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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诸仙指路;四圣朝宗

诗曰:狼豺虎豹几遍灾,雨雪风霜去复来;金公木母护元体,黄婆赤子解祸胎。九星泊上迷路途,千佛洞里跪尘埃;何年得遇功成日,雷音宝刹拜莲台。

话说三藏师徒除去妖霾,再往西行,来至平顶山。三藏晦气,被老君两个看炉的童子摄在莲花洞中。亏了行者腾挪变化,骗了妖怪随身的几样宝贝,收服了妖怪。正要走时,却被道祖拦住,问行者讨要宝贝。行者道:“你这老官儿,着实无礼,纵放家属为邪,该问个钤束不严的罪名。”老君道:“不****事,不可错怪了人。此乃海上菩萨问我借了三次,送他在此托化妖魔,看你师徒可有真心往西去也。”行者听罢,只得将宝贝奉还。老君接过,施法救了金、银二童子,飘飘渺渺的,驾祥云回离恨天兜率宫去了。他师徒四众却又舍命投西,一路向前。行了十来日,来至一片高地,四面地势高耸,水草丰美,湖泊沼泽星罗棋布,大小河流连绵不绝。

师徒们观看光景,行走了多时,有些疲乏。三藏道:“徒弟,包袱里可还有干粮?”八戒道:“还有些。”三藏道:“停下吃些再走罢。”遂下马,找了一块平坦地坐下。沙僧取出干粮来,先奉给师父,又让了行者,再将包袱递给八戒。八戒正要接,忽大叫道:“祸事了!祸事了!”沙僧道:“二哥怎么喊祸事?”八戒道:“今日不知害了什么病,我这肚里丝毫不感饥饿,虽是浑身劳累,却是不愿进食。”行者笑道:“依老孙看不是什么祸事,乃是一桩好造化哩!从前化斋,盛满了那紫金钵盂也恐不够,往后半盂也吃不了了。”沙僧道:“想是饿过头了。”三藏道:“果是如此,你先不急吃,先去放放马来。”八戒依允,将白马牵了,见四下俱是好草,却无树木石碑,不能栓牢缰绳,只得拉扯着,任由白马各处走动。少时,只见那马儿斜伏地下,呆若木鸡,对眼前肥美水草看也不看一眼。八戒跑过来道:“师父啊,那马儿也饿过了!”行者纳罕,与八戒、沙僧来至马前,只见那马儿忽然跳将起来,口中嘶鸣不止,暴跳难驯。八戒道:“这亡人疯颠了!前日在宝象国开口说话,我道必有大不祥之事,今日又是这般模样,越发要不得了!”沙僧道:“莫不是害了头风?”行者见四下死寂,忙扯住缰绳道:“不知是个什么预兆。此处不宜久留,你两个扶着师父,大家往前走动些。”沙僧忙扶起三藏,八戒挑起行李,行者挣拉着白马,大步就往前行。

行不多时,忽闻脚下传出隆隆之声,声似奔车,响如急雷,须臾,天昏地暗,尘沙飞扬,继而山也动,地也晃,好一阵震颤,真个吓人:初时万籁无声响,顷刻红云压四方。脚下山脉如雷震,顶上雾气满穹苍。眼前道路无经纬,体内血潮似翻江。城垣寺庙颓墙壁,高屋大厦倒房梁。山神下山不知路,土地出土头晕向。江河艄公许愿心,田野牧人弃牛羊。地府大开幽冥界,人间不计死和伤。地裂深沟涌黑水,天降大难到此方。

三藏脚下不稳,踉跄跄跌在地上,满眼垂泪道:“徒弟啊,好厉害妖怪,今日是死了!”沙僧道:“师父,妖怪在哪里?”三藏道:“似这般声响,如此晃颠,想在不远,就快到了也!”八戒道:“想是个地里鬼哩!”行者道:“师父莫怕,贤弟休惊!没有妖怪,是地震!快爬起来,去前面平阔的地面上停歇。”他四个扯着白马,担着行李,东倒西歪的,直赶出十几里路途才得喘息。虽强震经刻而止,然余震频频,远近百里之地,似若浮块,草树皆动摇。师徒们瘫坐在地上,望见阴云盖顶,黑雾弥漫,早不辨路途,再看眼前:东西须臾成南北,朝发秦韩暮楚魏。小路未尽又分歧,曲道杈丫无经纬。三藏叫沙僧道:“悟净,你可还记得哪方是西去大路?”沙僧道:“适才天也旋,地也转,我这头此时仍在转,实在辨不得了!”三藏叹道:“想我师徒日日赶路,有路走路,无路开路,不想路在脚下,竟也走岔了!”八戒道:“师父莫说丧气话!凡事必有参照,你看春夏秋冬,雁儿南来北往,白天黑夜,星宿东升西落。俗语说登高望远,如今只叫大师兄一个筋斗翻上九重天,睁开千里眼,定得见灵山。”三藏闻言大喜道:“悟空,你上天去探明方向,我师徒也好赶路。”行者道:“师父,今日有地动,不好走路,不如找户人家早早安歇,明日再走不迟。”沙僧道:“师兄说的是!我看这里地势甚高,天晚必生寒气,还是早些防备的好。”三藏道:“此处地广人稀,又逢大震刚过,只怕无有人家肯留宿我等这行脚的僧人!”

正说完,忽听不远处有人作歌,歌曰:“山摇地动又何愁?闲来杖藜步芳洲。得逍遥处尽逍遥,乾坤谁似我自由!”看见那厢立着两人,其一:瘦骨嶙峋,络腮胡须,把酒执杖,身披麻衣;另一个:顶圆额广,耳厚眉长,唇丹鼻赤,目深口方。八戒笑道:“这一瘦一胖,倒也相得益彰。”行者认得他们,上前道:“你两个来此作甚?”二仙起手打了个问询,回道:“前日过南海,蒙海上菩萨留坐叙话,言及圣僧今日从此地过,有地动黑雾之扰,地广人稀,恐圣僧不知路途,无处安歇,特来指路。”行者笑道:“来的正好,省了老孙多少工夫!”二仙近前见了三藏,显出道骨仙风的本相,原来是铁拐李玄与钟离权指路来了。那李玄本是状貌魁梧一个秀士,只因赴太上老君之约,神游华山,被其徒误焚尸身,只好托魂于野间一具跛足饿殍,成了这副模样,你看他:破衣破裤烂衫,蓬头赤脚垢面。手执三尺铁杖,袖藏万年金丹。太乙大罗正仙,乃是道祖亲传。八仙排位居首,传道常在人间。钟离权者,后人谓之“汉钟离”、“正阳祖师”、“云房先生”也,钟离乃其姓,得道于东华帝君,常以点石成金之术救济贫苦,后于唐代末年度化纯阳子吕洞宾成仙,世人有诗赞曰:“铁笛曾闻跨虎仙,金丹亲向帝君传。临行付与纯阳子,三级红楼上碧天。”此是后话不表。

且说三藏见二仙来指路,心中大喜,合掌谢道:“我师徒无甚德行,怎敢劳上仙大驾!”李玄笑道:“早闻圣僧有道,今幸一遇,敢不尽力!”行者问道:“适才地动是何道理?”云房道:“大圣不知,百里之外有座双鹤城,城中有一乱臣奸贼,姓武,逼良为娼,欺压百姓,多行不端。那日,玉帝着可韩司官员入地府查检罄竹册,知会了此人罪过,大怒之下,降旨金甲神移山压之。方才地动,此也。”八戒听罢,拍手笑道:“好!好!好!等上五百年,也保个师父去取经。”行者闻言,执铁棒骂道:“你这馕糟的呆子!仔细孤拐上一顿粗棍!”李铁拐笑道:“大圣保圣僧西去,可修金身正果。那奸臣武强如何有这等福气?此时该在阴曹受刑哩!”行者道:“此时天晚,我师徒不急赶路,你两个既来指路,可知哪里有人家留宿我师父?”云房道:“这个却难!此处名叫‘九星泊’,地势甚高,多山多湖泽,人烟稀少,又以游牧族为多,居无定所,加上此时余震频发,人不敢家居,恐不能有人家留宿。”沙僧道:“不如连夜赶路,倘若夜里骤寒,加件衣裳便罢。”三藏道:“马儿不曾吃够草料,连夜赶路,如何使得!”李铁拐道:“圣僧莫急,有无人家还不得知哩!果老探路去了,少时便回。”

不多时,果然听见有人作歌而来,歌曰:“富贵荣华奈何天,只留善念在心间。逍遥自在无牵挂,人间万事回头观。”众人举目观望,见一全真道者骑一头白驴缓缓而来。八戒道:“真难为他!这偌大地方,三年两载莫想探得明白!”云房与李铁拐道:“你不知!他那驴儿日行万里,驾雾乘云都使得。”那全真行到近处,呆子又慌道:“没脸!没脸!”沙僧哈哈大笑道:“他倒着骑驴哩!二哥不曾听他唱‘人间万事回头观’么!”全真下驴,回身一指,那驴儿即化作一张白纸落入他手中,折叠了藏入顶戴箱巾里。此仙亦是后世所传八仙之一,姓张名果,人称“倒骑驴张果老”。你看他怎生打扮:古稀一老汉,花白几道髯。手敲渔鼓响,面露开心颜。青巾垂脑后,长眉荡胸前。草鞋登足下,麻绦束腰间。体恤民间苦,常化苦作甜。参透真奥妙,修行不计年。乾坤无羁绊,白驴去又还。脱身尘世外,逍遥天地间。乃对三藏道:“圣僧,老道起手了!”三藏忙躬身答礼道:“有累上仙探路。”张果道:“南海菩萨妙算无差,圣僧今日果然到此,有缘得见,幸甚幸甚!”又与行者八戒沙僧礼毕。李铁拐与钟离权都问道:“果老路探的如何?”张果道:“方才地动,好不厉害,许久方才探明,往西天大路,该沿此处向南走,得有二十里路程。”问道:“天色晚矣,哪里有人家可供安歇?”道:“百里之内难觅人烟,要往人家安歇,只有到双鹤城去!”三藏道:“何须去人家里安歇,找个遮风避寒的所在,略停一夜便罢了!”张果笑道:“圣僧果然诚心求经,无俗而有道。往北不远有一山洞,乃是一处千佛洞,圣僧今夜正好去得。”三藏闻言大喜道:“我弟子离长安之时也曾立下誓愿,西天路上逢庙烧香,遇寺拜佛。既是佛在不远,怎敢不拜!”遂吩咐道:“徒弟,也不知那千佛洞是个什么样子,今夜就去哪里烧香拜佛,安歇一宿,待明日天光,再往南寻回西天大路。”他兄弟三个怎敢不依,收拾行李马匹上路。那厢三仙告辞,三藏合掌称谢不住。三仙都道:“何劳称谢!待到圣僧与孙大圣、天蓬、卷帘功德圆满之日,我辈定然道贺。”行者闻此言,点头说个谢字,八戒沙僧亦道了谢。张果从箱巾中取出白纸,吹口气,复得白驴一头,倒骑驴上,与李铁拐、钟离权笑呵呵辞了四众,飘摇摇驾雾腾云,从此常在凡间走,频频惹红尘,打抱不平事,度化有缘人。

却说他师徒送走三仙,沿张果所指一路往北,行了三四里,不见什么山洞。八戒道:“叫那老头哄了,这里只有山,没有洞!”沙僧道:“莫不是天灰雾浓,那洞里又昏暗,你我走过了也。”八戒道:“如何这等没福!要拜洞里的佛爷便是如此不易,怪道去西天雷音寺里拜真佛爷是更加艰难哩!”三藏闻言,忧心忡忡,神魂不定。少时,忽闻远处传来一阵鞭炮锣鼓之声,继而有管弦丝竹之乐,吹吹打打,热闹非凡。师徒们循声望去,见远处一队人招摇向北而去。八戒道:“这里人家什么风俗,怎么在下黑时候迎亲?”沙僧道:“想是新官上任,不然,就是状元回乡。”那呆子素喜热闹,听见那厢敲锣打鼓,顿感百爪挠心,欢喜难耐,走上前对三藏唱个大喏道:“师父,走了这一段路,全不见有什么山洞。你看那边有人,不知做的什么买卖,你们且略坐坐,等我去问一问路,也好方便安歇。”三藏欢喜道:“甚好!只是你模样不济,须变一变才去得,快去快来!”八戒道:“是!”

好呆子,下山凹里,将身摇一摇,变做一个黑汉,使个土遁的手段,须臾来至人前,见一位老者骑在马上,领几个壮年走路,近前深深唱个大喏道:“老人家,问讯了!”那老者道:“看你不似我城中之人,是从哪里来的?”呆子道:“从东而来,要往西去。”老者道:“如此,因何拦住我道路?”呆子道:“不敢,只是我见天色已昏,不知你们沿路吹拉所为何事。”那老者道:“你外面来的,不知我城中之事,虽是家丑,料你知也无妨。我等都是双鹤城里的,原先城中有一奸贼,姓武名强,他本是武臣,后因建功,扶摇直上,做了朝中大官,手掌大权,谁知竟是个大贪!这些年,他徇私枉法,逼良为娼,真是无恶不作,百姓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想是他怙恶不悛,惹怒了天地,今日报应到了。”呆子道:“什么报应?”老者欢喜道:“今日地动之时,我城中百姓看见他被一阵旋风摄去,飘摇摇滚出城外。他有几个亲信,顺风直追了有一百里,及赶上,见那武强被压在一座巨山之下,周身皆石,熔铸一般,血肉模糊,已是死了。我等俱是城中百姓,常年在外郡居住,听说了这桩天大喜事,按捺不住,都拿出年节时余下的炮仗,沿途燃放,又有几个会吹打的,取出锣鼓来,一路上吹吹打打,回城报喜去也!”言毕向手下一群壮年道:“兄弟们,快些走,莫误了好时辰!”一队人重又吹拉敲打,上路回城。那呆子跑回来道:“是双鹤城里的百姓欢庆奸臣被除,不****等甚事,快些走路来。”三藏道:“八戒,你去路探的,可打听得千佛洞在何方?”原来这呆子只顾贪玩,把探路之事忘得通净,支支吾吾无言作答。行者笑道:“定是忘了!”沙僧也笑道:“是忘了!是忘了!”三藏见那呆子羞愧模样,心中烦闷,叫行者道:“徒弟,一路上未见什么山洞,你我必是走过了吧!”行者道:“师父宽心前行,不必多疑。你心中有佛,佛绝不弃你。”三藏听罢,只得乐以忘忧,大胆行进。师徒四个行不多时,果见路旁山高树稀之地,有一处洞口放光。三藏大喜,叫行者道:“徒弟,亏听了你言,果是佛不弃我!前边放光的,莫不就是千佛洞!”行者道:“想必就是,寻常山洞岂能放光?”八戒道:“哥呀,据你说,那千佛洞内却是因何放光?”行者道:“正是不知哩!”沙僧道:“趁未入夜,寒气不重,大家走动些,进去一看便知。”行者与八戒都道:“悟净之言有理。”

师徒四个初入洞口,便见那厢壁上染一面彩画,画的是:江上一条船,游在峭壁间。船尾五百员,仰首告苍天。船头立一汉,臂火熊熊燃。火放大光明,万载相承传。原来放光的,便是画中船头之人手臂上所燃之火。那呆子道:“入错洞了,没佛!没佛!”长老笑道:“不曾入错,此间正该是千佛洞。”呆子道:“佛在哪里,怎么不见画上有?”沙僧道:“想是在里面画着。”长老道:“眼前画上就有!”他兄弟三个不知晓就里,都来询问。长老乃道:“船尾坐的,是五百个商人,经商返途,行走险路,径入深山谷。那谷中十分黑暗,商人惧怕钱财被强人掠夺,迷闷忧愁之下,向天地、日月、山海一切神祗啼哭哀求,乞获得一丝光明。船头所立之人,名叫萨薄,当时抚慰众商人说,他有大光明,可照耀路途,便将白氎自缠双臂,以酥油灌之,随后点燃。那火光冲天,直燃了七天七夜,才将商船引出了无边黑暗。众商人各获安稳,喜不自胜,都感萨薄之恩德,慈敬无量。你道萨薄系谁?正是我佛之身!那五百商人,后追随佛祖,也成了比丘。”三兄弟大悟,都道:“原来佛在这里。”

说不了,只见那长老从包袱里取出袈裟,换了僧帽,整理衣冠,拈土焚香,对壁上之画倒身下拜。行者忙叫八戒、沙僧道:“快拜佛!快拜佛!”三兄弟拜了三拜,拜罢起身。入洞中,有一块方丈之地,长老叫沙僧点起琉璃灯,师徒们观看那厢壁上,乃是万佛朝宗之景,真个栩栩如生。你看那:四大金刚面狰狞,固守灵山不放松。五百阿罗乐盈盈,哪似凡间癞头僧。飘飘渺渺飞天舞,来来往往老龙凶。文殊普贤乘狮象,慈航大士度众生。尊佛笑弥勒,古佛号燃灯。如来端坐莲台上,无边祥瑞满苍穹。长老见了,忙又烧香,在佛前叩头,拜称:“弟子陈玄奘奉东土唐王之命,往灵山参见我佛如来,求取真经,以传后世。今至宝洞,得仰胜景,感无上欢欣。万望佛祖保佑弟子早至灵山,取经传东土,护佑万万民。”那画中诸佛忽熠熠生辉,须臾,洞中光亮如昼。他兄弟三个都欢喜道:“师父果然有道,诚心参拜,连这洞里画上的佛爷都显灵哩!”长老起身,观看四周墙壁上,另有诸多佛经典故,三个徒弟大都不知原由,都来向长老请教。那长老自小研读经文,这些典故尽都知晓,一一解答。八戒道:“原来佛祖与我一般,也是个有浑家的!只是我老猪没福,不曾来得及生养,便入释做了和尚。”长老道:“八戒,你只其一,不知其二。佛祖本是迦毗罗卫国王子,有一国之富,万千臣民。只因尘缘已了,方入沙门,苦行六年,受万千磨难,才在菩提树下静悟成佛,又在雪山顶上修成金身。想你在云栈洞度日,你师兄在五行山受苦,悟净在流沙河吃人,都是尘缘未了,不得入我佛门,待到汝等尘缘了尽,我师徒缘分又到,自然相会取经路上,共赴灵山雷音。”长老借以弘扬大法,他兄弟三个听到妙处,如沐春风,似醍醐灌顶,真个如痴如醉,一夜光景瞬间过去。

不觉日出东方,已是清晨时候。四众一夜未睡,都叹道:“日子不经过,又是新一天!”出洞看时,黑雾早已散尽。行者道:“师父且睡一睡,我去放马来。”沙僧道:“还是哥哥同去睡觉,叫小弟去放马。”呆子也说要去,兄弟三个推让了一阵,才由沙僧去放马。八戒昨日未进食,顿感饥饿,将包袱里剩的干粮尽都吃了。至正午,三藏睡足,白马吃饱,四众才又上路,朝南去寻回了旧时大道,欢欢喜喜,复向西方。正是:唐僧西去逢地动,原是天怒惩奸雄。铁拐李玄路边侯,正阳祖师喜相迎。倒骑毛驴张果老,殷勤只为探路程。来至石窟倒身拜,赤诚一片在心中。这一去,翻山越岭,水宿风餐,行进多时,又遇一高山阻路。长老在马上遥观,见山凹之中一片楼台殿阁,乃是宝林禅寺。师徒们当夜就歇在寺中,不期夜里阴风过处,来了一个魂灵参拜三藏,揭开了陈年之怨,惹出了日后之祸。欲知详情,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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