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两个身材粗壮的婆子推搡着青画进了正厅,青画一时重心不稳,摔倒在地。膝盖被地砖上凸起的雕花硌的生疼,青画却不敢叫出声来,强忍着疼整理好衣衫,规规矩矩的冲着正座上的周二太太跪好:“二太太。”
周二太太见青画不卑不亢,心里的怒气便稍稍减弱了几分:“就是你这贱婢勾引四少爷的吗?!”
青画满腹疑惑无从解答,因此小心翼翼的回答:“奴婢一直在静芙院办差,并不常出门的,怎么会有勾引四少爷一说?”
“你这小蹄子休要狡辩!别人都指认这是你的香囊!”周二太太身边的刘嬷嬷捡起地上的香囊狠狠砸向青画,又呸了一口唾沫到青画面上。
青画强忍着恶心不去擦拭脸上的污秽,颤抖着手指捡起地上的香囊,细细端详。
香囊是由粉色锦缎制成的,上面绣了嫩黄的迎春花,针脚细腻,图案精致。
“太太想必是弄错了,”青画淡淡道,“奴婢向来不善针黹,静芙院人人皆知,这香囊上的刺绣针脚细密精致,怎么会是奴婢所做?!”
周二太太见她如此笃定,心中便开始摇摆不定。周二太太细细打量了青画,见她素面朝天,衣衫朴素,发间未饰钗环,只是腕上带了一只细细的银镯,式样也颇为平常,像是个老实本分的。周二太太素来心善,若不是气急了,断不会如此行事,如今对青画的怀疑慢慢减弱了,便想放她回去了。
可是视线一挪到一旁的周靖宾身上,怒火便又冒了起来。周靖宾虽是跪着,却是轻佻的望着青画,目光里带着一丝恍若看见猎物的兴味。
“把她关到柴房去!”家里有一个混世魔王就罢了,不能再有狐媚子。周二太太暗暗握紧了拳头。是时候杀鸡儆猴了。
荣华院的柴房阴暗潮湿,只有一扇狭小的窗户,盛夏之时待在柴房里,就像进了蒸笼,根本透不过气来。青画缩在窗户下,碧色衣衫的后背与腋窝处汗湿后呈现深色,沾染了厚厚的积尘,更显得脏污。额角不住的冒出豆大的汗珠,青画却没有心思去擦拭。
青书那个傻孩子会不会担心自己?会不会贸然行事也被责罚?会不会又被打板子?周静妍……五小姐会来救自己吗?还是在紫苏的挑拨下对自己不闻不问?自己又将如何?会被打板子,还是被卖出去?青画思绪乱的像一团乱麻,心头万千滋味俱融为一体,只余满腔怅然。
她抱着膝盖,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一根枯枝。
院子里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透过窗户传进来。
那枯枝在柴房里放了许久了,已经完全干瘪,表皮呈现深褐色,上面散落着点点深绿色的霉斑,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霉烂气息。
青画就这样呆呆的坐着,将枯枝上的霉斑数目数了一遍又一遍。
天色渐晚,屋子渐渐变暗,枯枝上霉斑的菌丝变得模糊起来,渐渐的,霉斑也看不真切了,枯枝的形状也变得斑驳,直到与黑暗融为一体,再无从分辨。
青画的心也终于随着室内的光线,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