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正低声说着话,忽然听到隔壁的房门轻轻的敲了几下,声音很轻,如果不是他们一直注意着,还真容易错过去。蝉柳把右手食指放在嘴上,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两个人对视一眼,蝉柳凝神听隔壁房间的动静,尉山柱则闭上了眼睛。
当他进入听觉的那种十分灵敏的状态的时候,只听那姓余的中年人的声音道:“你来做什么?”
一个壮年人的声音道:“主人让我来劝你撤走。”
中年人的声音:“为什么?”
壮年人的声音:“这几天官府查得紧,这里的附近,到处在查汽车,主人认为办案来了高人,怕查到你这儿,露了馅儿。”
尉山柱心里一乐:看来我们三个成了高人了?他这一乐,一分心,听不到了。他赶紧静心凝神,只听那姓余的中年人的声音道:“……我不走,我从小就在这儿生活,在这儿已经三十多年了。即使查到我这儿,我也决不会说出什么来的,你请主人放心好了。”
壮年人的声音:“你还是这么倔。主人让我好好儿劝你。”
中年人的声音:“不用劝了。你回去吧。这几天我这儿一直风平浪静。你回去跟主人说,一旦有了风吹草动,我马上撤走。”
壮年人的声音:“就是说,你是不听主人的话了?”
中年人的声音:“主人的话,我哪敢不听!只是,现在,形势还未到我必须离开的时候,没到我必须离开的时候!你明白吗?你回去替我向主人好好解释。”
壮年人的声音:“还是你亲自去吧。主人说,如果你实在不听劝,就请你亲自去向主人解释。”
中年人的声音:“我亲自去?不,不,不,不成,我这里还有生意,离不开。你也知道,我一直对主人忠心耿耿的,办事从来没出过差错,你请主人放心好了。”
壮年人的声音:“那么,你的意思是:既不同意撤走,又不亲自去向主人解释了?”
中年人的声音:“不是我不同意撤走,而是现在还没必要撤走;不是我不亲自去向主人解释,而是我一时脱不开身。”
壮年人的声音终于不耐烦起来:“你******到底跟不跟我去向主人解释?”
中年人的声音:“去,我没说不去呀!”
壮年人的声音:“那咱们现在就走!”
中年人的声音:“现在脱不开身。”
壮年人的声音,明显的开始喘粗气:“那什么时候能脱开身?”
中年人的声音:“这,我哪知道?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也许大后天……总得到了那一天才能知道。”
暂时听不到声音了,尉山柱忍不住乐了,心想,这姓余的中年人可真难缠,怪不得店小二说他阴阳怪气呢,岂止是阴阳怪气,简直大活宝一个。蝉柳注意到他的表情,低声问道:“你笑什么?”
尉山柱搪塞道:“没什么。”
“不对。”蝉柳看着他的眼睛,“你别躲我的目光,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你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对不对?”
尉山柱刚想回答,只听隔壁的房间里“啊”的一声惨叫,两个人急忙凝神静听,却一时没了动静。蝉柳靠近门口,把门轻轻推开一条缝,借着星光注意着隔壁的动静。忽听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两个人悄悄的打开门跟出去,发现走出来的,是那个姓余的中年人。
尉山柱心想:没想到这个阴阳怪气的家伙,命还真大。
只见这姓余的中年人背着个包,牵了马,奔上大街向南而去。
尉山柱和蝉柳赶紧牵了自己的马,远远的跟着他。
出了大龙镇,一直往西行。
尉山柱左手握缰,右手向蝉柳做了一个向前的手势,意思是要不要速度赶上去抓住他,蝉柳右手执缰,左手冲他使劲儿摇了摇。
前面的道路一下子宽阔了许多,星光下,那姓余的中年人使劲儿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那马飞快的向前跑去,两个人赶紧催马前行,刚刚能够跟上。这时,尉山柱心里暗叫“惭愧”,心想,如果刚才猛追,不但不容易追上,还打草惊蛇了。
往前奔了大约二三十里路,前面出现一个较大的村镇。进了村镇,中年人勒住了缰绳,慢慢的前行。尉山柱和蝉柳跳下马,把马分别拴在路边的两棵树上,然后紧紧的跟在后面。拐过几个弯,来到一个大宅院附近,只见那姓余的中年人跳下马,右掌在马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任由马信步向前去。
马经过宅院的门口,引起里面的两只狗叫。尉山柱心里纳闷,不知道这阴阳怪气的家伙想干什么。这时,星光下,只见墙头上探出两只脑袋向外看了看,又缩了回去。尉山柱恍然大悟:别看这家伙说话颠三倒四的,脑袋其实不笨。
只见中年人来到墙边,轻轻的纵身翻过墙头。尉山柱和蝉柳来到距他不远处的墙边,也纵身翻过去。只见那中年人从怀里掏出两块儿什么东西,轻轻的放在地上,退后几步,学了两声猫叫。
很快,两条狗闻声而至,向四处望望,叫了几声,看到地上的东西,一狗一块儿,吃了起来。吃完后很快倒下去,不动了。
中年人过去,将两条狗轻轻的拉进旁边的草丛,然后躲到一棵大树的后面。
尉山柱凝神静听,只听两个家丁在低声的谈话。一个问:“狗怎么没动静了?”另一个笑道:“它俩不会是亲热去了吧?”一个道:“去你的,怎么你一说话就想到那事儿。”另一个笑道:“那事儿?什么事?交配?是你想多了吧?我说的可是‘亲热’。”一个道:“得了,说不过你,不过,你还是过去看看吧。是交配呢,你还可以趁机多看会儿。”另一个笑道:“狗交配有什么好看的,我喜欢看的是和漂亮姑娘交配。你感兴趣,还是你去吧。”一个道:“咱俩别扯了,还是一起过去看看吧,别万一有什么情况。”
只见两个家丁悄悄的走来。尉山柱心想,这中年人一下子打倒两个,又不惊动院子里的其他人,怕是有难度吧?
只见那中年人待两个家丁从身边走过,轻轻的从大树后面出来,一手握一把短剑,走到那两个家丁的身后,两剑同时出手,穿过两个家丁的脖子,只见两个家丁只来得及捂一下脖子,就一声不吭的倒了下去。
尉山柱没见这中年人杀那个去客栈里找他的壮年人,但看了刚才的手法,不禁微微皱眉,心里说:“这家丁也未必是坏人,打昏就可以了,何必一定要了他们的命。”回头看蝉柳时,只见她也轻轻的摇头。
中年人向院子里面走,来到通向中院的大门旁的门房的门前,里面亮着灯光。只见他收起左手的短剑,轻轻的在半掩着的门上敲了敲,里面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谁呀?”一边问着,只见窗上人影晃动,人已来到门前。中年人待那人打开门的一瞬间,右手的短剑突然插入了那人的喉咙。
尉山柱更觉得有些过分,听声音那人已经老了,何必一定要杀一个孤苦的守门老人呢?
中年人悄悄的打开大门,来到中院,回头又轻轻的把大门掩上。尉山柱和蝉柳轻轻纵上房顶,向中间的院子望去。中院的面积比前院略小一些,四面建筑,象是一个独立的四合院。院子里没有一丝灯火。
中年人先进入南面的几间房,很快从里面出来,尉山柱推测里面应该没人。只见他进入右边的几间侧房,然后又进入左边的几间侧房,好一会儿才出来。尉山柱估计,房间里应该都有人,而且被他杀光了。
他来到中院通向后院的门房,轻轻推了推,门没有开。只见他纵身上房,跳到后院。
后院的一间正屋里亮着灯火。只见这姓余的中年人悄悄的掩向亮灯的房间,刚刚走到门口,一个大汉从里面推门出来,这中年人眼疾手快,右手的短剑插入了大汉的心口。屋里传来几声怒骂,紧接着窗上人影摇晃,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蝉柳正要掩到窗前去看,尉山柱一把抓住了她,拉她躲到一棵大树的后面。蝉柳不解的看看他,尉山柱悄悄指一指对面的屋顶,只见两个人影正从房顶上跃下,其中一个左臂在胸前挎着。
蝉柳轻轻的拍拍胸脯,心道:“好险,差点儿被那两个人发现了。”
只见那两个人大摇大摆的向激斗着的房间里走去。
尉山柱盯着那个左臂挂在胸前的人看了又看,回头看向蝉柳,蝉柳也正看向他,两个人都有点儿纳闷:难道那个左臂挎在胸前的人是申步归?看身形怎么那么像?
两个人没敢马上靠过去,担心这两个人里真的有申步归,这申步归太厉害了,虽然断了左手,但他使剑的可是右手。而且和他一起来的那个人,怕是也不好惹。
尉山柱闭上眼睛,凝神静听。
屋里的打斗声很快的停止了。只听一个嘶哑的声音道:“多谢申公子。”
一个昂然的声音响起来:“这个人是谁?要不要杀掉?”尉山柱心里一惊:果然是申步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