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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魔行邪道天地诛;僧扬正法步通途

话表行者正要进妖洞,与那妖怪再战输赢,忽闻得半空中有人叫他,回身一看,见西南方一片五色彩云坠地,满山头祥光熠熠,有两个人站立其中。行者急走前看处,那两个人:光头赤脚,不戴毗卢帽;长耳垂肩,金身披布袄。口中诵咒,梵音语萦绕;手结心印,佛法扬正道。修得金身本领高,悟出因果真奥妙。凡尘世上救苦难,灵山脚下任逍遥。雷音寺中护正法,大雄殿里拜玉毫。原是极乐场中客,今奉佛旨降孽妖。原来是罗汉堂降龙、伏虎两位尊者来了。行者笑道:“你们不在雷音寺听经,却来这里作甚?”降龙道:“如来方才将慧眼遥观,知你师徒行路有阻,凡界花灵有难,急降下法旨,遣我二人来助你降那妖怪。”行者闻言,心中暗喜道:“造化了,造化了!既是如来差来的,今番必能降服!”却见两阿罗空手而来,笑一声道:“你们一十八尊罗汉整日在灵山上自自在在受用,今日来降妖,却不曾带什么兵器,如何降的住那厮?”两尊者笑道:“你这猴子,我们来助你降妖,你不道声谢也便罢了,如何又说出不放心的话!”行者道:“你们不知,那妖怪有些手段,他本是一条独眼龙,使一口大环刀,刀路甚妙,也能呼风唤雨,还能喷云吐雾,将我两个师弟与多闻、增长两位天王都擒到他洞里了。”持国天王与广目也天来到跟前,与两尊者礼毕,备言前事。降龙道:“不必絮烦,他既是条龙,我这里就没有龙?”言毕向天空发一雷,少时,忽闻声涌如潮,狂风骤起,上方云团之中垂下一条金龙,头如斗大,身比梁粗,口吐五色气,纷纠若朝霞之彩,竟体红光燃,熊熊如初日浴海。行者称赞道:“好一条金龙!”

那妖怪在洞中,闻得雷声大震,心中纳罕,急出洞,早望见天上一条金龙,思量道:“这一日也是热闹极了,不知那猴子又请下的什么援兵,让我去会会他!”冷笑一声,现原身,起在空中,与那金龙争斗起来。只因战在高空,又隐在云雾之中,众人皆不能细看分明,只见那云团时而凝结成冰,时而火光迸射,约莫半个时辰未见胜负。伏虎罗汉一见,知金龙不能轻易取胜,向西方起手发一雷,少时,只见远远山中,跳出一只金睛白额猛虎来,十分凶恶。但见他:眼似两盏明灯,爪如四钢利锯。斑斓花满一身,剑齿刺分双颊。吼一声,电掣雷轰;跳几步,翻山跃海。一时听得主公唤,奔出灵山到此间。那猛虎跳到尊者身前,俯首卧在地上。尊者道:“你兄与妖怪赌斗,料一时不能取胜,你可去与他做个帮手!”行者闻言笑道:“你这老和尚,我说你在灵山受用惯了!龙乃天上之灵类,虎是凡间之野兽,如何称起兄弟来了?”尊者道:“悟空,你与悟能、悟净不是以兄弟相称?既入同门之中,无有种类之分,哪有贵贱之别?”又叫那猛虎道:“去吧!”那虎果然点头拜了三拜,转身行五六步,肋下随即生出两翅,也呼一声起在空中,朝那妖怪扑去。行者与两天王一见,赞叹不已。这三个灵兽,从高空都到低空,众人得见这一场好杀,怎见得:雷声阵阵如战鼓,五色祥云飞霞舞。大海波中戏水龙,万仞山前争食虎。金龙眼里火焰生,飞虎口中霞光吐。妖怪不惧半分毫,以一敌二争荣辱。虎爪利似玄铁剑,龙尾猛如开山斧。这一个要强娶民女洞房乐,那两个在雷音殿里参禅苦。乐有乐烦恼,苦有苦好处。为把苦乐辨,来将赌赢输。战不多时,妖怪疲惫不堪,无心恋战,复又吐出灰雾黑烟,把龙兄虎弟团团罩住。那飞虎、金龙都是兽形,尚未脱原身,平日又在灵山雷音寺罗汉堂内听经修炼,那里无昼无夜,正大光明,故此都有些怕黑,见周围黑气层层叠叠,一时慌了心神,东冲西窜的,早被那妖怪连撞带抽,暗中算计了多处。行者站在地上,见他兄弟被困雾中,久未出来,叹一口气道:“这两个畜生也不中用!”降龙、伏虎对视一眼,口中念动真言。那金龙与飞虎闻得召唤,辨别了出路,忙纵身一跃,跳出雾气,落到尘埃。

行者与持国、广目两天王看时,飞虎已伤了两条肋骨,金龙也丢了三片龙鳞。伏虎尊者道:“好无理妖怪!”却听那妖怪在半空中嚷道:“你这泼猴老大惫懒!几番家敌我不过,怎么又请来些不中用的援兵!你还有甚本事,一并拿出来送死!”行者怒不可遏,正要打,早被降龙尊者阻住道:“悟空,不消你动手了,这妖怪的灰霾也有破绽,若与他斗上几日,自会察觉,只是今日鲁家沟百花有难,你师徒又有要务在身,怕等不上那些时辰了。幸如来早已知之,特着我二人开宝库,取出一样乾坤至宝,定能降伏此妖!”行者道:“可恨!可恨!既如此,你却怎不早说?耽误了好些功夫也!”伏虎尊者笑道:“方才是要看看那妖怪的本事如何,可配得起用这佛家宝贝!”持国天王与广目天王问道:“端的是什么宝贝?”降龙尊者道:“是两颗珠子,一名天珠,一名地珠,将此二珠合璧,有无穷法力,纵有千年道行,也能收在其中。”又叫行者道:“悟空,你当年乱蟠桃,反天宫,如来奉玉帝之命前去降你,随行的阿傩、迦叶手里就有这般宝贝。幸是如来见你善性未泯,你又输了赌赛,不然,哪里还有什么孙行者!”行者闻言,羞愧道:“前事莫再题起。那珠子现在何处?”只见两尊者闭目垂手,各现一位化身,香风飘渺,璎珞缠身,又有莲花托足,不多时,二人手上不知从哪里托起了两颗珠子,碗口大小,纯白如玉,放七彩光,一齐抛在空中,早破了浓雾黑烟,又放大光明,把那妖怪百年法力,俱收在其中。那妖怪没了法力,不能化作人形,然因其本是龙族,仍能驾云飞行,故打个滚,径向西北逃去。

行者一见,顾不得多言,驾起筋斗云急忙追去,持国天王与广目天王进洞中,先解了八戒、沙僧,又救出增长、多闻。众人出了妖洞,见降龙、伏虎两尊罗汉在此,知是佛祖派来降妖,遂向西礼拜了佛祖,又施礼谢过尊者。增长天王道:“如何不见孙大圣?”持国天王道:“孙大圣去追那独眼龙了。那孽龙尚未伏法,我等不忙返回天庭。我思那独眼龙逃向西北,不是跳进了西洋,定是躲进了北海,我等可分头去找,好助孙大圣早日功成。”又向八戒、沙僧道:“天蓬与卷帘可去鲁家沟报信,勿教圣僧挂念。”又向降龙、伏虎两罗汉道:“还请两位尊者在此等候,恐那妖怪逃回此间。”众人皆喜,持国天王与多闻天王向西海奔去,增长天王与广目天王向北海奔去,八戒与沙僧半云半雾,找寻鲁家沟,降龙、伏虎两尊者则守在原地,从葫芦里取丹药为金龙、飞虎疗伤不题。

且说行者一路跟随那妖怪,穷追不舍,行有半个时辰,忽不见了那怪踪迹。行者停在半空,见前方一片汪洋,料定那妖怪躲进了这片海域,恐无处找寻,欲借龙王的虾兵蟹将一用,却不知此处是西海还是北海,不及多想,念动“啊”字真言,早有敖闰驾云赶到,向行者施礼道:“不知大圣到此,未曾远迎,失礼!失礼!”行者道:“不消多礼了,我适才追一条黑鳞独眼巨龙多时,到此处不见了他的踪影,想是跳进了你这片海里。”敖闰道:“正是。小神适才在水晶宫闲坐,有探海夜叉并巡海介士来报,道是昔日水母之子跳进我海中潜身隐匿,躲在明珠崖下面,正要遣兵卒拿他,忽闻大圣召唤,特来拜见。原来是大圣施威追他,更好了,小神这就回去点两支水兵助力。”行者大喜道:“有劳!有劳!”敖闰急回身布置兵卒,顷刻间,只见两支水兵浮出水面,都是些龟鳖鼋鼍,鯾鲌鳜鲤之类,各执刀枪,一齐呐喊,把明珠崖团团围住。慌得那毒龙腾出海来,不能前进,急退后,忽见增长天王执剑追来。妖怪无有法力,怎敢相迎?左顾右盼,早被龙王帅兵围住。行者恐忙中生乱,伤了毒龙,不能救百花性命,忙喊道:“消停些!要活的!”又有广目天王赶到,上前就要动手。怪物受了惊,奋起身跳出大洋,众将不能阻拦。行者责怪道:“你却冒失,把他唬走了。”广目天王笑道:“他不走,怎的拿他?”言毕亦跳出海面,望见妖怪往东而去,忙撑开混元珍珠伞,念动真言,将伞向东抛出,顷刻间,将妖怪收入伞内。行者见了欢喜道:“方才在海里怎么不撑开?”广目天王道:“海里不敢撑开,恐西洋之水尽归其中也!”遂又将众家去向说一遍,道:“我这伞,只能留那孽龙一时三刻的性命,时辰一过,他便死了!”行者闻言道:“如此,先回妖洞找降龙、伏虎两位尊者去来。”两天王不敢不从。众家辞谢了敖闰龙王,复又驾云,径回妖山。两尊者正为金龙、飞虎疗伤,见他三个回来,喜笑颜开的,知那孽龙已被捉住,便道:“悟空,我两个奉如来法旨助你降妖,现已功成,红尘不敢久留,你可往鲁家沟搭救百花,我等也要回去缴旨也!”行者道:“且留云步!”尊者道:“又有何事?”行者道:“我师父说,昨夜有云桥村众花仙去鲁家沟拜他,道是要想救活百花,须用此龙的龙血灌溉花田。我师父慈悲,不忍见他殒命,教我问问,有无他法可行。想我兄弟三个都是妖魔皈正,如今救下他命,劝他向善,也是一件功德。你们久在灵山听经,常在佛前聆训,定有奇方,趁早传于老孙,也好早些回去缴旨。”两尊者笑道:“起先说的倒好听,说什么要劝妖向善,往后就越发放刁了!我等有方,就天生的该传给你!没有,没有!”言毕唤起金龙、飞虎就要走,早被行者拦住。尊者呵呵笑道:“普天下就你师徒慈悲不成?真个没有!你别处求方去吧。”行者无奈,只得放开云路,眼睁睁看两个尊者往西方去了。

少时,多闻天王与持国天王无功而返,闻广目天王收了孽龙,甚欢喜,于行者一齐驾云,径回鲁家沟。

且说三藏正在老鲁家天井里闲坐,忽听外面纷纷攘攘的,有几个人高喊:“妖怪!妖怪!”另有人辩道:“我不是妖怪!我来找我师父!”——正是八戒的声音。三藏大喜,开门出来,见八戒与沙僧正被一群胆子大的壮丁围着,拿竹竿打哩,急进门,唤出老鲁一家道:“我那两个徒弟回来,被你这里的壮丁误以为是妖怪,正在门外用竹杆子打哩!烦劳老施主快去劝劝吧!”老鲁一听,急忙出门,走到街上,冲那几个青年喝一声道:“别打了!那是我家两位恩公!”喊了几声,众人才罢了手。沟里人早听闻他家得几个和尚相助,救了女儿,还要降住妖魔,只因虚实未定,一直不敢来问。老鲁把前事说一遍,散了众家壮丁,把八戒、沙僧请进家中。三藏一见,欢喜道:“你师兄今晨回来,道你二人被妖怪捆了,为师的正挂念,不期你们竟回来了!”沙僧道:“我们俩不认路,半云半雾的,行了有一个时辰,才找见这处山沟。”八戒被那几个壮丁打了几下,头上起个包,疼痛难忍,嘴里哼哼道:“真败坏门面!我老猪打妖怪不曾挂彩,倒叫几个凡人伤了皮肉!”三藏不见行者,因问道:“徒弟啊,你们兄长怎么不见?那妖怪可曾拿得?”

正说间,只见天井里降下了行者并四大天王。唬得老鲁一家叩头不住,三藏和尚合掌躬身。众天王一见,忙道:“圣僧快别多礼,这如何使得!我兄弟哪里敢当!”三藏道:“使得!使得!四天王下界降妖,为民除害,乃黎民之幸也。”行者笑道:“师父,我老孙整日家降妖,也不曾听你夸赞半句。他们四个整日在天庭当值,百年也难得拿一回妖精,今日下界,还是我老孙请下来的,力也不曾出许多,怎么倒是黎民之幸了!”四天王笑道:“正是,今番下界除魔,一来是听孙大圣调派,二来也是皇命在身,不敢违抗。”三藏道:“既是降住了妖怪,如何不见?”广目天王道:“他在我的混元伞里,此时不敢放出来,恐叫他走了。”三藏闻言,低声叫行者道:“悟空,你要如何救残花性命,真个要打杀那妖怪?”行者道:“再无良方。”三藏叹息一声,低头不语。八戒见了哼道:“师父整日参禅念经,慈悲差了!那妖怪先是要娶良家女子,后又捆了我兄弟二人并两位天王,复又伤了降龙、伏虎两位罗汉的神龙和神虎,实在该诛,还留他怎的!想是他不曾加害于你,你才如此大方哩!”三藏道:“他残害百花,强娶民女,固然该罚,只是罪不至死也!当年,你师兄大闹天宫,你这呆子调戏仙子,哪个不是死罪?你们能修正果,他如何不能?”行者道:“师父言虽有理,只是百花灵气已化入了那妖怪七经八脉,非龙血浇灌不能成功也。”又叫广目天王道:“你把那厮放出来,我且审他一审。”天王不敢不从,起在空中,念真言,撑开混元珍珠伞,忽阴风陡起,风过处,落下一条独眼黑龙,昏沉沉卧在地上,气息近无。行者将铁棒举起来,喝一声道:“我把你这泼怪!若不将医活残花的方子言明,定叫你死在眼前!”那孽龙强笑一声道:“你明明已知晓了,又问我作甚?你不去打听打听,我岂是那贪生怕死之辈!要杀便杀,何必多言!”又抬头,忽见三藏站立一旁,真个与凡僧不同,天中呈舍利,腹内隐禅机。宛如菩提临凡,真似弥陀出现。孽龙道:“你便是唐朝去往西天取经的高僧?”三藏忙退后几步,战兢兢道:“正是,你问我怎的?”孽龙道:“果然是名不虚传。如今我要死了,有件事问问你,都说你是得道的圣僧,此事你必知之。”行者道:“方才那降龙、伏虎罗汉就在你的洞前,你怎么不问?”孽龙道:“那两个和尚只为降我而来,断不肯听我的。”三藏道:“你有什么事,只管问来,我若是晓得,定与你说。”孽龙道:“我自幼随母修行,千百年来净见了些乱人伦、伤天理之事,故时至今日,仍不知何为善念,善从何来。”三藏闻言,知他善心未泯,只是行善无门,叹道:“你问的这善,心上发苗,长于福田,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贫僧虚度四十年,仍将善字苦钻研。我虽不知,却可将这世上之善举,挑几件说与你听。”孽龙道:“愿听其详。”三藏道:“朗朗天地间,浑朴惟一善。子当孝亲臣要忠,兄弟怡怡夫妻劝。朋友交情不可欺,富贵休忘贫与贱。五伦理外有师尊,礼隆道重居无倦。处己待人一恕推,内无怨尤外无间。常行好事勿为非,休犯王章存恶念。存恶念有天地知,暗有神明国有宪。纵然逃得五刑加,怎欺轰轰雷与电?此时悔过亦不迟,快快早把明心鉴。明心鉴,鉴颇明,何苦自把灵明玷!”孽龙闻言,明彻真言,顿开茅塞,道:“好个何苦自把灵明玷!好个何苦自把灵明玷!真乃神僧也。我今日死了,也是无憾!”言毕闭上那只独眼,竟簌簌垂下泪来。少时,有大雨瓢泼而至,众家举目一看,西方太阳星安在。八戒道:“早听说有个奇景唤作‘晴天漏’,只当是小雨淅沥,不期竟能滂沱至此也!”那老鲁乐呵呵的,道:“幸我老汉今早搭了花棚子,不然可怎么好!”行者思这雨来的奇,仔细观看,见那雨落之处,树木重又抽芽,花草复又吐蕊,喜得忙叫道:“还不去把那棚子扒了,这雨正能救你家残花性命!”众家一见,欢欢喜喜的,都赞圣僧道德高深,劝了孽龙回头向善,功德无量。那老鲁慌了,不顾大雨就要出门,被行者拦住道:“老施主,你家园子在后边,你出门怎的?”老鲁道:“沟里人家,多数都搭了棚子,我去教他们把棚子都扒了!”行者道:“你回来,我去!”说声去,将身一跃,跳在半空,定眼一看,果然是家家有花棚,户户忙遮雨。行者运足气,往沟里一吹,把几十顶棚子俱吹在空中,直到大雨浇遍了花田,才又念真言,将棚子送回各家。

少时雨停,各家各户的花儿渐渐成活,复现生机。四天王押着孽龙道:“感圣僧恩德,叫这恶龙活了性命。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兄弟将他带回天庭,听候玉帝发落。”那孽龙垂泪不止,朝着三藏点头不住。盖不能化作人形,点头即为叩首也。四天王又谢过行者,才驾祥云回天庭,朝见玉帝。沟里人见天王升天,无不焚香礼拜,皆到老鲁家拜谢三藏师徒救命大恩。也有人送来柴米、酱盐,也有人送来布鞋、衣衫。老鲁更欢喜,教老伴与三个女儿备下满满一桌子斋饭。师徒四个尽情享用,又与乡亲闲话,直至深夜不题。

次日清晨,师徒四个起来收拾马匹行李。早有鲁家老小在屋外迎候,老鲁道:“圣僧为我家消灾解难,大恩永世不忘!今日要上路,我老汉不敢久留。只是后园子里的花已光鲜如初了,还望长老们移步观赏片刻,再走不迟。”那八戒闻言,放下手中包袱道:“快快快!老猪平生最爱看花!”三藏也欣然依允。师徒四个步入百花园,只见百花竞放,美不胜收。怎见得华丽,你看那:牡丹初绽,芍药迎风,梨花带雨,海棠醉日。栅栏内,藏着万卉奇葩;粉墙中,长成千杆嫩竹。蔷薇花架绕层台,芍药亭子连邃阁。绿树深阴,黄鹂声巧,红芳簇锦,蜂蝶飞忙。数不尽的春色,沁人心脾;看不完的景致,醉人魂灵。那呆子看到好处,就要伸手去采,被行者喝一声道:“夯货!你看花罢了,又采花怎的!”呆子道:“好花该戴起来才是!”言毕真个采下几朵花来别在耳后,插在帽沿,揣进怀里。众人见了,哄笑一回。约莫辰时,老鲁留吃早饭,三藏不敢再留,执意上路。鲁家人无奈,只得送出家门,又有沟里人见了,结伴来送,直送到西去大道。师徒四个重又上路,此一去,走了两个月太平路程,毕竟前方还有什么吉凶,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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