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档案81号》
回家躺在床上的时候,我还疼痛不已。
幸好小小王已经睡着了,不然让他看到我扭曲的表情,一定会问个不停。
我不想让他担心。
司马老祖断定我死不了,又去隔壁观摩人家玩游戏。
没人吵也好,我很快就睡着了。
梦里我也睡不安稳,身上总是隐隐作痛。
疼痛感终于积累到了一个难以忍受的地步,我被痛醒了。
睁开眼,眼前却是白花花的一片。
我眯着眼,慢慢适应光线。
房顶上挂着一个大圆盘,上面有十几盏灯亮着。
看起来像无影灯。
我抬起头,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白色的长袍,手脚被绑在了床上。
这是,手术室?
我这是在医院?
房间里没有人,只有我后面一个仪器,在“嘀嗒嘀嗒”地响。
怎么回事?难道我痛得失去意识,被人送到医院来了?
我想喊人,发现嘴里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奇怪的声音。
我急于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然而手脚被束缚,不得自由。
我心中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感,甚至,是狂躁感。
我的性格一直比较温吞,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我死死地盯着手上的绑带,好像那是我的杀父仇人。
奇迹发生了!
绑带开始冒烟,然后就断掉了。
我有些吃惊,然后迅速反应过来,随即用手解开了其它的绑带。
这个过程中,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感觉这个身体好像不是我的。
证据就是,这双手上,长满了鳞斑。
像蜥蜴一样的鳞斑。
先不管这些了,我匆忙翻身下床,却是摔倒在地。
站不稳的感觉,就好像我已经卧床多年。
我像小孩子一般重新开始练习走路,不一会儿就行动自如了。
房间确实像一个手术室,而且,还比较高端。
我没有兴趣,直接走出了房间。
走廊上没有人。
由于发不出声音,我只好一路找了过去。
终于看到一个人,我连忙打招呼,希望他能给我提供一些信息。
然而,这个人看到我,却是一脸震惊和害怕的表情。
好像我会吃了他。
这时我才注意到,他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工,而是一个全副武装的武警。
他右手拔出手枪,对我高呼:“Stop!”
左手打开胸前的对讲机,急促道:“B25层实验体出逃,请求支援!”
我想告诉他,我没有恶意,但发出的都是一些没有人能听懂的怪声。
我向他靠近,他却吓得后退了一步,两手握枪,全身戒备。
我举起手,在想着用什么手势可以表示友好。
枪响了!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手上的枪口还冒着烟。
我再低头看自己,白袍上出现了一个洞。
我中枪了?
我要死了?
一股冲天的怒火从心底升起,我怒视着前面的武警,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一瞬间,他就怪叫起来,全身跳起了舞。
不,不是跳舞!他的身上在冒烟。
是自燃!
他表情惊恐,手舞足蹈,拼命地在地上打滚,想要把烟扑灭。
然而烟是从他身体里冒出来的,很快就变成了明火。
不消片刻,在一声惨叫之下,他就变成了一具黑炭。
我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心乱如麻,同时还有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
我想到了病床上的绑带断掉,也是如出一辙。
是,我做的?
这时我才发现,我的身上虽然中弹了,却没有血流出来。
“叮!”
两道电梯门打开,冲出来十几个同样全副装备的武警,举起枪对着我。
看到地上死去的武警(已经无法分辨),他们不听我的解释,直接开火了。
子弹像不要钱一样,“砰砰砰”地朝我身上招呼。
千钧一发之际,我纵身一跃,跳上了天花板。
是的,天花板。
我像一只壁虎,倒挂在天花板上,双手双脚直接抓进了墙体。
我还处在被自己的特异功能震惊的状态之下,武警们可没有手软,集中火力往天花板上扫射。
下意识地,我往回跑。
这回我像一只猎豹,在天花板上疾驰,如履平地。
武警们迅速跟上,却追不上我。
抓住一个空隙,我躲进了洗手间。
武警们匆匆而过,没有发现我。
我大口喘着气,这一切都太令人震惊了。
无意中,我看到了墙上的镜子,然后发现了一件更震惊的事情。
镜子里的人,不是我!
佝偻着背,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鳞斑,像是一只直立行走的蜥蜴。
外面的武警四处搜捕,有一个打开了洗手间的门。
我却无动于衷。
因为我发现,镜子里的这个人,我见过。
“Venus”酒吧外,路口边的乞丐,那个畸形人!
一个武警抓住我的肩膀,上来就是一道强力电流。
我就晕了过去。
等我醒了,又回到了自己的隔断间。
东方日出,已是清晨。
我喘着气,纳闷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来了京城,梦变多了,也更古怪了,最惊奇的是,每一个都是如此的真实,说是身临其境绝不夸张。
早上到了地宫,我还有些恍惚。
何美人看着我苍白的脸,关心地问道:“小王,你看起来很不舒服,要不要紧?”
“没事!”我尽量保持平静,“谢谢何姐!”
“你提前说了谢谢,我礼物都还没拿出来。”何美人递给我一个苹果,微笑道:“Merry-Christmas!”
我接过苹果,看着她的笑颜,人都有些痴了。
“打起精神来!加油训练吧!”
于是,我就把昨天的际遇,抛到九霄云外了。
中午我去找方婆婆,才发现自己空着手。
人家这么关照我,什么都不图,我却连节礼都不准备,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这会儿只能借花献佛,把何美人给我的苹果送上。
方婆婆没有接过苹果,而是盯着我看。
我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才抽出一张纸来,上面写道:“了不起!才几天的功夫就成功了!接着就是不断重复,争取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梦换’定式!”
哈?成功了?“梦换”定式?
您是说我学会了“梦换”定式?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就这么晕晕乎乎,重新回到了地宫。
在进镜迷宫之前,我突然如醍醐灌顶——
不会吧?
难道是?
但一切线索都指向了——
我对那个畸形人,使出了“梦换”定式!
在百感交集中我踏步向前。
不知不觉,我走入了迷宫深处。往常的我都会先使用元气或者化身,今天有点分神,居然全无准备就这么直接进去了。
然后丧尸围了上来,我才反应过来。
下意识地,我开始用元气对付丧尸。以前都没试过,都是等元气耗完,丧尸才出现。
然而作用不大,我现在的能力堪堪能移动镜子,对付丧尸也只能让其中一只后退几步,不足以应对群攻。
很快我就被一群的“我”,嘶啦咬扯。
这时,异变突生。
我的头开始剧烈疼痛起来,痛得我“嗷嗷”大叫。
这不是因为我的头部受到了攻击,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痛。
我的心被挖开了,按理来说,我应该死了,或者说是,换到另外一个“我”身上。
然而在我头痛欲裂的同时,本该出现的转生,没有出现。
似乎失灵了!
我已经痛得满地打滚,丧尸也没停下,吃掉了我身上一半的肉。
何美人还没有察觉,司马老祖率先发现了不对劲。
“不好!咒术发作了!你这样,会活生生地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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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秘闻》
阿郎,出身于北原,来自一个游牧族群。
从小,他见得最多的,不是人,而是牛和羊。
他家不是放牧的,而是屠宰手。
他阿爸是牧场里最好的屠宰手,大家都这么说。
每次阿爸杀牛,他就在一边看。
阿爸杀牛从不用人帮忙,一个人一把刀,放血、剥皮、剔骨、切肉,一气呵成,一头一人高的牛就被分割成了几块。
阿郎很崇拜阿爸。
直到他十二岁。
他长得很快,其他孩子还是小萝卜丁的时候,他就有成人那么高大了。
阿爸一如往常,准备杀牛;他一如往常,在旁边看,只是不再需要踮起脚。
阿爸准备下刀,牛却发起疯来,双眼血红,挣脱了束缚,撞向了阿爸。
阿爸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大腿被牛角刺穿了,从此成了一个跛子,力气也不如前了。
“草料有问题!”阿爷对躺在病床上的阿爸说。
然而没有用,牧场需要新的屠宰手。
当另一家子得意洋洋打算接手屠宰手的工作时,阿郎站了出来。
他什么话也没说,拿着把刀就开始杀牛。
比他阿爸更利落,比他阿爸更爽快。
一旁的人,有惊讶、有佩服、有欣慰,还有仇视。
牧场同情他们家,于是阿郎接手阿爸的工作,成了新的屠宰手。
一干就是十年。
十年的时间,外人看来,阿郎的速度越来越快。一头牛,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摆弄好了。
但真正懂行的人,只会惊恐万分。
是的,除了惊,还有恐。
出刀的角度、位置和力道,每一次居然都分毫不差。抽刀不沾血,流血不沾衣。
阿郎杀牛,已经成为一种艺术了。不,已经成为一种武功了。
然而,突然有一天,阿郎走了。
只给家里留了张字条: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这只是件小事,相比之下,牧场里头发生了件更大的事。
一户人家壮年男丁一夜之间惨遭灭门,赫然就是当年试图接手屠宰手的那一家子。
女人和小孩睡得很沉,第二天早上醒来,却发现家里已经血流成河。
所有男人都是同一种死法,股动脉大出血。股动脉,在大腿上。
而阿郎几天前离家,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他两米高的大个子,挤得邻座的女士很不舒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憨笑道。
可惜京城不需要外来的屠宰手。
他找的第一份工作,扮演圣诞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