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月子珊轻轻晃动秋千,“太子妃如今有了身孕,不能伺候殿下,她又不想便宜了我,自然要扶持一人,姚氏若是因此得了圣恩,势必要承太子妃的情,她给自己培养了一个心腹,以后既能替她做事,又能给她挡箭,何乐不为呢。”
桃红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感叹道,“这太子妃的手段真是厉害啊。”
月子珊冷笑了一声,“是啊,好个厉害的太子妃。”
桃红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后,凑到月子珊耳边小声道,“听说太子妃肚子里怀的是龙凤胎。”之前御医诊出了是双生子,但因月份不够,没能诊出男女。
月子珊讶异的问道,“才三个月,准确吗?”
桃红点头,“她带来的几个北辰御医,其中一人以妇科产科见长,三个月既能诊出胎儿性别,您看她眉眼带笑,春风得意的样子,可不就是确定自己肚子里怀的是王子嘛。”
月子珊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的捏紧了裙摆,“那这王后的位置是非她莫属了。”有点不甘心,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谁让自己的出身比不上人家呢。
“娘娘,真要让她诞下嫡长子吗?”桃红将果盘放到石桌上,“那娘娘以后不是一辈子要看她的脸色过日子。”
“这是命,除了认命,还能怎样。”月子珊苦笑着从秋千上起身,“桃红,我知道你的心思,且不说那是殿下的孩子,论血缘也算是我的侄子,单说她身边带来的御医陪嫁,就是想要动手,也未必能够成功,弄得不好,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
桃红沉默了,半晌后说道,“娘娘,此事未必要我们出马啊,您看那元鸢?”
月子珊思量了一番,元鸢的确没什么脑子,可谁知她是不是装出来的,她是淑妃的侄女,淑妃能在后宫这么多年屹立不倒,手段什么的自是不用说了,她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侄女跳火坑嘛,这事不靠谱,“你别动这些脑筋,就算让她生了嫡长子,孩子能不能平安长大还是两说呢,急什么。”
月子珊的母亲在南月虽不怎么得势,但她作为月彦奇唯一还在世的异母妹妹,能在那场腥风血雨中活下来,不就是靠着装傻充愣的本事,在王室长大的孩子,见的最多的就是各种阴谋诡计,每一个人都不容小觑。
姚氏与辰安的关系越来越近,不止她自己主动去辰安那里请安,辰安闲时也会让人去东平宫唤她过来作伴,一时间倒是一幅姐妹情深的样子。元鸢气得在房内砸了好几个花瓶,去淑妃那里哭诉,“那个姚氏有什么好的,凭什么就得了太子妃的喜爱,整日进进出出朝阙宫,怕是没几日就能爬上太子的床了。”
淑妃被元鸢吵得脑仁疼,“你自己没本事,还怪别人比你厉害?”这姚氏倒是个聪明的,知道在辰安身上下功夫,哪怕将来不得宠,靠着辰安,她在宫里也能生活得舒舒服服。对比之下,自己的这个侄女简直是愚蠢至极,哥哥还说她聪明,在淑妃看来,元鸢聪明个屁呀,要不是念着和自己一个姓,元鸢出事了会连累自己,淑妃真想自己动手,整死她算了。
“姑姑,您也不帮我。”元鸢使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淑妃烦心的打断她道,“帮你?怎么帮你?总不能把太子绑去你房里吧。亏你长了张漂亮的脸蛋,怎么半点勾引男人的手段都没有。”
论相貌,辰安与月子珊都不算出色,辰安胜在气质高贵,对男人而言,辰安是适合娶来做正室的,有当家主母的风范,而元鸢这种,按道理该讨男人喜欢啊,理应是宠妾的命,怎么进宫快要两年了,太子连碰都没碰过她一下,难不成太子的喜好与别的男人不同?
“姑姑。”元鸢扯着淑妃的袖子,淑妃被她闹得没办法,吩咐玳瑁道,“去把那东西取来。”
不多时,拿回一个小盒子,元鸢好奇的指着盒子道,“这里头是什么?”
淑妃接过盒子,打开后递了过去,元鸢侧头一看,见是颗半个指甲盖大小的药丸,她用指尖捻了起来,想要凑到鼻下闻一闻味道,被淑妃喝止了,“别闻。”
元鸢吓得手一抖,药丸掉回了盒子里,她隐约闻到了一股奇香,很是好闻,淑妃合上盖子,本着脸说道,“这东西能够催情,你找个机会拉太子到你房里,把这药丸混在蜜香里,之后就能如你所愿了。”
元鸢一把抢过盒子,埋怨道,“这么好的东西,姑姑为何一早不给我。”
淑妃叹口气道,“这是宫里的禁药,若是被人发现了,你就准备在冷宫里度过下半生吧,所以切记,千万要小心行事。”千叮万嘱一番后,淑妃仍是不放心,最后把玳瑁临时借给元鸢,让她帮着元鸢行事。
元鸢走后,淑妃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上挑,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笨蛋也有笨蛋的好处,给点甜头就乐得找不着北了。
这段时间,落尘白日里处理政务,下午会去辰安那里看看她,陪她吃晚饭,随后去书房看折子,偶尔去东平宫找月子珊下棋,生活很是规律,可这平静的生活却因着一件小事被打破了。
那日,辰安已有七个月的身孕,因为怀了双胎,肚子比寻常孕妇大了不少,若不是御医一再叮嘱,每日必须下床走动,免得分娩之时脱了力,辰安真想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姚氏扶着辰安慢慢的在朝阙宫的小花园里散步,如意过来通报,说是落尘来了。
姚氏红着脸想要回避,被辰安拉住了,“陪本宫一起去见殿下吧。”
姚氏不敢相信的抬了头,“娘娘,妾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有本宫在呢。”辰安拍了拍姚氏的手,姚氏羞涩的扶紧了辰安,到了正殿,落尘正端了碗冰镇酸梅汤,喝了两口,见辰安过来,放下碗快步走到门口,扶着她跨过门槛,姚氏低着头给落尘见礼,落尘见她有些面熟,问道,“你是?”
姚氏回道,“妾是姚氏,在侧妃娘娘那里见过殿下的。”
落尘回忆了一番,想了起来,“原来是你啊。”他对姚氏的印象不深,只记得是个内向害羞的姑娘,见她与辰安的关系不错,便道,“辛苦你伺候太子妃了。”
姚氏赶忙福身道,“能伺候殿下与娘娘,是妾的福气。”
辰安很满意姚氏的回答,推波助澜了一番,说姚氏的琴弹得不错,让她给落尘弹奏一曲,姚氏借口琴在东平宫里,辰安便道,“臣妾想歇会儿,不如殿下随妹妹去她那里听琴吧。”
落尘看了辰安一眼,读懂了她的心思,虽说他对姚氏无意,但也不想就此拂了辰安的面子,于是跟着姚氏去了东平宫。
原本按照辰安与姚氏的计划,落尘听完琴正好是晚膳时间,姚氏只要开口,落尘不会不给面子,吃了饭之后再听会琴,不就到就寝的时间了嘛,之后自然是顺理成章的,可谁知半路会杀出一个截胡的。
元鸢本就着急等不到落尘来东平宫,见姚氏带着落尘回来,心里既生气又高兴,她与玳瑁商量了一番,在晚膳时分,突然在房内惨叫起来。元鸢的房间与姚氏挨着,落尘正在吃饭,听到隔壁的声音,皱了眉问道,“是何人在叫唤?”
玄日赶紧出去查探,姚氏放下筷子,“听声音像是元鸢姐姐。”
不多时,玄日回来,“元小主不知吃了什么东西,肚子疼的在地上打滚。”
落尘道,“那就去请御医吧。”
玄日回道,“不知怎么的,御医所那里一个御医都没有。”
姚氏虽然气愤元鸢早不疼晚不疼,偏偏这时候疼,但面上仍是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听声音,怕是病得不轻,殿下,要去看看吗?”
落尘听元鸢叫得一声惨过一声,没了吃饭的心情,起身道,“去看看吧。”
进了元鸢的房间,只见她抱着肚子不停的翻滚,脸上满是冷汗,落尘不会医术,但他如今法力不低,便过去探了元鸢的脉象,玳瑁见落尘过来,后头跟着姚氏,转了下眼珠子,悄悄走到姚氏边上,低声问道,“小主那里有薄荷吗?”
姚氏点头,她房内种了几盆,玳瑁道,“我家小主是老毛病了,平日里惯常吃的药里有一味薄荷,今日偏偏断了货,能问小主要些吗?”
姚氏很宝贝她的薄荷,但玳瑁既然开口了,她也不好回绝,可又不放心让宫女去摘,只得领了玳瑁回房。元鸢身边的贴身宫女也想了法子支开了玄日,房中只剩了落尘与元鸢,最后出去的宫女顺手关了房门,此时屋内渐渐弥漫了催情药丸的味道,元鸢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
落尘专注在元鸢的脉象上,等到发现不对劲时,丹田里已经涌上了一股热流,身体开始有些发烫,他极力压下体内的原始冲动,可无论怎么调息,那股躁动都挥之不去。元鸢有意无意的触碰落尘身上的敏感部位,落尘觉得不妙,正打算起身出去吹下冷风,却被元鸢一把抱住了。
这下落尘要是再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真成二傻子了,他用力推开元鸢,脚步虚浮的往门口走,元鸢咬了下嘴唇,一不做二不休的下床,从背后紧紧的抱着落尘,“殿下,就让妾伺候您吧。”
落尘不知元鸢下的什么药,他体内的訾玡兽内丹不停的发烫,若不是竭力压制,怕是丹田内的真气就要四散入经脉,他想推开元鸢,却使不出力来,想要使用法力,真气凝聚不起来,最后只能无奈的任元鸢摆布,最后时刻,脑中想的却是,一定要问一问师父,到底是什么药,这么厉害。
事情过后,落尘看在淑妃的面子上放过了元鸢,再说他也不想把这么丢人的事宣扬出去,只好吃了哑巴亏,而姚氏不知其中缘由,只当落尘被元鸢的美色所迷,气得差点冲去元鸢的房里撕了她。
在那之后,落尘很久都没踏足过东平宫,过了半个月,落尘在早朝的时候突然晕倒,吓坏了林震,唤来御医,却诊不出是什么病,约莫一炷香之后,落尘自己醒了,问他哪里不舒服,落尘摇头,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晕过这件事。
御医看了看林震的脸色,衡量一番后,小心的说道,“许是殿下操劳过度了,臣开些温补的方子给殿下调理身体。”
林震命道,“那还不快去,太子若是有什么闪失,寡人唯你们是问。”
之后隔了几日,落尘再次晕倒,这回是过了半个时辰才醒,接连数次,落尘起了疑心,暗中密音传信给冷秋寒,他怀疑自己中蛊了,冷秋寒把七长老派了过来,诊治之后,确认落尘是被人下了蛊,好在曼丽儿将冰蚕送给了他,落尘从元神中取出冰蚕,给自己解了蛊,七长老问道,“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落尘眯了眼,“看来西林这里也有人找上了巫族之人,这事我不想惊动父王,也不想麻烦师父,我会暗中查探的。”
七长老觉着以落尘的法力,对付巫人是绰绰有余,于是也不客气,拍拍屁股走人了。落尘仔细盘算了一下,他的日常饮食都有专人看管,身上又有法力护体,那唯一有可能被人趁机的,只有在元鸢房里的那次。
他问过冷秋寒,元鸢给他下的是种罕见的春药,春药不是毒,訾玡兽的内丹对它无用,而这种春药厉害就厉害在像软筋散一般,能让人全身无力,还会让人产生错觉,无药可解,只有阴阳调和才行。至于这蛊到底是元鸢下的,还是有人提前种在元鸢身上的,就需要好好查上一查了。
为了不让下蛊之人起疑,落尘故意又晕了几次,就这么晕着晕着,晕到了辰安临盆。那日朝阙宫中站满了御医,西林的、北辰的,个个是随时候命,产房内不时的有宫女进出,端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辰安腹中是双生子,因而生产的过程格外漫长,好在她一直按御医的交待保胎运动,经过了一夜的时间,第一个孩子顺利出生了,是个王子,稳婆高兴的给孩子洗了澡,小心的包好后送了出来,林震看着自己的孙子,乐得合不拢嘴,至于后宫里的其他女人,就各有各的心思了。
过了半个时辰,第二个孩子也出生了,是公主,长得粉粉嫩嫩的,龙凤胎一向被视为吉兆,林震一手抱着小王子,一手抱着小公主,开心得在殿内走来走去哄孩子,落尘想抱抱自己的孩子,林震不让,而辰安生产之后疲累不堪,沉沉的睡了。
落尘跟在林震的屁股后头,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正盘算着怎么从林震手上抢回来,突然看到林震脚下一个踉跄,直直的摔了下去,落尘眼疾手快的接住孩子,边上的宫人也反应迅速的扶住林震,落尘把孩子交给奶娘,去看林震之时,只见他嘴角流下了白沫,落尘赶紧叫了御医,好在御医都在朝阙宫没走,听到声响过来,指挥宫人抬来一个软榻,让林震躺平,诊治过后,却是个个面露愁容。
落尘问道,“陛下是怎么了?”
御医所的首席御医躬身道,“陛下这是中风了。”
“什么?”落尘没有听清,御医只得又重复了一遍,并且郑重的说道,“陛下的病情来势凶猛,殿下要有心理准备。”
因为林震病重,原本龙凤胎降生的喜悦被冲淡了,甚至有谣言说这两个孩子命硬,才出生就克着了陛下,是不详之人。
如意怕辰安知道了气坏身子,吩咐朝阙宫的宫人宫女,不准在辰安面前乱嚼舌根。可辰安是个心思通透之人,她的孩子刚落地,林震就得了重病,就算那些话没传进她耳中,她也知道,后宫中怕是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落尘忙着照顾林震,自孩子出生后就没回过朝阙宫,相比朝阙宫里的一片惨淡之象,东平宫里就热闹了不少。
月子珊虽然表面平静,可心中却道老天帮忙,辰安占了先机,生下嫡长子,可她的孩子却克到了林震,即使落尘不信这个,但满朝文武里总有相信的,这孩子以后想要顺利成为储君,怕是难了。想到这里,月子珊就万分感谢林震,他病得可真是时候。
不只是月子珊,东平宫中的侍妾原先都一幅凄凄惨惨的模样,如今个个精神抖擞,盼着有机会能生下二王子,在她们看来,辰安的儿子已经注定无缘王位了,现在谁能抢先生下儿子,谁就拔了头筹。
林震的病情一日比一日严重,落尘曾经偷偷的想用法力替他治病,可治愈术只能医治伤口,对身体内的疾病毫无作用,看着整日昏迷的父亲,落尘心里非常难受,回到林震身边不到五年,就要这么阴阳两隔了吗?难道他的父母之缘注定就这么浅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