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过两场雪,观星小筑里满院的星娥争相吐出娇嫩的新芽。天气转暖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脱下厚重的冬衣。云鬓开心不已,整日里拉着花钿满行宫乱跑。启琰每日都要去屠臼子宫中与部众们一同议事。散了之后第一句就是,少夫人又跑哪里去了?
韩元无奈的摇头:属下不知。
启琰剑眉紧锁,感叹的说:我记得她刚刚嫁给我时多么端庄持重啊!现在怎么这么活泼了呢?
韩元很是愤慨,嘴角僵硬的说:您还不打算管管么?把花钿带的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启琰叹口气:都引起众怒了,随我出去找找吧。
韩元正等着他这句话。两人便迫不及待的踏上了寻人的道路。终于从行宫的守卫那里听说云鬓和花钿骑着马往玉带溪去了。启琰毫不犹豫的命人牵了马来,同韩元两人追了过去。
云鬓和花钿玩的开心。玉带溪边皆是长满青苔的小石头,偶有嫩绿的草尖从石缝里挤出来,娇嫩却顽强的生命力让人嗟叹。阳光破开浓浓叶冠,洒落在叶瓣草肩,薄冷中平添一丝暖意。忽闻听马蹄得得,两人回头去看,见启琰和韩元策马奔来,风扬起乌黑的发,衣袂翻飞平添了几分俊逸潇洒。
云鬓眨眨眼,问花钿道:你觉得是启琰帅还是韩元帅?
花钿略显羞涩,毫不犹豫的回答:韩元。
云鬓哦了一声,点点头。待启琰韩元行到跟前,翻身下马来。云鬓故意使坏道:启琰,花钿说你没有韩元帅。
花钿急的一跺脚:公主!
启琰点头表示理解:情人眼里出西施。我不怪她。
云鬓嗯了一声,表示赞赏:难得你有自知之明,我也觉得你没韩元帅。
韩元连忙道:属下惶恐。
启琰瞥她一眼:你又淘气了。我心情好,就不跟你计较了。
云鬓来了兴致:是有什么好事吗?
原来今日屠臼子接到南部牧区奏报,说是在水草肥美的格洛斯湖泊发现一群野马。牧区负责人巴德罕是个聪明敏锐的人,立刻命手下将士将以格洛斯湖泊为中心点的方圆十里的区域都包围起来,将那一群野马牢牢的圈在牧区里。巴德罕亲自去查看,发现野马群数量不小,更重要的是野马群中有一匹躯干紧实四蹄修长通体雪白的天马。
云鬓好奇的问:什么是天马?
启琰解释道:草原上有个传说,上古时候草原子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天神不忍子民受苦,化作通体雪白的天马下凡,帮助雄才伟略的汗王统一草原。巴德罕说这群野马中有一匹白马,姿态高贵矫健俊美,夜黑时双目炯炯竟泛红光,他若昂首嘶鸣,其余的马都会俯首噤声。巴德罕试着捕获他,却发现整个牧区里没有一匹马能够追上他。巴德罕认为他定是天马无异,不敢再造次,上报给汗父,希望汗父回去征服那匹天马。
云鬓点点头:就是说我们要回去了是吗?
启琰笑着说:对,不过不是直接回王营,而是先去南部牧区。
云鬓望着他神采奕奕的笑脸,问道:征服了天马就能统一草原吗?
启琰哈哈笑起来:这是个传说。不过草原上的人都很相信这个传说。如果我部真的能够驯服天马,也是好事一桩啊!
回到行宫,屠臼子果然下令各宫整顿,两日后启程回营。云鬓自然没有异议,欢欢喜喜的回宫整理自己的用品去了。
整理间隙,云鬓小坐片刻,令花钿沏来一壶茶,心满意足的啜着。
忽然有侍卫来报,说是羌族王妃求见。云鬓愣了愣:她来干什么?
花钿怔怔的说:她莫不是想听公主说书了?
云鬓白她一眼,遂对侍卫说:引她进来吧。
片刻功夫,侍卫引羌族王妃走了进来。宜颦莲步款款,笑的灿烂:妹妹这里好漂亮。我听说这里可是你们行宫中最好看的一座院子,大王子就给你住了,可见大王子看重你呢。
云鬓被她笑的胆战心惊:你听谁说的?
宜颦也不见外,自顾自的坐在云鬓对面,跟自己的丫头使个眼色,那丫头将手中提着的灰色包袱放在桌上,宜颦笑着说:听谁说的不重要。今天姐姐是来给妹妹送行的。
便将包袱打开来,里面是一个精致的木盒:这里面是我亲手做的四色糕点,你带着路上吃。
云鬓嘴角噙着笑,打开木盒一看,里面果然是小巧精致的点心,便道:姐姐有心了,云鬓谢过姐姐。
宜颦嗔怪道:咱们姐妹说什么谢不谢的,太生分了吧。
云鬓只得点头附和。
宜颦站起身来:你想必有一大堆东西要收拾,我就不打扰你了。
云鬓也站起来:妹妹送送姐姐。
宜颦按住她的肩膀:你留步吧。我自己走就是了。
说罢,果真携着丫头走了。留下云鬓花钿二人摸不着头脑。花钿挠了挠头:公主,你说她是什么意思啊?
云鬓耸肩:我怎么知道。
花钿道:难不成真的是来送行的?
云鬓突的一个激灵,霎时间心中一凛,急匆匆抓住花钿的手臂:快,咱们去见启琰。
两个人急急忙忙的赶到棋绝苑。启琰的卧室房门紧闭,云鬓心中急躁,来不及细想推门而进。启琰赤身裸体正在更衣。云鬓惊得大叫起来:你!你耍流氓!
启琰嘴角一抽抽,沉声道:是你,在我换衣服的时候随意闯进来,怎么变成是我耍流氓了?
说是赤身裸体,其实他下身穿了一条衬裤,这会功夫已然披上了外衣,对襟松松的系着,举手投足便隐约可见胸前紧实的肌肉。启琰气定神闲的走到桌前坐下,无不戏谑的说:你现在是越来越稳重了。
云鬓自知理亏,也不辩驳,大步走到他面前坐下:这个且不论,我有很重要的事。
启琰嗯一声:说罢,我听着。
云鬓道:刚才宜颦来了,给我带了一盒她亲手做的点心。
启琰接过话:你喂给猫吃,猫就被毒死了。
云鬓皱起眉头:你宫斗小说看多了。能不能听我说完?
启琰笑起来:好好好,我不打岔了。
云鬓才接着说道:她说她是来给我送行的。
启琰眉头一挑,疑惑道:她怎么知道我们要回程了?
云鬓一拍桌子:对啊,我也是想到这点才来找你的。汗父不过是几个时辰前才下的令,怎么会这么快传到宜颦那里了呢?
启琰陷入沉思,双眸却精光毕现。云鬓也有自己的猜测:宜颦知道就是说我舅舅也知道。如果我没猜错,咱们行宫里肯定有羌族的眼线。
启琰眉头紧锁,点头道:这点是毋庸置疑的。问题是宜颦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这样做等于直接告诉你你宫里有我们的内线,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云鬓也是沉吟不决:会不会宜颦是专程来提醒我们的?
启琰谑而不虐:为什么?因为她是你姐姐,你是她妹妹?
云鬓不满的撇撇嘴:有什么不可以吗?
启琰拉过她的柔荑,语气中带着不容忽视的肃重:鬓儿,不要这么天真。别说你们姐妹原本就没什么交集,就算曾经有,可是如今都有各自的身份地位,她会不会顾念姊妹之情你难道不清楚?
云鬓神色怅然:我懂的,你不用说的这么残酷决绝。
启琰语气柔缓下来,脉脉含情的看着她:我只是不想你再对不值得的人和事抱希望。那样你会受伤的。
云鬓被他爱怜横溢的目光看得忸怩起来,干咳一声道:我觉得我舅舅肯定已经知道了天马的事情,你不用去跟汗父禀报一声吗?
启琰摇头:不一定。议事的时候只有我,九桀,韩元,以及汗父和几个安达在场。他们都是能信的过的。所以我觉得申西应该还不知道天马的事。再说就算他知道了又怎么样,天马是在我们部落的牧区发现的,他难道还敢带人来抢?
云鬓点点头,复又苦恼的皱起眉:宜颦真的是把我弄懵了,干嘛没头没脑的跑来闹这一出?
启琰细细把玩着她的嫩葱一样的手指,心不在焉的说:谁知道呢,或许是示威呢,待我揪出那个奸细吧。
云鬓见他聚精会神的玩自己的手,衣襟微开,古铜色的胸膛紧实而平坦,顺着胸膛往下依稀可见块状的线条如同刀削般流畅。云鬓对腹直肌,腹横肌还是什么巧克力腹肌的没仔细研究过,生平头一次有幸见到男人的身体,脸都快烧起火来。饶是如此,望着启琰好看的眉眼竟然冒出一枝梨花压海棠的怪诞想法。世人误以为这句是用来形容英俊潇洒的男人,其实不然。古人有词: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枝梨花压海棠。说白了就是老夫少妻。启琰虽然不是白发苍苍,可是他比云鬓整整大了十岁,说是老夫少妻却是一点不为过。
启琰不曾抬眼,勾起玩味的笑容,问道:我的身材是不是特别好?
云鬓嗯了一声,红着脸点点头。启琰讶然,小丫头长进不小,竟然敢接招了,看来不放大招是不行了,于是快速的在她唇上浅啄一口:不如脱掉给你看?
云鬓甩开他的手,骂道:流氓。
快速溜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