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克提亚王宫。
加布里看着对面那群被绑得结实连嘴都被堵起来的王族们惨淡地表情,那个老头正在愤怒呜呜叫表示抗议,但这并没有影响加布里宣读他的罪状:
“大陆7915纪元,克提亚公国弗朗西斯·帕西,克提亚九世国王。在位期间信用佞臣,致公国内政糜烂;轻视外交,与邻为敌,致莫瓦公国入侵公国;争权夺利,滥杀大臣,致伯尼伯爵被刺身亡……”
杜波依斯和其它侍卫随身侍立在加布里身后,事实上,他们的心情各异,他们自己也说不上来自己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为伯尼复仇这个当然没有问题,可这跟国王有什么关系?审讯他们从衣物店带来嫌疑人时,只有加布里的贴身侍卫在场,出来后,也没人向大家解释什么,加布里直接命令侍卫们将带来的马里奥家族的所有人全部击杀,然后就直接带领他们到王宫来了。
现在看这样子居然是要血洗王宫的样子。难道是弗朗西斯干的?不对,弗朗西斯身边的侍卫他们其实是很熟悉的。根本就不是来刺杀伯尼的那些刺客。那些刺客几乎人人都是高级斗士,足足有10多个。弗朗西斯的侍卫根本就没这实力。高级斗士就那么几个,刚才他们试图阻止自己这一方绑国王时已经全部被杀死了。
不过,即便他们心情各异,他们仍然是阿洛特伯爵府的侍卫。只能站在现在的加布里这一边。
他们要么是培养侍卫,要么是家生侍卫。他们的人生早就与阿洛特家族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霍伊尔和其他得知消息赶来的阿洛特家族附庸贵族的人一起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加布里。他们的心情异常复杂,其实他们大多数人并不愿意来这儿。但他们又不得不来。即便你不来,别人就不会把你当成是阿洛特一边的人吗?还徒然让加布里怀疑你是否真是站在阿洛特一边。届时两边都不讨好……
他们平静的表情下面实则掩藏着极其惊骇的内心:阿洛特家族名义上只是一个克提亚公国的世袭伯爵,但得益于历代阿洛特家族族长的努力,现在的阿洛特家族实际上已经成为了克提亚公国最强大的势力。如果说阿洛特家族是一棵参天大树的话,那他们这些人就是附庸在这棵大树上的藤蔓,他们一起结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
伯尼死后,由于伯尼的儿子早年死亡。他唯一的孙子加布里毫无疑问地继承了爵位并成为新任的族长,但他们并没有作过更多的表现来向新任的阿洛特族长宣誓自己的忠诚。这固然一方面有点给这个年轻的小子一点下马威的意思,而另一方面实在也是有一些想看看这个少年到底有没有能力来支撑这么一个大摊子的想法。当然不可避免也多少有些待价而沽的意思。
从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子身上,多多少少能占点便宜吧!?众人之前都是暗暗这么盘算。
然而他们真的没想过加布里居然会采取这么激烈的手段强迫他们表明立场。
王宫他们是不得不来,若你不来固然会被阿洛特家族抛弃不说,而投奔去其他派系的贵族势力里也不会得到真正的信任;若你来,则意味着臣服。臣服没有什么,之前他们不也是臣服在阿洛特家族的伯尼·阿洛特族长之下么?就像他们的先辈臣服在历代阿洛特族长之下一样。可是现在是臣服在这样一个小屁孩子手里。这也让他们来到王宫的同时又多多少少带有几分不甘……
虽然他们听到加布里带领侍卫去王宫的消息之后,就隐隐猜到了些什么。可当他们看到加布里手下的侍卫不仅绑起了老国王弗朗西斯·帕西,还把几个王子、公主都一块绑来了时,他们还是忍不住惊讶。毕竟亲眼见到的时候,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天啊,这家伙是要干什么?弗朗西斯虽然和其它公国国王的关系不是太好,可毕竟也是当了几十年的老国王了啊。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人情事故在的啊。而且现在正值战争时期,又引发这样的混乱,杀掉王宫的国王会不会引发其他郡及其它公国的强烈反弹?那些郡会不会借机要求独立?其它公国会不会借机上来狠狠在克提亚公国身上咬掉一块肉?其他的贵族又会怎么想呢?
真的是年轻人啊,做事情一点也不顾忌后果。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们商量一下!?让这样胆大且冒险的人成为我们利益共同体的领头人真的合适吗?这样的人固然也许可以让我们得到更多,但更可能让我们失去更多!
正在大家都在思索期间,加布里已经念完了。然后从容下令:“吊死他们!”
王宫内如同死一样的寂静,侍卫们没有说话,只是把在不断挣扎着无法说话的王宫贵族们送上绞刑架……
大部分人都没有说话,有几个附庸家族的老成之辈刚要开口,却见到那些阿洛特侍卫们阴沉的脸和手上沾满鲜血的刀剑,一个激灵,便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只是和众人一起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一脸阴沉的加布里伯爵;
一个侍卫们临时搭建的绞刑架;
一群被五花大绑的王宫贵族;
一地王宫侍卫的死尸与鲜血;
……
这到底怎么了?阿洛特家族是要带领我们走向毁灭吗?
这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啊……
众人的心里在哀嚎……
伯尼……我们好想你……
***
黎明,弗劳里郡和安得郡交界不远处的达莫县城内。
达洛特站在县城的城墙上冷冷地看着城外的莫瓦军队。他知道公国高层有一大半都看不起自己。也知道自己能得到这个位置实在是公国国王不愿意伯尼坐大而力挺的结果。不过,这没关系。因为在这一点上,其实他和弗朗西斯国王有共同点。他们都不喜欢坐大的阿洛特家族。
弗朗西斯不喜欢阿洛特家族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家族实在过于壮大了,已经足够威胁到王权了。
而达洛特不喜欢阿洛特家族的原因则是因为达洛特根本就看不起阿洛特家族。
公国的军事力量居然被这个狡黠的商人家族所把控,这真是我们军人的耻辱!达洛特恨恨地想到。
***
黎明,克提亚公国王宫外。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怒吼的是克提亚公国财政大臣世袭伯爵席尔瓦·斯塔。大清早的,他得到消息就匆匆赶来,没想到王宫大门居然是阿洛特伯爵府的侍卫把守着。还不让他们进去。王宫的侍卫到哪儿去了?
“抱歉,伯爵大人。”一个阿洛特侍卫抬起眼皮扫了扫眼前这群刚刚得到消息,然后匆匆从被窝里爬起来贵族及其手下的侍卫们。然后云淡风轻地说道:“我们加布里阁下与国王有事相商。请耐心等待。”
众贵族闻讯一片骚动……有事相商怎么会是你们把守大门?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一个眼尖的贵族尖叫着指着地上的血迹问道:“能不能解释一下这血是怎么回事?”
众人一开始都睡眼惺忪没留神,被那个贵族一提醒,都回过神来,仔细一看之下,发现地上各处都有隐隐的血迹……联想到王宫的门卫不见了……这是……要发生什么事?
那个侍卫眼都不抬一下:“很高兴能让您注意到这一点,阁下,因为这就是不合作的下场。”
众人望着眼前那群面无表情的侍卫,看看他们胸前的阿洛特家族的徽标,再看看王宫大门地上的血迹。心里都在不断地下沉,难道……
***
黎明,弗劳里郡的达莫县城城外,莫瓦公国军队的营帐中。
此刻,营帐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正在说话的斯麦尔。天知道这个才17岁的年轻人是怎么在安得郡找到那群叛党并说服他们的?不管怎么说这个年轻人是做到了。在赢得了他自己的地位的同时也赢得了他们的尊重。
其实对于莫瓦公国的国王奥尔科特为什么要起兵10万发动这样一场根本就没有任何准备的战争,出征的大部分人都觉得没头没脑的同时也非常抗拒。无奈国王非常坚持,而且对时间要求很紧。甚至接到进攻命令的主将罗尼莫刚刚进入克提亚公国安得郡时,连军队都没有集合完毕。只是带了不到2万人就进入了安得郡……更不要说对克提亚公国的情报准备了……
真是谢天谢地,幸好遇上了这个叫斯麦尔的人。要不然只有天知道这仗会打成什么样。众人都是这么想。虽然现在还远远不到庆祝胜利的时候,但毕竟开了个好头。对于斯麦尔说的话也开始关注了起来。
主将罗尼莫更是如此,他把平定安得郡的报告上报之后,马上就得到了国王奥尔科特亲笔书写的鼓励信件。信件中对罗尼莫能如此迅速地拿下安得郡给予了极高的评价,要求罗尼莫继续好好表现,自己一定不会忘了罗尼莫云云。说到那个献计的斯麦尔的时候,则毫不犹豫地表示:莫瓦公国很大,吞并克提亚公国后会更大,完全可以容纳更多的新贵族……
想到这,罗尼莫把注意力转回到正在说话的斯麦尔身上。
“说到弗劳里郡的救援部队主将达洛特,很多人可能对他的了解有三点,第一:他是克提亚公国这三百年来最伟大的将领希马里斯·瑞普利的后裔;第二:他很跋扈;第三点:他很无能。”说到这斯麦尔看了看众人的脸色,他自从见到阿瓦村的惨状之后,就非常愤怒!他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想把克提亚公国送进坟墓:“我只能说,如果你们这么想,那你们就错了,大错特错。错的是第三点!他并不无能,恰恰相反,他非常具有军事才华!”
人群中有一个人提出自己的疑问:“可是根据我们的情报,达洛特在与克提亚南方小部落的战争中都没打过胜仗。”
“这正是许多人认为他无能的原因。”斯麦尔胸有成竹地说道:“我当了两年雇佣兵,所以我了解我们雇佣兵这一行。克提亚公国的雇佣兵中有许多人就是军人出身,他们除了作战一无所长,所以,当退役后就只能加入雇佣兵来维持生活。这其中就有不少是在达洛特的军队中效力过的。而我在和他们的接触中了解到,一谈到达洛特,在确认他非常跋扈的性格之后,都是一边倒的认为达洛特是个军事天才,如果不是王宫中总有人拖达洛特的后腿,达洛特根本就不会打任何一场败仗!”
说到这里斯麦尔顿了顿,坦然迎着众人的目光,他声调缓慢地说道:“评价一个人,即非高高在上的贵族,也非只知道看结果的平民,而只有最接近他的人才最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