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以后就感觉精神了许多,我们行驶在去范贱家的路上,前面的那两位,没有一点倦色。
我寻找着太阳的存在,太阳已经快要下山,只剩下了一半,但这一半足矣把整个天空染红,还有田野里整整齐齐的农作物,这就是北方乡村的傍晚吗?我想,这更像是一幅画。
“我们应该停下参观下吧。”我让范贱停了下来。
下车后我们三个靠在车上。
“哇,好美啊。”夏杰说。
我一直观欣赏着前面那一片黄色的花,然后指着花的方向问道:“老范,那是什么花?”
“那是我认为这世界上最土的花,油菜花。”范贱说。
“油菜花吗?它好像不应该出现在北方。”
范贱点了点头,“嗯,这就是我的家乡了,四季村。从小时候四季村给我的印象就一直很神圣,土壤好,气候也好,种什么都合适,所以农民们一年四季也都在忙。”
天色渐渐变暗,黑夜侵蚀了眼前的美景,我们不得不继续往前走。
“小心点,这段路不好走,但是过了这段颠簸的路就到家了,少爷,你可别嫌弃。”范贱对夏杰说。
“怎么会呢。”
“嘿嘿!”这时,范贱异常的兴奋了起来,他把车里的音乐关了反倒自己唱起了歌儿“遥远的地方有个偏僻的小镇,镇上有个出了名的小村~;村民们很忙碌,却从不说辛苦~;走上这条家乡的路,有意有暖很幸福~;遥远的地方有个偏僻的小镇,镇上有个出了名的小村,名字叫做四季村~~~。”
唱到这儿,夏杰赶紧把车里的音乐开开对他说:“快别唱了,难听死了。”
这段路确实很颠簸,但毕竟是越野车,路途也不是很长,很快我们就走过,到了范贱的家乡——四季村。
又陆陆续续穿过了一排排老式的房子,每户人家都是用墙围起来的,只有一扇大门能够进入。
最后终于到了范贱家,范贱家有三个房间,透过窗,我看到左边的房间里有很多人,中间的房间里有一位女士一直盯着我们,头上稍微有些白发,围着围裙,手里端着一盘还冒着热气的菜在发抖,眼睛已经红润,我们走近时,她把盘子放下对范贱说:“黯黯。”
看来范贱的原名真叫范黯。
范贱抱住了她:“妈,我回来了。”这一刻,他们母子俩都在落泪。
我和夏杰也跟着走近了些,向范贱的母亲问好:“阿姨好。”
范贱刚想介绍我和夏杰,阿姨语气很急的说:“先进来,外面多冷,进屋说。”
她说话带着方言,但是说慢点,还是能够听懂的。
范贱掀开房间的门帘,但他没有进去,而是站在了门外。我在范贱的身后往里看了一眼,是一群人在喝酒,每个人的样子都差不多,受尽风吹雨打的脸都很沧桑,衣服也很朴素。有些人看到范贱后,惊讶的说道:“黯黯回来啦!”
范贱一边往里走一边称呼着这些人:“张叔,李大爷……。”最后走到了坐在炕上的人身边喊了一声:“爸。”
“回来啦!”范贱的爸爸看着范贱笑了一下,但马上又憋了回去。
我想随着憋回去的不光是那相聚的微笑,一定还有思念的眼泪。
范贱的父亲看到我和夏杰还站在外面,起身说道:“来客人了,快点,快点进来,我去给你们找板凳。”
说完,范贱的父亲便去后面的房间里给我们拿板凳,他从我身边路过时,我偷偷的往后看了下他的背影,我很清楚,我看到是范贱的父亲正在擦着眼泪。
范贱开始介绍着我:“这位是我的好哥们,在丽夏集团唯一的兄弟。”
我站起来向他们问好:“叔叔们好!”
“这位可厉害了,这是我们董事长的儿子,叫夏杰。”介绍完夏杰,桌上的人们并不是我想的那样会很吃惊,他们很自然的点点头。
夏杰也站起来:“叔叔们好。”
最后范贱挨个介绍了饭桌上的人,基本上每个人都是范贱的叔叔,只有一个人,范贱给他叫大爷,他的年龄看起来要比范贱的父亲还要小。范贱说这就是辈分,从小老爸就教自己不要看年龄,要论辈分,因为这是我们的传统。
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范贱要买那么多东西了。这些人并不是范贱家的亲戚,只是范贱父亲的朋友,在他们家乡就是这样,村民一年四季都有活儿需要干,所以大家都很忙,有时候谁家里的农活干完了,就去帮另一家干,都干完了他们就聚在一起喝酒。所以他们老一辈的那份情意,是一天天积累下来的。
在这四季村,随手抓两个人都有可能是朋友,并不像城市里的有些人,从一开始就只懂得享受,享受着一口美酒,享受着一粒米香,却不知道自己在享受的过程中,慢慢地走向孤独。
夏杰夹了一块很肥的肉,上下端倪着迟迟不肯入口,我用脚踹了他一下,示意让他快点吃下。只见他慢慢的放下嘴里后,嚼了两下后,马上低下头,撇着嘴愁眉苦脸的看着我,强把它咽下去。
刚坐下不久,夏杰就装作吃饱的样子说:“我吃饱了。”
范贱的父亲说:“这孩子吃的也太少了。”
我帮夏杰打着圆场说道:“叔叔,我们不久前吃了一些。”
范贱也赶紧帮忙转移话题:“对了,我给你们带了不少东西呢,你们走后一人拿上一份啊,都有你们的。”
范贱旁边的一位叔叔拍了拍范贱的后背说:“还得我们黯黯得继啊!”
我没听懂,我偷偷用筷子捅了一下范贱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范贱喝了一口小酒笑嘻嘻的对我说:“这是夸我孝顺呢。”
范贱的父亲问我:“会喝酒吗?”
我感觉初次到别人家里就喝酒并不是很好,我刚想拒绝,范贱就已经把我杯子倒满了酒,然后小声的对我说:“这帮人,就喜欢喝酒。”
我只好点点头,“会。”
然后范贱一个劲的看着我坏坏的笑,我顿时感觉到一种不详的预感。果然,他们也太能喝了,我竟然和这些长辈们喝到了半夜。
最后叔叔们都陆续的走了,只剩下我,范贱,还有范贱父亲,我们还在继续喝,夏杰也只能无奈的陪着我们。
范贱的母亲坐在旁边责怪着范贱的父亲:“这一路孩子们一定累坏了,让孩子们早点休息吧。”
“休息?休息什么啊休息,开一天车还累?”范贱的父亲打了一个嗝,看样子他是喝多了,舌头都有点大了,本来方言就不容易懂,现在更加让我听不懂。叔叔说一句话,我只好找范贱翻译一句,范贱的父亲的头突然转向我们,说道:“想当年我们去市里,知道多远吗,100公里啊,知道我们是怎么去的吗?”
我们三个摇摇头。
他自豪的讲起自己的经历,“我们是骑自行车去的,当时有谁啊,我想想啊,我记得有马甲儿,还有臭虫,好像就我们三个吧。”
我和夏杰不懂,偷偷问范贱:“马甲儿?臭虫?什么东西啊?”
范贱也捂着嘴偷偷的对我们说:“那是刘叔和张叔的外号。”
我也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然后继续听着范贱父亲讲:“早晨我们天还没亮就出发,到市里已经是中午了,赶紧吃上个馒头,然后就串着小巷买豆皮儿。”
“去卖东西?为什么要跑这么远去卖呢?”我不解的问。
“城里卖的价钱要比乡下价钱高呗。”
“奥.......。”
他继续说:“那时候晚上10点之前从没进过家门,记得有一次,哥儿几个回来遇到大风,根本骑不动。后来来了一辆装满麦子的车,我们就跟在后面避风,走到半路的时候,我往后看了一眼,哈哈!场面很壮观啊,后面有二十多辆自行车都在避风,哈哈,当时还感觉挺热闹的。”说完他喝了一口酒,叹了一口气:“哎!也就是现在的社会造福了你们呐!”
范贱给他父亲倒酒,只倒了三分之一就没有酒了。
范贱说:“爸,没有酒了。”
范贱的父亲手杵着桌子说:“都喝了?不可能啊,老伴儿赶紧去取。”
“对了,我从家里拿出来了一瓶酒,我马上去车里取。”旁边的夏杰突然说。
说完范贱的父亲马上就高兴了,竖着大拇指对夏杰说:“真是好孩子!”
很快夏杰拿着酒回来了,范贱看到那瓶酒后两眼直在了那儿,一边咽着口水一边说:“这酒....,还是别喝了吧。”
刚说完夏杰就把酒起开了,走到范贱父亲旁把酒倒满后说:“叔叔,您尝尝。”
范贱的父亲端起酒杯一口就干了,然后抿抿嘴,大声的说:“好酒!真是好酒!”
接着我看范贱用手擦着额头上的汗说:“这酒..,这酒当然好了。”
紧接着夏杰给范贱也倒了一杯,然后夏杰又走到我身边,刚想给我倒酒,我拦住了他,我起身抓住了范贱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最后对范贱的父亲说:“叔叔,好喝您就留着吧,我想这瓶酒是夏杰特意送给你的。”
国窖1573国礼酒60度,我想如果叔叔知道这瓶酒的价钱他一定不会喝。
这位父亲,大半辈子忙也忙了,累也累了,明明可以过上好日子了,可他就是不愿意把最后一股劲儿用在享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