌大的房间,“‘立命’门里的宝贝太多,我快照顾不过来了。”

看来不是每道门的馆藏都数量相当。

我先仔细瞅了瞅唐七七。她的两颊泛着不健康的红晕,眼光有些散,只怕是在勉强支撑着。

“你应该去休息了。”我劝告着。

她不置可否:“你先换好衣服,然后听我安排。可别乱跑!”

好吧!

我也换上了一身和她一样的衣服,顺便打量着这个房间。

对比其它馆藏室(事实上我只进过无名门),“立命”门给人的第一感觉是——乱!

乱得我都瞧不出房间有多大。房间里堆着大大小小的笼子、矮舍、池子、水缸、丘洞、窝巢、园子、盆栽,大的铁笼子足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小的金鱼缸不过半个篮球那么小。

我知道为什么唐七七会累出病来了,这是把小规模的动物园并植物园交给她一个人打理啊!

相比无名门里数量不多、稀疏错落的藏物,“立命”门则是强迫症患者的噩梦了。

数量已是如此,还得考虑质量。我走近些,看看都有些什么奇花异兽。

迎门左侧有一块土丘,种着一棵大树,有五米高,七八米宽,枝繁叶茂,上面结着红彤彤的果子,树干上隐约有龙纹。土丘外立着铭牌:

“名称:蟠桃

“等级:蓝色

“性状:九千年一熟,人吃了与天地齐寿,日月同庚。”

了不起!我不由咂舌,不知道还有多久才熟。

来到中间,有一间狗窝,一只中华细犬正在舔食饭盆,也没有栓链子。看不出吃的是什么,真是专心致志啊,对我的靠近浑不在意。狗窝铭牌显示:

“名称:哮天

“等级:黄色”

是不是啊?我将信将疑,这家伙来头这么大?

继续走,右侧立着一根枯木,分杈上有个鸟窝,窝里有一只白嘴红脚乌鸦,不停地叫唤着“叽喂”、“叽喂”。枯木铭牌显示:

“名称:精卫

“等级:橙色

“性状:

万事有不平,尔何空自苦;

长将一寸身,衔木到终古?

我愿平东海,身沉心不改;

大海无平期,我心无绝时。

呜呼!君不见,

西山衔木众鸟多,鹊来燕去自成窠。”

哈?精卫就长这个样子啊?怎么不见它填海呢?更像是宅鸟一只。

这里需要解释解释。所谓等级,地下故宫所有藏物分为6个等级,代表藏物神威的辐射范围。颜色分为红橙黄蓝,红高蓝低,另外还有S级和U级。S即super,超强神威;至于U,表示unknown,神威未知。

从这里就能听出来,所谓等级并非是藏物的天然属性,而是地宫馆员为方便管理进行的人为划分。随着我们对藏物的了解逐渐深入,等级的划分也会相应地调整

大佬蔡掌管“太平”门,他用武器神兵打了个粗暴的比方:以杀伤力来衡量(当然,并非所有的神物都是凶器),蓝色等级灭人,黄色灭城,橙色灭域,红色灭国。

我:“那S级呢?”

大佬蔡瞪着眼睛:“S级,灭星!”

灭星!真是难以想象!

我心里痒痒的,真想跟人说道些什么。

转头看着唐七七忙忙碌碌的,不由心疼:“七七,这规模也太夸张了,你弄得过来吗?”

唐七七呆了一下,然后立即醒悟:“也没有那么恐怖啦!这些都是仙草灵兽,还是很好伺候的。”

比如说蟠桃树,百年一浇瑶池水即可。我点点头,这么算倒也合情合理。

“你帮我把蓝色的桶子抬过来吧!”唐七七在一边吩咐道。

我抬着一桶液体,路过一座玻璃房子。

“啊!”我吓了一跳,桶掉了,粘稠的液体也洒了出来。

“怎么这里还关着一个人啊?”

只见玻璃房子里,一位妙龄女子,全身不着寸缕,光溜溜地依偎着,风情万种,甚是勾人。

唐七七回头望了一眼,恨恨道:“自己看铭牌!”

看就看!铭牌上写着:

“名称:九尾

“等级:红色

“性状:

桃花难写温柔态,芍药堪方窈窕妍。

从来娇媚归何处,化作南柯带血眠。

“警告:如未装照妖镜,不可直视。”

果然,玻璃屋顶上有一块小镜子,镜光反射下,妙龄女子身后竟露出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吓得我直打寒颤。

唐七七过来,捡起了桶,叹着气:“算了,你还是跟我到这边来吧。”

往里走,绕过了众多来不及辨认的花草鸟兽,有的平凡无奇,有的千奇百怪。透过间隙,隐约可以看到,“立命”门的尽头有一座巨山,不知山上有什么,透着一股子寒意。

“其实真正费心费力的不是这些有等级的。”唐七七似有些无奈,“毕竟前辈们已经做足了功课。”

我俩来到一个鸟笼前。“反倒是这些U级的,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我:“这是什么?”

唐七七:“喜鹊。”

“喜鹊?”我质疑道。

唐七七不耐烦:“我以我的专业担保,这,就是喜鹊。”好吧,种花农大与牛津联合培养硕士,你厉害。

虽然不知道这喜鹊从何而来,但从饲育纪录可以判断,此鸟绝非凡物。因为它已经不吃不喝好多年了,尽管萎靡不振,却未露死气。

“这只喜鹊就交给你了。”然后唐七七就自顾自地忙去了。

乖乖,从小到大,除了小小王我还没有养过活物,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活着不过吃喝拉撒。我端来了清水、汽水、牛奶、果汁、凉茶、咖啡、红酒,它不喝;我端来了五谷、水果、坚果、鱼肉、蔬菜,它不吃。

真是挑剔啊!

我变着方地逗弄它,它也不给我丁点反应。

我想起了余霸王。

“不用想了!我求助过欧巴,他说对生灵了解不多,也猜不出这是什么灵鸟。”唐七七好像有一种幸灾乐祸,大概是一种终于有人跟她一起倒霉的莫名快感。

搞不定喜鹊,我心情好不起来。好不容易组织交托了一件正经任务,我却做不好,真是没用。

我盯着鸟笼发呆,无聊地有一茬没一茬和唐七七搭话:“七七,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啊?”

唐七七停下来:“哼!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注意力转移过来:“知道什么?”

“我们现在可是竞争关系!”

我苦笑:“哪有?现在5个编制5个人,只要认真做好手头上的事,明年就能顺利留下来。”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唐七七眼睛开始射飞刀:“别以为我不知道,还有一位前辈出差在外没有回来。到时候多出来的那个人就会被淘汰。”

哈?

“我明白,因为我姓唐,你们不想要我又不敢随随便便拒绝我,就特意安排你来淘汰我。从抽签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唐七七咬牙切齿:“你们死心吧,不管怎么样,我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轻易离开这里的!”

天啦!我还以为自己进了安全区了,原来还在待定区里守望啊。看着唐七七打理好的小花小草小动物们,我感觉离败者退场只有一步之遥。

——————

《地宫旧档》

(上接前文)

第二天,由校早早地来到宫殿外。

昨个他就觉得不太对劲,师傅听了他的名字脸色大变,直呼“孽缘”!

打开门,却不是熟悉的双层大厅,而是一座冷宫。

“师傅!你在哪儿?师傅!”由校害怕了。

“好孩子!”老叟不见其人,只闻其声:“你我有缘无分,今生不得再见。你,好自珍重吧!”

“师傅!”再无回应,由校的害怕成真了,一种心爱之物被夺走的感觉油然而生。

由校关上门,再次打开门。冷宫依然是冷宫。

“皇上!”值殿太监跪迎已经长大成人的朱由校。而昔日的冷宫已经被这位年轻的皇帝改造成了将作司。朝事之外,这是他待得最久的地方,更甚寝宫。

“魏大伴!”

“奴才在!”

“你说,朕什么时候才能做出会飞的木鸟?”

“万岁爷巧夺天工,指日可待。”

房间里,魏公公秉笔批红,皇帝反而在做木工。

“万岁爷,内阁几位大学士又咬着您的将作司不放了!”

“反了他们!”朱由校反复破口大骂,愤怒之下墨斗砸向了博古格,格上摆设的匣子稀里哗啦摔到地上。

“朕的机巧!”朱由校心疼地看着地上碎成几块的九连环,美好的回忆也一并毁了。

仿佛失了心一般:“算了,坏了就坏了吧!”

谁也没有注意到,摔坏了的九连环弹指间闪现红色的光。

1626年5月20日,明熹宗天启六年五月初六,京城夷为平地。

国都生灵涂炭,天启帝不得不下《罪已诏》。

一年后,朱由校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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