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周家大院各处已经掌灯,周老太太的满月居灯火尤为辉煌,偌大的院子里亮如白昼,花卉草木清晰可见。
周静妍沐浴梳洗完毕,身着一袭芽绿色白丝滚边长裙,外罩嫩黄如意云纹衫,长发松松绾了,八宝半翅蝶簪在灯火照耀下愈加流光溢彩。她周身还隐隐有水汽,玫瑰精油的味道也随着水汽一点一点蔓延开来。紫苏在周静妍身边扶着她,青画则规规矩矩的跟在她身后,二人俱是浅蓝绣云纹对襟上衣,下系乳白纯色百褶裙,紫苏嫌衣裳太素净,在发间簪了一支粉晶蝙蝠簪,又佐以几支粉色珠花,好不精致。青画却不耐烦打扮那些,再加上时间紧迫,只是随便插了支镂空百合银簪了事。
进了正厅,只见一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人端坐在上座,另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坐在他的右手边,下首坐着周大老爷,周二老爷及两位太太,其余小辈都只是站在一边,并未落座。
周三老爷进门跪下便拜:“儿子不孝,不能服侍父母亲左右!”周三太太带着周静妍周靖宁等也跟着跪下叩首。
“快起来!”周老太太已是热泪盈眶:“我的儿,在外苦了你了!”
周太老爷神色如常,轻轻颔首示意他们起身:“既是回来了,就在汴京好好做事,周家的根本就在汴京。”
周大老爷起身扶周三老爷,笑道:“衢州苦寒,三弟回来也是件幸事。”
他们说话间,青画偷偷的打量着屋内众人。
周家是商贾之家,周三老爷兄弟三人都纳有不止一房妾室,因此子嗣颇丰,唯有二房男丁稀少,只有一个庶出的四少爷。
看着那一张张相似的面容,青画觉得脑袋一阵阵的发晕。这么多人,怎么能记得住谁是谁?!去衢州之前她还依稀能分得清,三年不见,这些少爷小姐形状大不相同了,又要重新认一遍了。
说了一会子话,周家太老爷吩咐摆饭,因人太多,在偏厅另设了一席,让女眷们坐。周家年纪较大的三位小姐俱已出嫁,如今家中除了周静妍外,剩下的小姐们都是庶出,且除了周静如以外,余下的都比周静妍年幼。因此,周静妍向来不耐烦跟她们说话。现今周家大少爷二少爷都已经娶妻,大少奶奶曾氏身量娇小,一说话就脸红,是个内向的,反倒是二少奶奶李氏,言谈爽利,举止大方,没一会儿就跟周静妍聊得颇为投机。
“我从衢州带回了些特产,等会儿就派人给二嫂送去。”周静妍笑容灿烂,说出来的话却让周三太太皱了皱眉,青画悄悄拉了一下周静妍的袖子,她忙道:“大嫂和妹妹们也有,都是我一样样特意挑选的,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周三太太瞥了青画一眼,没有说什么,用牙箸夹了一筷油盐炒枸杞芽儿,慢慢的放进嘴里。
家宴持续了大半个时辰,终于结束了。青画早已饥肠辘辘,之前还要为周静妍布菜,实在是累的不得了,待盘盏撤尽,却又不得不捧了茶给周静妍漱口,忙前忙后的服侍周静妍盥洗。跟在周静妍身后昏昏沉沉走回静芙苑的时候,青画尽管胃里空荡荡的,却什么都不想吃了。
抬头望着满天星辰璀璨,青画感到了深深的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