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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左右

“世界应该是对称的,就像人类有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两双手,两条腿,这样才合理,所以,现在我们所处的空间其实只是世界的一半,而世界的另一半就是镜子里面的那个世界,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把我们所在的这半世界称为右世界的话,那么镜子里的世界就是左世界。左右两半世界之间具有难以言说的相似性和一致性,就像我们的左手和右手都有五根手指头,双手合十,右手从大拇指到小指正好和左手的大拇指到小指一一对应贴在一起一样,我们所处世界中的人体自身和镜子里的影子也是一致对应关系,其实镜子里的并不是我们的影子,而是左世界中存在着的一个和我们一模一样的另外一个人!”老者一边不停的往嘴里送食物一边跟刘放解释着。

刘放刚才在厕所看到这个长相奇异,装束邋遢的老者以为他只是个收破烂的,对老者邀请自己一起用餐心里曾有十二分不愿意——尽管刘放在这个城市毫无身份、地位,但和这位落魄老者一起在大庭广众之下用餐却仿佛会降低刘放的身份地位一般,这个世界就是如此荒唐,尊卑、面子的思想总是让人们显得那么谨慎、拿捏又可笑。可此时,当刘放听完老者的话,虽然他还是觉得老者的描述难以置信,却又为老者的解释所着迷,于是,他盯着老者愣了半天,冷笑着质疑:“那也就是说,我们所在的右世界和镜子里的左世界是完全独立的两个世界?”

“对,可以这么理解!”

“可既然是两个世界,那左世界和你我相同模样的人们怎么总是会一秒不差的和你我拥有同样的东西,做着相同的动作?”

“这正是左右两个世界的微妙之处,我猜想应该是两个世界在相同的磁场或者是在别的什么有内在关联的力量的作用下,使得左右两个世界被深深的吸附在一起,所以,两个世界具有同样面容的人们的行为才总会出奇的一致,不过,也未必总是一致,有时候可能只是相互影响,比如有时候我们走路的时候会不小心摔一跤,这其实可能并非是我们的错,而是左世界那个和我们相同的人在左世界行走时出现了失误,他的磁场影响、干扰到了右世界的我们,于是,我们也出现了同样的失误;有时候我们刮胡子会刮破自己的下巴也同样可能是左世界的那个我们在作怪;同样的道理,左世界和我们相像的人们有时候在左世界发生的意外也可能是因为右世界中的我们出现失误而引起的,左右两个世界就是这样相互影响着,就像……”老者说着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磁铁,然后将一块磁铁放在餐厅的玻璃桌面上,另一块放到玻璃桌面下,当两块磁铁隔着玻璃桌面吸附在一起的时候,老者继续解释道:“就像两块隔着玻璃吸附在一起的磁铁,如果一块磁铁想要离开玻璃,另一块磁铁就会从玻璃上掉下来,这就是我们的右世界以及我们与镜子里那个所谓的左世界及另一个自己之间的关系!”

老者说着把掉在地上的磁铁捡起来,吹了吹灰,用拇指搓干净,装回自己口袋里,又拿起筷子开始用餐。刘放对老者的解释越来越不敢相信,又越来越感兴趣,继续问:“也就是说,我之所以成为今天这样的我,并不全是我自己造成的,也有镜子里那家伙的‘功劳’?”

“你怎么不吃?”老者并没有回答刘放的问题,反而把注意力集中在刘放面前那碗面上,刘放说他不饿,于是,老者就毫不客气的把面从刘放面前端到自己面前,埋头扒拉起来,吃了两口仿佛才回忆起刚才刘放的问题,一边吸溜着面,一边说:“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只是部分受到镜子里那个和我们一样的家伙的影响,同时我们的部分思想和行为也在影响着他们,最终才让我们和他们如此相似,拥有同样的举止、言行、装束、爱好和成就,甚至性格!”

“那我的影子为什么会不见了?”

“嗯……这也是我现在所困惑的,从那天在超市的镜子里发现了你的秘密后,我就一直在关注你,希望把这个事情弄清楚,不过我觉得,很可能是你和左世界中的另外一个你之间的磁场或是别的内在关联力发生了问题,所以,才出现了意外的紊乱!”

“你是干什么的?落魄玄幻小说家?神棍?”

老者听了刘放的发问,望着他呆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会儿才收敛夸张的笑,注视着刘放问:“你看我像吗?”

“像!”

“玄幻小说家和神棍的职业特点是戏弄比他们智商低的人,因为他们的智商本来就不高……”老者埋头扒拉了口面,又抬起头得意洋洋的说:“我智商180,所以,我是个科学家!”

“科学家?哪方面的科学?”

“我研究的领域很广泛,植物、动物、化学、物理,只要我感兴趣的我都会去研究!”老者说完抽了张纸巾擦干净嘴,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刘放,道:“我叫霍全,你可以叫我霍博士!”

刘放接过名片扫了一眼——原来的名字被划掉,改成了霍全;电话也同样做了处理,只有地址没有改,不过,鬼才相信这样一副装束寒酸的人会在卓越大厦工作!

“你吃好了吗?”霍全博士问。刘放没有回答,于是,他向服务员招了招手:“服务员,买单!”

服务员大概在走来的过程中已经对比过刘放或霍全的装束了吧,径直来到刘放跟前,看了下单子,说:“您好先生,总共三百七十二!”

三百七十二,现在对已经失业的刘放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况且自己又没吃一口,干嘛要让自己结账?但既然服务员冲他来了,他总不能对服务员说让霍全那个衣衫破烂的家伙付账吧?这是面子问题,所以,刘放还是不情不愿的掏出了钱包。

“哎哎哎……”霍全伸手把刘放的钱包按到刘放怀里,说:“说好了我请你吃饭,服务员,过来,我给你!”

服务员听了霍全的话“移驾”到霍全身旁,看到霍全从一个手提袋里掏出一个裹着各种币值零钞的塑料袋时她差点没“昏”过去。

霍全一边抖落着塑料袋一边问:“多少钱?”

“三百七十二!”

“多少?”

“三百七十二,先生——”服务员阴阳怪气,白了霍全一眼。

霍全愣了一下,手指沾了下口水小心翼翼的数出一把零钞,递向服务员,很自然的说:“打个折吧,五十!”

“五十?大爷,您以为您这是吃地摊呢?有你这么给自己打折的吗?”

“算了算了,我给吧!”刚才霍全说要来这家高档饭店请他吃饭的时候刘放就曾表示过怀疑,此刻看来,自己真不该轻信一个乞丐的话。

可刘放要掏钱霍全又总不答应,反倒说:“一桌子素菜哪儿值那么多,五十块钱就已经是照顾他们了,这要在地摊儿吃,二十块钱都绰绰有余!”

霍全这么一说,服务员更不高兴了,道:“那你怎么不去地摊儿吃呀?地摊儿能和我们这儿比吗?”

“怎么不能比?都是一样的地沟油,都是同样的添加剂,你们凭什么就这么贵?

“嘿,你怎么含血喷人呀,谁告诉你我们这儿用地沟油,用添加剂了?”

“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就尝不出来了?我可是科学家,眼睛比显微镜还细致,舌头比试纸还灵敏,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们今天在你们这儿吃了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漫天要价,我们今天可是吃了一肚子毒素,给你们五十块钱已经是对你们表示很大的宽容和理解了!”

“你怎么不讲理呀?”

“我要是讲理我就一分钱也不给你们了!”

霍全就这么和服务员吵着,刘放几次想结账尽快走人,免得丢人现眼,可霍全拉着他就是不许他给,于是,不一会儿就惊动了饭店的经理,经理走过来问服务员:“怎么回事?”

“他们吃饭不给钱!”

“谁不给钱了?” 附近食客们的目光都在望向这边,刘放可不想让人误会自己是想吃霸王餐,可他刚对服务员的话表示抗议,就看到霍全咿咿呀呀的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刘放赶忙弯腰去扶霍全。

“我……我肚子疼,八成是……饭菜……有……有问题……”

刘放看霍全疼得一脑门子汗,也怀疑是饭菜有问题,拿出手机就要报警,经理抓住刘放的手问:“你干嘛?”

“报警!”

“报什么警呀,救人要紧,赶快先把你老爹送到医院再说!”正值饭点儿,经理可不想让人把生意搅了!

“你爹——”刘放狠狠的瞪了经理一眼。

“啊?他不是你爹呀?哎哟,对不起,对不起,我还以为……嗨,得了,人命关天,咱俩也别争他是谁爹了,你先把他送医院再说吧。”

“他是在你们这儿吃饭吃出问题的,你们得找个人和我一起!”

“哎呀,你放心吧,我们开饭店的还能跑了不成,只要医院检查说是我们这儿的饭菜有问题,该怎么赔我们绝不耍赖!”

刘放听那经理说得大义凌然,见霍全越呻吟越大声,也就不再和饭店经理计较,扶着霍全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再次警告经理:“他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你们别想脱了干系!”

“哎哟,哥哥,放心吧,我跑不了!”

刘放觉得这几天自己运气真是背透了,先莫名其妙丢了影子,然后是见义勇为救了小玲又眼见小玲送了命,自己也臭了名声,再是丢了工作,接着又遇到霍全这个老骗子摊上这事,他又急又恼的架着霍全走出餐厅,可走了没多远,刘放来到路边准备打车去医院的时候,却听见霍全低声对他说:“怎么样,这顿饭吃得便宜吧?”

刘放放下打车的手,扭头呆呆的望着霍全看了半天,这才明白霍全是装得,一种被捉弄的感觉油然而生,他摔下霍全,不快的离去……

“喂,明天记得找我,咱们研究一下你的问题!”霍全在刘放身后吆喝着。

但刘放怎么可能会再相信一个几十岁还要用那么拙劣的方式逃单的落破老头会是科学家?他更不会相信疯子能帮自己解决什么实际问题,如果说之前刘放还因霍全能给他的处境一个较为合理的解释而有过希望,希望霍全能通过玄学或者其他方式帮他解决问题的话,那么现在刘放认为比他更需要治疗的是霍全,没准霍全是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也说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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