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看着沐浴在初晨阳光里的加布里，一群人心里乱糟糟的如同初春的野草，也实在说不上来心中是什么感受……
“恳请陛下登基，加冕为王。”霍伊尔跪倒在地大声呼喊的声音打破了王宫的沉静。
马屁精！阿洛特家族的附庸贵族们心中暗骂，但此时也都想不出来该怎么办了。国王、王后、王子都被一股脑地绞死了，不这么做那怎么做？杀了加布里替国王报仇？真荒谬……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其他贵族是不是会同意加布里登基了……先把这耙子立了再说，我们都是被逼的啊……众人互视一眼，也纷纷跪倒在地喊出同样的话来。
阿洛特的侍卫们更是早已跪倒在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加布里身上。
事情的变化实在太快，仿佛只是一眨眼，那个昨天还嬉皮笑脸只顾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居然现在要当国王了。
我不能接受……
见鬼，不能接受也得接受，没看见那地上的尸首、满地的鲜血、尸身已经僵硬的老国王么？如果没看见就再看看阿洛特侍卫们沾血的刀剑吧……
至于公国其他派系的贵族们能不能接受是另一个问题，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吧……
初晨的阳光带着寒意把加布里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似乎把在场所有人都笼罩在了阴影中一般……
众人的心里在哀嚎……
国王陛下驳回了你要求全城搜查凶手的请求固然很不妥当，但你也不能因此直接将国王全家绞死吧，真不愧是年轻人，就是冲动。摸了一手好牌就乱打，接下来呢？谁会不小心撞在你的怒火中？
以后的日子怕是很不好过啊……
伯尼……我们好想你……
***
莱恩微微地支起上半身，就着昏暗的烛火去看自己双腿的伤势。尽管他早就知道自己的两条腿都被包裹成像木乃伊一样了，他还是忍不住去看一下。试着动弹一下。他非常好奇，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痛楚就几乎感觉不到了呢？这是亡灵魔法的作用吗？还真的很神奇呢。
“醒了？这么迫切地想要站起来吗？”旁边传来了巫妖默哈尔的声音。
莱恩回过头来，看着缓缓走进墓室的默哈尔，冲着它笑了笑：“你来了，亡灵魔法真的很神奇呢。”
“不恨我了？”默哈尔懒散地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闻言莱恩的笑容里增添了几分苦涩：“有什么恨不恨的，是我们先要找你的，也不能要求你光挨打不还手吧。”
默哈尔将背靠在墙上，然后缓缓地说道：“你知道就好，所以你要学会在你还没有探明对方是什么实力之前，要先隐藏你的目的。”
莱恩默然，他想起了布拉依希和艾伦他们，然后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默哈尔，‘加勒比曼的迷雾不会永远沉睡’是什么意思？”
默哈尔的思绪似乎被带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加勒比曼在亡灵中是个很有传奇性质的巫师。他原本只是一个擅长在迷雾中作战的普通亡灵巫师，而且还天资平平，但他不断努力在经历了无数次失败之后终于攀上亡灵塔最高层，所以亡灵有一句名言：‘加勒比曼的迷雾不会永远沉睡。’以此来激励后来者，不要害怕失败。只要努力就能登上最高峰。也含有失败者不可轻侮之意。”说到这，默哈尔看了看莱恩，说道：“怎么，想起那个放火的老头来了？”
莱恩点点头，然后带着期望看着默哈尔说道：“你能救活他们么？”
“不能。”默哈尔断然说道：“除非只是死亡不久，那还差不多，就如同你上次那样。如果等到灵魂已经被冥府吸收了。那他的记忆也彻底丧失了。别说无法准确定位找到那个灵魂，就算找到了，也是一个跟以前完全不相干的灵魂。除非他能逃脱永恒之夜。”
“永恒之夜？”莱恩目瞪口呆：“就是那片无尽的虚空么？我记得我在里面不受控地向一个方向飘，呃，还有很多人影也是一样在飘，然后我就被虚空中裂开的那团紫影带回来了。那团紫影就是你？”虽说莱恩在那片虚空里面的时候，已经开始在丧失记忆了，但他回到人间之后，记忆便恢复了。
默哈尔点点头：“那是我在施展魔法召唤你。如果晚点，等你记忆真正丧失了，你就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
莱恩有些失望的同时不禁又有些庆幸，然后他想起了另一个问题：“上次在谷口，你们就要取得全胜了，怎么又退回去了？你们好像自己在和自己作战？”
默哈尔毫不忌讳地说道：“长时间控制大量的亡灵士卒是对精力、魔力、精神力和体力的极大考验与消耗，越是高等级的亡灵士卒就越是如此。这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个极大的负担，当时我有些失神了，而亡灵越是高阶，其自我意识就越强，当它们感受到我的控制力减弱时，有些便会想以杀死我来摆脱掌控。而普通亡灵士卒感受到我身体不佳的时候会自发地回到我身边来保护我。”
莱恩听得入迷，这对他来说是个全新的领域，他想了想，又问道：“消耗那么大，那不是不能经常召唤亡灵了么？”
默哈尔摇了摇头：“怎么会，我只是年轻时受过太多次重伤。身体一直都没完全好过而已。所以，你要记住，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身体是一切的根本。”
莱恩又问道：“你们不是可以召唤回灵魂么？死了也没关系啊。可以找另一个亡灵巫师，大家互相召唤回来就行了啊。”
“这怎么可能？”默哈尔失笑道：“召唤了你的灵魂，也要治好你的身体，否则会再度死亡。‘回灵术’消耗的魔力很高，以我现在退化的魔力来说，根本就不能连续施展两次以上。身体的伤害治不好，一切都没用。而且衰老致死的身体，是治不好的。”
说完似乎又想起些什么，他看着莱恩，声音里带着几分萧瑟的意味：“我没有时间了，最多还有几个月，你不但要好好地学。更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要尽量避免受致命伤。虽说亡灵魔法有很强的治愈能力，可致命伤终究会影响到你的寿命。哪怕你只是成为一个大巫师，也能轻轻松松活个2、300年，这可比我这短短100来年要强多了。要知道通常一个巫妖是能生存4、500年的。”
***
地处陵墓而不知岁月，莱恩并不知道自己在陵墓里呆了多久，似乎很久又似乎进来才只是昨天。平日里饮食倒颇为粗劣，大多是些不知名的烤熟的肉类加水果之类的。也不知是怎么弄来的。好在莱恩自幼贫困，吃食方面也不怎么讲究。有的吃就行，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通过这段时间学习亡灵魔法，莱恩对亡灵魔法也有了些……具体有了些什么，他也实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恐惧？惊讶？害怕？狂喜？总之是一种非常复杂的心态……
一开始想学亡灵魔法，只是报着自己想要变强的目的去学习。
然后，在最开始默哈尔的那几节课目中大概了解到了一些亡灵魔法概论原理，这对他来说完全是一个新的世界。他带着好奇像一块吸水的海绵一样贪婪地学习……
慢慢地通过学习，他就觉得很惊讶，因为亡灵魔法完全不像是字面意思或公国乃至大陆上人人所传闻的那样，是一种邪恶的魔法……只是与灵魂打交道比较多而已……而且真的威力很强大……
说起来莱恩虽然会几下光明功法，但都是极其初级的。所以严格地讲莱恩涉猎并不广泛，所以似乎并没有比较对象。
但默哈尔每每讲解一个亡灵法术的时候，通常会举例如何如何使用。怎么用才是最有价值的。甚至还会虚拟一个对手来举例，比如对方是雷系魔法师，应当如何如何，而对方是冰系魔法师又应当如何如何变化等等。优劣之处又分别在什么地方。
这让莱恩感受亡灵魔法的时候更为立体。莱恩可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教导。以前跟德夫娅的时候只是拼命练基本功。德夫娅从来不解释这个是用来干嘛的，那个又是练什么的。在光明教堂的时候，尼斯特教导光明功法比德夫娅还不如，德夫娅起码还教了他点东西，只是从不解释每式的用处，他只能自己揣摩。而尼斯特完全就只是顺带……在光明教堂主要是学习如何赞颂主神如何如何……
随着课程的逐渐深入，莱恩渐渐有些害怕，不是害怕别的，是害怕自己学不会……亡灵魔法实在太庞大了，太复杂了……远远超出莱恩的想像……
按默哈尔的教导，亡灵魔法大约分成两大块，一块是魔法类，一块是召唤类。而在魔法类里又分魔力类与灵魂类。下面又各有子类。召唤类也是如此，不同的召唤物又应该如何沟通控制，又各有什么特点。这就一头乱麻了。
但如果你仅以为如此，那你就错了。
还要学习战斗战术：实力强于对方，应该如何作战；实力低于对方，又应该如何作战；面对单体、集体又分别应该如何如何……
要了解人体，比如要理解每个器官对人体的作用，每个骨骼又发挥什么作用，等等
还有其他杂事，比如修炼的方式，如何与其他亡灵巫师沟通……等等等等
他突然想起布拉依希说过的话：‘……能真正成为亡灵巫师的人，都是战术大师，都是军事天才，而绝不仅仅只是魔法天才。它们狡猾且多谋，阴险又富有智慧……之所以亡灵巫师的数量比起其他各系魔法师的数量而言显得极其稀少，最关键的原因就在这里。成才的条件太苛刻了……’
此时的莱恩真的有点不自信起来，我真的能成为一个亡灵巫师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