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在上的声音并不受他情绪的影响,继续漠然平静的说道:
“做不做试验品,你无权选择;我的理论,你也没有资格评价。类似你那返祖的行为,许多疯子、罪犯、甚至我同伴中有些自以为是的家伙都做过。你与他们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目的,为了生存而猎食是动物的天性,在绝境中,你表现的就像一头野兽。”
“你们才是野兽!害得皮格思老哥丧命,连野兽都不如,你们是恶魔!”
张元翰仰头疯狂咆哮,边流泪边死死瞪视着囚室的金属顶部,剧烈的情绪波动使他脖颈和额头的血管迸出,青紫的脉络蛛网般爬满头脸。
“我们没有恶意,也不算残酷,虽把你们当做单纯的试验品,却从未进行过暴力伤害和侮辱,也没有直接杀死任何人,仅仅是囚禁你们并提供少量的食物。杀死皮格思的是你,自相残杀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憎恨的火焰不应该烧到我们身上。”上方传来的声音,述说着张元翰不愿正视的残酷事实。
满腔的怒火瞬间泄去,张元翰眼中仅剩一片空洞,却依旧僵硬的呆立,不得不承认,正如那苍老声音所说,皮格思是他所杀,似乎并不应该憎恨这些敌人。他心中茫然,喃喃自语道:
“都怪他,不分给我食物,是他逼我那么做的!他才是元凶,可是他死了,皮格思老哥死了,这到底是谁的错?”
冷漠声音再次从上方传来:“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可以考虑给你些建议。”
“快说。”
“来自星域联盟的三千文明人,仅有两人做出与你相同的行为,但他们很快就疯了,一个吐出了自己的肠子,另一个喝光自己的血,早就死透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没有疯?”
“你怎知我没疯?”张元翰突然发现,其实他更希望自己是疯了。
“实在抱歉,这点虽无法肯定,不过我们还可以正常交流,并且你的逻辑思维清晰,也没有明显的自我毁灭倾向。我希望你准确回答,昨天你做出掠食行为时,出现了什么异常的情况?”
张元翰终于低下了头,他怕回忆起那晚的事情,但有幅灰色的图画却自然而然的浮现在他眼前。
“我看到过一个反色的世界,原本鲜艳的颜色都变成灰色。越鲜艳,就越灰暗。”
“哦?这太好了,这就对了,你真是难得的实验体,再次验证了理论。你的眼睛没有出问题,更不是幻觉,在你的遗传基因中,掠食动物的本能异常强大。这症状的学名,叫做可控性短暂色觉障碍,算是来自祖先的礼物,就是它保护了你的神经,不被猎物的血肉所惊吓和迷惑。”苍老高亢的声音更加高亢了几分,似乎非常兴奋。
“请告诉我,这到底是谁的错,我又该憎恨谁?”张元翰依旧迷茫。
“宇宙中所有愚蠢的人,都不爱听故事,我给你讲个有趣的故事,说不定你会爱听。祖星的草原上有两种动物,一种叫肥壮另一种叫瘦小,它们都很饿,草却不够吃。肥壮用身体挤走瘦小,洋洋得意的吃光了所有的草;瘦小吃不到草,可怜兮兮的快要被饿死,但它们不甘心做为弱者被淘汰。
为了生存,瘦小改变了竞争规则,把肥壮列进了它们的食谱。从此之后,瘦小的后代虽然依旧瘦小,却变成了食物链更上层的掠食动物;肥状的后代愈加肥壮,但它们始终是底层的草食动物。”
张元翰能听出这故事浓重的嘲讽意味,但却似乎还有些别的东西。迷茫的神智渐趋清醒,木然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再次问道:“身为弱者,是否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变成掠食的野兽?”
“不,还可以选择被淘汰,也就是死。”
“不想死呢?”
“对不起,那就只能变成野兽。”
“这么说,我该憎恨自己的选择?”
“你确实该憎恨自己,但与选项本身无关。你错在不够强大,没能力获得更多的选择权。”
张元翰沉默良久,说不出一句话,他飞速的思索,如果自己有比皮格思更强大的体力,是否就会得到食物的分配权;如果有足够强大的武力,是否可以击溃敌人而不用逃离母舰;如果有强大的经济实力,是否不必向公司妥协,也就不会被囚禁在牢笼中……
正想的入神,苍老高亢的声音再次从上方传来:“你虽不肥壮,却是食物链上层的野兽,饥饿淘汰算是过关。参加角斗实战并连续胜出四场,再去墓星历练,才有资格加入我们。”
“为何加入你们?”
“加入我们,你将再次获得自由,并且变得无比强大。”
“好,我参加角斗,但我想要食物!”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张元翰不假思索的表示同意。
“咦呀哈哈,不知你想要的,是指食谱上哪一类,新的,还是旧的?”苍老的声音怪笑着,又在变着花样讥讽张元翰。
“正常的食物,充足的食物!”张元翰却没有被激怒。
“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