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完毕北齐王朝之后,我们返回来看一下北齐王朝的内部,从这个王朝内部关系的混乱,我们可以看出足以导致这个王朝分崩离析的一点原因。北齐王朝是建立在东魏王朝基础之上的,也可以说是一个后续王朝。但是在这个后续王朝背后却隐藏着比较大的不可抗拒的因素,这些因素之中有两个是比较致命的:1.民族传统;2.皇帝品行。
首先我们要搞清楚,高氏家族所建立的东魏和北齐王朝的民族属性是怎样的。高欢是生活在北方的汉族人,北方历来是鲜卑族统治,因此高欢的生活习惯必然会受到鲜卑族的习俗影响,因此高氏家族的性质是“鲜卑化的汉人”,他们虽然从根系上面是汉族人,但是经过潜移默化的鲜卑文化影响,他们已经和鲜卑族没什么区别了。
鲜卑族的文化是具有游牧性质的,所谓游牧性质,相当于西方所说的“母系残余”,大家可以将这种“母系残余”和“母系氏族社会的残存”划等号,当然还有一点隐含的传统就和秦汉之匈奴、魏晋之柔然、隋唐之突厥、明清之蒙古一样,实行收继婚制。
高欢时代可以说是战功赫赫,但是唯一不好对付的却是柔然,柔然还有一个称号“蠕蠕”。当时的柔然十分的强大,得到了西魏的重视,西魏也想联合柔然向东攻击东魏,这引起了高欢的警觉,本来西魏就够难对付的了,如果再加上柔然,恐怕高欢的根据地就会出现危险。
高欢十分忧虑这件事情,因此他准备和柔然的首领郁久闾阿那瑰做亲家。
蠕蠕公主出嫁时候,高欢已经五十出头了。当时高欢所统治的东魏与西魏征战,西魏想联合日益强大的蠕蠕族。高欢跟蠕蠕族和亲,他派人去蠕蠕族,为自己的儿子高澄求亲。但蠕蠕族首领阿那瑰说:“除非高欢自己娶,才行。”大概是害怕高欢这一方没有诚意,蠕蠕公主没有高身份,得不到足够的重视。
娄昭君和儿子高澄为了国事考虑,不得不暂时放弃个人利益,主动提出让出正妃之位,请高欢娶公主为妻,答应阿那瑰的条件。
公主临行的时候,阿那瑰特意向送亲的弟弟,也就是公主之叔秃突佳交代:“如果我见不到外孙,你就不要回来!”
高欢亲自去迎蠕蠕公主。公主一路都拿着自己心爱的弓,往天上东射西射,此时正好一只鹞鹰飞过,她一箭放出,鹞鹰应声落地。走在后面的大尔朱氏是契胡女人,同样非常善于骑射——看到这一箭,顿时技痒,也不甘示弱,一箭射下一只乌鸦。高欢看了,精神大好,哈哈大笑说:“我这两个女人,都可以领兵上阵杀敌!“
公主到晋阳王府之后,娄昭君把自己的正房腾出来给公主住,自己住到远处的偏间里,特别注意避免和蠕蠕公主以及高欢碰面,假装高欢没有这个发妻,怕蠕蠕公主不高兴。高欢非常感动。
蠕蠕公主倒不在意高欢的陪伴,但是蠕蠕公主的叔父秃突佳很恼火,他来的时候,是领了任务的,要让蠕蠕族抱外孙。他为此而留在东魏,没有回草原上去,专门监督高欢“抱外孙”的行为。看到高欢对公主无意,他提着刀跑到高欢门口大骂,脸色十分难看。高欢此时病得很重了,几乎不能出门。听得外面大骂,赶紧起身穿上衣服,让人抬着到公主练习骑射的地方去陪伴公主。
从蠕蠕公主出嫁(公元545年),到高欢病逝(公元547年),不过两年时间。按照蠕蠕族和鲜卑族的习俗,蠕蠕公主转嫁给高欢的长子高澄,很快生了一个女儿。她出嫁后的生活并不快乐。她不通汉语,性子十分倔强,完全不肯学说一句,逐渐变成被封闭起来的女人。在生下女儿的同年,武定五年(公元547年)她因病去世。墓志上称呼她为高欢的闾夫人,显然是以高欢之妾的身份下葬的。
两年后高澄在篡位之前被家奴兰京刺杀,高洋继位之后,禽兽一般的事情有生活作风转到了杀人取乐之上,因此高洋在位时期,朝廷之中的大臣和内宫之中的宫妃,只是活在被杀的恐惧之中,并没有什么尊严上的威胁。
接下来的废帝高殷和高演两位皇帝都没有什么生活作风上面的污点,高演所犯的罪只是杀死了自己的侄子、前代皇帝高殷,但在政治上还是执行了高殷在位的一年内的“明君之策”,因此高演这个皇帝还是比较好的。
但是继承高演位置的高湛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禽兽和冤大头。下面我们就来看一下他禽兽的一面。
高湛册封长广王妃胡氏为皇后,以示恩宠,但是胡皇后的寝宫却是空着的,因为高湛睡在嫂嫂李祖娥的昭信宫里。本来李祖娥鉴于叔嫂名份,极力拒绝高湛的非份要求,但是,高湛一句话就让她放弃了抵抗,“你还想不想让你儿子活命?”,李祖娥只剩下最后一个儿子高绍德,这是她后半生的依靠和指望,没有了儿子,她就没有了一切。李祖娥成了高湛事实上的嫔妃,高湛搂着嫂子这位绝色美人,夜夜春色无边。没多久,李祖娥就怀孕了,肚子一天天膨胀,渐渐行动不便。对于肚子里这个没有名份的孩子,李祖娥既惊且惧。她整日闭门不出,也不许别人踏入昭信宫一步。高绍德思念母亲,上门探望,却被卫兵拦在宫门外。儿子无法体谅母亲的苦衷,站在宫门外大声叫骂,“儿子难道不知道吗,母亲的肚子大了,所以不肯见儿子。”李祖娥羞愧难当,忍不住泪流满面。
高绍德的话语虽然犀利,但是比较能够触动根本问题。可是这个时候他毕竟不是皇帝,所以他面对的是另外一幅场景,因为北齐已经在高湛的领导之下向地狱里面冲击了,小小的一个王爷,又怎能改变这种局面呢?
就在高绍德“毒舌事件”不久,李祖娥和高湛的女儿出世了,史书上记载李祖娥“生女不举”,这个女婴很可能是被李祖娥掐死的。高湛听到了消息,狂怒得像一头狮子,他没想到这个温顺的女人竟敢弄死自己的女儿。他马上叫人把高绍德押到昭信宫来,当着李祖娥的面,声嘶力竭地狂叫,“你敢杀我的女儿,我就杀你的儿子”,当场用刀柄把高绍德活活打死,李祖娥极力阻拦,却救不回儿子的性命。高湛听到李祖娥的哭叫,更加怒火中烧,他扒光李祖娥的衣服,用鞭子狠狠抽打她的裸体,打得她血肉模糊,连声惨叫,昏倒在地。高湛叫人把她装进绢袋,丢进沟渠,绢袋被李祖娥染得鲜血淋漓。过了很久,李祖娥才苏醒过来,此时,她已经万念俱灰。
宫女们为李祖娥敷上药,用牛车把她送出宫去,李祖娥进了妙胜寺出家为尼。过了十几年,北周灭了北齐,李祖娥身在化外,仍然作为北齐皇族的一员被俘虏到北周。后来隋朝建立,李祖娥得以返回家乡赵郡,从此以后,史书上没有了她的记载。
那么北齐在高湛的领导之下会走向何方?高湛的冤大头事件又是怎样开始的呢?
请看下一讲:一个虚假的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