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桌子上的表格,脑袋像被人倒了一锅滚油进去。
“我说林队,不用了吧?不是说一个月内破毒品案吗?我们很多事要做啊!”我把钢笔捏的吱吱作响,回头问林队。
老林好像还没睡醒的样子,打了个哈欠,随口就开始了思想教育:“常宁,不是我说你,这是组织上对你的关爱,你好意思拒绝?俗话说的好,先成家,再立业,你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怎么能搞好工作?这次市直机关联谊会,我们市局一共就四个名额,我好不容易给你争取了一个,你能不能好好把握机会?你嫂子已经给你打听过了.............”
我的天!要死了,真的是现世报。
不就是昨晚多喝了他一瓶好酒吗?今天就用这种软刀子扎我?
咬着笔头,我多么期盼现在能响一个电话,出个紧急任务什么的,好把我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去。
“碰!”大门被一把推开,二组长韩术急冲冲地跑了进来。
“林队,常队(被降职前我是副队长),富海花园出了命案,赵剑已经带人过去了,你们是不是也过去看看?”
我和老林对视一眼,一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
“确认了,是恒记木材公司的老总吗,罗炳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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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昨晚还和我侃侃而谈,今天就那样躺在血染的地毯上。
一身穿戴整齐,全身只有一处伤口,就是这个伤口,让他身上的血液流失殆尽。
殷红的血迹聚成一滩汪洋,把一整块地毯全都染成红色,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过来,照在鲜血淋漓的地上,反射出冷艳的光芒。
我坐在墙角一把柔软的椅子上,是带有棉垫的那种椅子,不过硬硬的靠背却硌的肩膀有些发僵。
没有人来打扰我,就连老林也一言不发,我知道他在看我,但这个时候我并不想说话。
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只有我就这样坐着。
我在想,凶手应该就是坐在这里,和我一样的坐姿,和我一样的感觉,和我一样的目光。
不同的是,我在思考的,是他为什么会刺出这一刀,而他,却是在考虑着下手的角度。
杀人很简单吗?
不!其实杀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人的全身大大小的身体部位,器官、软组织结构、肌肉、骨骼,都是鲜活的,要把它们的生命力快速地抽离出去,需要什么样的手法?需要什么样精准的计算?
有的时候,你可能会在不经意间就结束一个人的生命,那是因为可能你在巧合的情况下恰好击中了他最薄弱的点,并不是你真正懂得如何去杀人。
但这次不一样,这个凶手是个真的懂得如何去杀人的人。
罗炳昆虽然老了,但是起码的反应能力还在,假设由一个普通人去刺出一刀,那么他肯定会有闪避的动作和挣扎的过程,甚至很大一种可能,是这一刀并不会致命。
那么,这个凶手出手的速度之快,可想而知。
“这是个危险的人!”我不禁轻声叹息了一句。
“什么?”林队绷紧的神经反应很快。
我并没有回答,而是站起身来,踱着步子从椅子这里走到了尸体前。一,二,三,一共用了三步。
但是凶手不会这么闲庭信步对吗?
我又走回椅子那里,迈开步子,向前急冲了一下,一步半!
一步半就能冲到尸体前。
我笑了,我想我遇到了一个真正有意思的案子。
“尸体只有一个致命伤口,在左肋第三根肋骨和第四根肋骨之间,伤口宽大概两厘米,两边开口并不一致。”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听我叙述。
“凶器应该是把长度大约十三四公分的单刃匕首,从左肋刺入,巧妙的避开了肋骨,穿透肺叶,一扎到底,直接刺破心脏!”
“所以说,凶手真的很会杀人。”
“为什么?”赵剑是个好小伙子,本来在做指纹分析,听了我的话,不禁发出疑问。
我看着他,直接反问道:“那么,你很会杀人吗?”
赵剑摇摇头。
我不禁微微一笑,“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杀一只猪,也总是找不到心脏准确位置的原因!”
仅仅一刀就能找到心脏的准确位置,你不要告诉我很好做到。如果不是很巧,那么你突然出刀,只有两种可能,一,刺到肋骨,二,被肋骨卡住。
厉害呢,我的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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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警局的路上,林队终于开启了话匣子。
“你怎么判定他是坐在那个位置?”
我:“因为那把椅子上没有灰尘。”
“没有灰尘?”林队有些疑惑。
“罗炳昆富成那样,你觉得他有可能会在每天回家的时候,放弃柔软的像少女肌肤一样的索福林沙发,而去坐一把能把人硌出脊椎病的破椅子吗?所以,拿把椅子应该落满灰尘才对,但是它并没有!”
林队点点头,又问道:“那你刚才说什么危险的人,是什么意思?”
我笑了笑,“只用一步半就从椅子那里跨到沙发旁边,一刀就刺破心脏,手一点也不抖,然后把人扶住,轻轻的放在地毯上,再慢慢地看着他死去,最后擦干净椅子离开,连血迹也没沾上一滴,你说这样的人危不危险?”
林队目瞪口呆:“我靠!这家伙不会是职业杀手吧?”
“就算不是,也相差不远了。”
.....................
相比于罗炳昆的死亡,我更看中的确是这件案子背后的深意。
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么罗炳昆极有可能是和那四百公斤毒品有关,现在他死了,证明他背后还有人。
但是线索在这里又突然断了,除非能尽快找到凶手,否则毒品案也会在这里失去头绪。可凶手显然是个老练的杀手,那么必定不会给我们留下太多的线索,真的是让人头痛的事呢。
“回去看看小区的监控吧!希望能找到什么线索。”我叹了口气,说道。
林队点点头,然而我却想到了一件比较棘手的问题,“我昨天晚上见过他,而且被监控拍到了,会不会也被当成嫌疑犯啊?”
林队奇怪地看着我,摸了摸我的头,才一副“你白痴啊”的表情说道:“你昨晚只不过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而且有我和小杜给你做不在场证据,你傻啊?”
“哦!”我这才想起来,罗炳昆是在昨晚十点一刻左右才死亡的,好像真的是我有些脑经过敏了。
等等,十点一刻?
有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