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苏其瑞低咒,听到她赶他,他的拳头偏打在一边的墙壁上,一直站在他身边拿着工具的男人吓得一趔:“先,先生,还要不要继续?”
“继续!”苏其瑞双眼喷火。
门外又传来撬动的声音,卫暖柔几乎用尽全力抵抗着,她对自己说不要见他,她不要他的可怜和同情……
片刻,随着咔嚓一声,卫暖柔抵着的门板被推动,连同她的身体一起被推开——
“你走,你走……我不要见你……”转身,她用拳头砸着闯进来的人,只是没打两个,手就被他握住,她再也没有半点力气。
混沌的双眸没有丝毫的神采,宛如两座枯井,偏是看着他的眼神又强带着抹让人想揍她的倔强,头发散散乱乱,颧骨微凸,这样的她让他有瞬间的陌生,之后便是不可抑制的心疼……
她病了很久么?为什么看起来如此憔悴不堪?他竟一点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张卿今天对他说,是不是她就会这样病死在这个破屋里?
说不清的情绪在他心底翻腾,却在瞧着她的难受时,都瞬间被抛于一边,伸手,他的大掌抚上她的额头,她却极不配合地躲开:“不要碰我!”
那般厌恶,仿佛他身上有让她碰不得的细菌。
苏其瑞咬牙,牙齿发出咯呼的声响,他忍住要捏死她的冲动,最后只得用自己的额头碰着她的,一股骇人的高温将他吓到,苏其瑞黑眸豫暗:“你想死啊?生病了也不看医生?”
听到他骂她,卫暖柔却凄凄一笑:“是,我想死……我死了,也不要你管,走啊!”
他不动,只是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这么一刻,她早已被他的目光千刀万剐。
卫暖柔讨厌他这样看着自己,恼怒至极的她张口咬在了他的肩头,隔着厚厚的衣服,他也感觉到她牙齿的尖厉。
苏其瑞没有动,等她再也咬不住的松口,他便一个拦身将她扛在了肩膀,大步一迈将她带出门外,并对一直站在一边目瞪口呆的人说交待:“重新装把锁,一会有人来取!”
“是、是……”唯唯诺诺的应声越来越远,卫暖柔本就晕眩的头现在被他垂在肩后,正在晕的天旋地转。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我不要你管,我就是想死……”她喋喋不休地骂着,可是他的脚步并没有停下。
卫暖柔被他丢进了车里,车内的强光刺到眼睛,她伸手捂住,听到他从另一侧上车,却没有听见车子启动。片刻,一股温暖攫住她的手腕,护着眼睛的手被他拉开,他在车灯下看着她。皮肤浮肿、眼窝青白,嘴唇像是干裂的树皮,一道一道的沟壑都被血丝填满,这样的她该是承受了怎么样的折磨?
“真是个笨蛋……”苏其瑞猛然松开她,骂了句,就感觉车子如急奔的兽向前冲去。
他带她去了医院,打了针,卫暖柔起初很不配合,可是在他的大力下,她所有抗拒的力气终是被磨噬殆尽,只能任他为所欲为。卫暖柔发了高烧,大夫要给她打小针退烧,她最害怕打针了,抵死不从,最后是他将她按在床上,亲手扒掉她的裤子……
“流氓……”她骂他,结果当着医生和护士的面,他重重地对着她的屁股就是一巴掌,嘴里还回了她一句极其流氓的话——
“等你病好了,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样才叫真正的流氓……”她被他气得晕过去,只是这次的昏睡,却让卫暖柔再也不觉得冷了。
苏其瑞看着床上的女人,将她的指尖放到唇边轻咬:“笨蛋,生病了干嘛不看,如果我今天不去,你会被烧死的,知不知道?笨蛋……笨蛋……”他连骂她几声,心底却软软的疼着,尔后便是一身冷汗的后怕,医生说她高烧得了肺炎,如果再晚一点,后果将是难以预料。
难以预料的后果,就是……
苏其瑞握着她的手猝然收紧,那样的后果他不敢去想。
卫暖柔醒来,睁开眼便看到了趴在床边的男人。他一头柔软的黑发像是营养丰足的海藻,让人很想伸手去触摸,只是这么看了他一眼,眼泪便极不争气的滚落下来。
这几日以来,他们之间的种种,还有昨晚她半晕半迷之间的撕缠都在她胸口凝聚,自以为不碰触就不会萌牙的情绪,瞬间迅速蔓延,像是一个被注射了病菌的藤蔓将她紧紧地裹住……
苏其瑞一夜没睡,到天明的时候,看到她的体温降了下来,他才趴在床边小寐了一会。可是这刻他握着的手指,哪怕只是僵了一秒,他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
睁开眼,对上她无光的双瞳,苏其瑞大掌搓了搓脸,唤醒还沉睡的面部肌肉,声音却还带着未完全苏醒的低哑:“醒了?”
只是两个字,却透着他难得温柔,让卫暖柔心底又一阵酸哽。别过脸,卫暖柔假装不想看他,其实是不敢看他。
苏其瑞看着她的表情动作,俯首用唇角试了试她的额头:“已经退烧了,大夫说你患了肺炎,要住院几天……”
卫暖柔依然不说话,仿佛这场大病之后整个人失聪了,可苏其瑞知道,她没有,她在生气,在和他赌气。
“想吃什么?我去买……”平日说话极其吝啬的人,今天似乎话也多了不少,可等待他的回答仍是长久的沉默。
苏其瑞呆站了一会,瞧着这个别扭的女人,心里有着浓重的无力感。想到昨天她拼死了也和自己对抗自己的样子,而现在的她一声不吭,大概是用沉默和他对抗吧?
“既然我这么让你讨厌,那我消失……”他的声音带着一夜无眼的疲惫,还有浓浓的无奈。
卫暖柔依然不语,不管他说什么,都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
这个女人就是这么倔!
空气中传来他的一声低叹,又听到苏其瑞说:“怎么生我的气都好,就是别伤害自己……”
卫暖柔的心突的乱糟糟的,像是被不小心扯乱的线团。卫暖柔死死咬住嘴唇,干裂的地方被咬痛,而这痛正顺着神经末梢向四肢蔓延……
“我走了……”半天,他又丢来一句。
卫暖柔的身体颤了下,却仍是倔强的不回头。又停了数秒,耳边传来他离开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眼泪突然猝不及防地决堤,嘤嘤的啜泣由弱到强……
站在门口的人听着,那哭声像是一颗颗石子砸在他的心尖,每一下都把他扎痛。卫暖柔哭了好久才停下,转身,病房里空空的,只有他存在过的气息还在空气中飘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