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是死的,人是活的。尔朱荣被邀请入宫饮酒,却不料酒过三巡之后,情商反而提高了。他见事情不妙,将喝得不省人事的元天穆拉起来就走。也许是皇帝的优柔寡断,埋伏的伏兵没有来得及通知动手,等到杀出来一看,尔朱荣和元天穆早已经走远了。
经过这样一折腾,老奸巨猾的尔朱荣竟然在刺杀落空的第四日,只给皇帝打了一个照面之后便装病不出。尔朱荣的装病不出反而给元子攸这一方一种心理压力,他们担心尔朱荣经过这一次刺杀未遂的行动,会马上采取相应的措施,至少会将皇帝身边剩余的忠臣剪除。
众人商议之后,发现只有假传后宫的“喜讯”,告诉尔朱荣皇后生下皇子,到时候尔朱荣必然会入宫朝贺,预先埋伏好的伏兵在此刻一起杀出,最终杀死尔朱荣,还皇帝的亲政之权。
元徽由于是皇室宗亲(毕竟按照辈分,元徽是元子攸的远房堂叔),所以承担了这次的任务。元徽不仅诡计多端,表演天赋也是一流。当他来到尔朱荣府上的时候,发现尔朱荣和元天穆正在赌博,元徽上前一把摘下尔朱荣的帽子,告诉他皇后生子的喜讯,又招来舞女在尔朱荣面前欢舞盘旋,以表示庆贺。随着城阳王元徽而来的传言官趁热打铁催促尔朱荣快点进宫,尔朱荣信以为真,准备动身。
计划天衣无缝,而此时皇帝竟然因为尔朱荣的部下武勇,而且有了前车之鉴,皇帝也变得小心起来。在一旁的温子升看出了皇帝神色的异样,唯恐一会儿尔朱荣看出破绽,所以提醒道:“陛下失色!”
元子攸名人取出酒器,到底是“酒壮怂人胆”,酒气一上头,胆子也在慢慢的上涨。他命令温子升写下赦文,温子升可以称得上是北魏第一才子,在如此惊慌的时刻,依然将洋洋洒洒数千言的赦文一挥而就!
然而当这位大才子捧着赦书走出宫门之后,迎面却碰见了尔朱荣。尔朱荣看着温子升手里面的圣旨,很诧异的说:“是何文书?”温子升表现出了出奇的镇定,平淡的说:“赦文!”此时的尔朱荣哪里还管的上这种文件是什么呀,而且再怎么要命的文件和自己那个刚刚出世的外孙相比,都不是什么大事情!
尔朱荣和元天穆到达了皇帝的内宫,君臣之间寒暄不久,城阳王元徽突然进入,向皇帝行礼。在尔朱荣看来,这种行礼平淡无奇,但是在埋伏的士兵看来这恰恰是清君侧的暗号。与此同时光禄少卿鲁安、典御李侃晞等人抽到从东门杀入。尔朱荣不愧是武将出身,他见情形不对立刻扑向皇帝。
杀手们看到皇帝有危险,一拥而上将元天穆和尔朱荣两人乱刀分尸,在宫外防守的尔朱荣的儿子尔朱菩提也被清除。但是尔朱荣的作用不仅仅是董卓,还是曹操,贾诩的高明之处是在宛城放过了曹操,因为曹操除了是征伐的统帅,还是韩朝最后的定海神针。
尔朱荣的作用也是和曹操有一拼的,尔朱荣只要活着,他的那几个堂侄就不会乱动,高欢和宇文泰也不会崛起。但是只要尔朱荣一死,他那几个堂侄就会起来造反,高欢等人也会顺势揭竿成为主导一方的霸主。
可是元子攸在胜利之后,依然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虽然杀死了尔朱荣和元天穆,但是很可惜他也遭遇到了王允最后阶段的问题,他无法对付那些曾经在尔朱荣手下工作的羯族武士。
尔朱荣的手下田怡知道皇宫的守卫力量很薄弱的消息,便直接建议攻进皇宫,在群情激奋的情况下,所有的忠君爱国的思想被忘却,士兵们都同意田怡主张的“攻进皇宫”的想法。在如此强大的军队面前元子攸准备束手就擒。但是尔朱荣手下有一个名叫贺拔胜的将领挺身而出,他对皇帝说到:“天子既然做了诛杀尔朱荣的大事情,必然做好了防备这股力量东山再起的准备,我等虽然人数少,又怎能够轻视!我们不如瞅准时机出城,再做其他的计较。”
贺拔胜虽然受到了尔朱荣的知遇之恩,但是他还是忠君爱国思想很浓厚的,相比于这伙叛贼,他还是比较相信皇帝的。但是老天似乎觉得魏国应该支持得更长久一些,所以将决定大权交到了那位永远“在路上”的将军——尔朱世隆。尔朱世隆看到情况不对,赶忙下令全军撤退。
见到尔朱世隆逃走,元子攸命令武卫将军奚毅守住北中城,阻止其南下。但是小皇帝哪里知道,虽然他面对的叛军统帅是一个飞毛腿,但是他的部下还是可以稳定局势的。所以当尔朱世隆稍事休息准备继续逃跑的时候,却被他的手下、诡计多端的司马子如劝住了。
司马子如知道洛阳城的兵力多寡,所以他主张杀回洛阳,趁着元子攸惊魂未定,围困洛阳,这样把皇帝捏在手中,报仇岂不易如反掌?尔朱世隆听到这样的有理有据的言语,自己也准备杀回洛阳,拼死一搏。
尔朱阵营的士兵虽然群龙无首,但是个个骁勇善战,奚毅虽然是沙场战将,但是北中城的兵力太少了,很快奚毅就被尔朱阵营的士兵斩杀。元子攸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六神无主之下准备向尔朱阵营抛出橄榄枝,派使者到尔朱世隆那儿慰问。但是尔朱世隆决心与朝廷决裂,所以将来使斩首,并派遣自己的堂兄尔朱度律率领身披白衣的一千多名骑兵前往洛阳索要尔朱荣的尸首。
对于这些士兵的来临,皇帝只好放下身段亲自登上城墙展开劝降工作,但是这种假大空的许诺实在不起作用,契胡士兵个个报仇心切,哪里还管什么前途问题。尔朱度律说道:“臣等随太原王入朝,忽致冤酷,今不忍空归。愿得太原王尸,生死无恨。”说到这里尔朱度律哽咽了。元子攸也在此时回想起了尔朱荣的好,所以城上城下一片哀嚎之声。
双方哭完,又恢复到了不共戴天的局面。元子攸赐给尔朱世隆丹书铁券,但是尔朱世隆却发现皇帝的软弱可欺,他对着城上的军队说:“我等为太原王报仇,断无投降的道理!”
既然讲不到一块去,那就开战吧!虽然洛阳城中的居民因为惧怕这群没有汉化的游牧民族武士攻下洛阳后屠城,一天之内有数万人投军,但是战争不是光有勇气和血性就足够的,鲜卑虽然是游牧民族,但是经过元宏改革之后,能够保持天性的人并不多了。所以洛阳城门整天处在禁闭状态,无人可以迎战。
虽然尔朱阵营里面攻城的士兵只有一千多人,但是却屡次打败洛阳城里面数万军民,足以说明他们的骁勇善战,也间接证明了元子攸除掉尔朱荣的办法是多么的愚蠢!正在这种危机状况下,通直散骑常侍李苗挺身而出,在朝堂上慷慨陈词:“朝廷有不测之危,正是忠臣烈士效节之日。陈穗不误,请以一旅之众为陛下径断河桥。”河桥是尔朱世隆的要害之处,如果河桥这个地方被破,那么契胡武士们就会被斩为两段,南北夹击就会陷入两难之境,不久之后,契胡武士不攻自破。
可是李苗哪里想到,此时的皇帝已经是六神无主,就在他指挥着士兵将尔朱世隆打得节节败退、与黄河上的小洲稍事歇息等待援军的时候,皇帝却没有组织援兵前去协助。尔朱世隆率领士兵集中攻击李苗,李苗率军拼死抵抗,但是最终败给了尔朱世隆。手下全部壮烈牺牲,李苗投河自尽。
尔朱世隆经此一战心惊胆寒,只好率军北撤。元子攸暂时摆脱了这位逃跑将军的攻击,可是还没有等他缓过劲来,另一支尔朱阵营的将领却另外立了一个皇帝,那么元子攸最终的下场如何?既然是并立的又一个傀儡政权,那么为什么又会算作第十二个皇帝呢?
请看下一讲:蹊跷的并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