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夜,礼炮鸣。广安王府便挂缟素,府中家丁奔走掩面。百姓闻声见缟素,城内奔走,不过盏茶,城内一万三千六百户尽皆缟素,哭声震天。次日夜,边疆五城十七县四十八镇尽皆缟素,大楚震动。——节选自《南宋史记》
孟九歌几步走到薛三郎面前拱手开口道,“薛师兄,你先回去吧,三世子此刻需要人开导。”随即收回了山顶上的怨灵石。
“嗯,照顾好你师兄,我和他还有一战之约,若是让他在此落下内伤,只怕日后我胜了也是胜之不武。”薛三郎点了点头开口道。说完收起短刀,御起长刀超城内飞去。
孟九歌和秀玉和尚等了半个时辰,李诗远和何雅方才起身。李诗远走到李策威身边看了片刻,蹲下身一一把过脉后,开口道,“带回去?”
秀玉和尚急红了脸开口道,“快帮忙啊,李师兄。”说着背起了李策威直接掠空而去。李诗远还没回过神,孟九歌和何雅也是御剑飞向城内,只留下李诗远一人和三名女子,李诗远挠了挠头,冥思苦想片刻后,寻了一棵大树,一剑斩断,将三名女子放在树上,一手托树一手御剑,不顾惊世骇俗飞入城内居住的小院。
城主府此刻人人眼角含泪,四下张罗奔走。楚靖远,楚靖轩兄弟两人齐齐跪倒在老王爷榻前,泣不成声。
“父王,孩儿一定为你报仇。一定继承你的遗志,保我大楚,荡平南宋。”楚靖轩双膝跪地一身丧服,以手抹泪道。
“父王放心,我定会查出凶手。”楚靖远跪地,抹干泪水一字一顿道。
“严查真凶,东市凌迟,仅留其首祭王爷。”一名老者全甲带盔,白发苍苍,双膝跪地,眼眶通红,用仅有的左臂狠狠的打在地上高声道。厅内跪地的几名老者和院内跪伏在地的二十几位老者闻言齐齐抬头高喊,“严查真凶,东市凌迟,仅留其首祭王爷。”声音满含恨意远远传出。不足半柱香,满城齐声,“严查真凶,东市凌迟,仅留其首祭王爷。”孟九歌听出声音里的恨意,运起穷目望去只觉头皮发麻,广安城上空密密麻麻的因果互相纠缠,好似一团乱麻,还有那冲天恨意。孟九歌心里暗想,“这次玩大了。”
府中管家快步走向大世子轻声耳语,大世子闻言眼中光芒四射,朗声道,“来的好。”转身大步超前殿院内走去,楚靖轩仍旧跪伏榻前暗自垂泪。
灵素子,秦庶儿等人站在门口,与薛三郎相隔一丈半远。楚靖远一马当先身后簇拥着三十几个披麻戴孝的老者,楚靖远站在王府大门看着薛三郎道,“你还敢来?薛三郎。”话语之间恨意滔天。
薛三郎抬头看着楚靖远开口道,“在下不知世子殿下此言是何意?”
“你还想狡辩?我且问你,昨日我三弟曾带你来为父王把脉,是也不是?”楚靖远目呲欲裂道。
“却有此事。”薛三郎身形挺拔满脸正气道。
“你今日下午送来一枚丹药,是也不是?”楚靖远语气中的森然之气,傻子都听得出来。
“是。”薛三郎点头道。
“父王正是服了你的丹药才归天的。”楚靖远开口道。话音刚落,府内护卫全出,和披麻老者们团团将薛三郎围在其中。
“这不可能!”薛三郎任由自己被困开口道。
“还敢狡辩!我知你是修士,但你莫以为我广安王府没办法对付你了。”楚靖远咬牙切齿道。护卫齐齐拔刀,老者们也是蓄势待发。
“等等。”楚靖轩从院内走出道,“薛三郎是我一手带入王府,我相信三郎不会谋害父王,若真是他行凶,我也难辞其咎。还请大哥查清后再做决定。”
“大世子,我看这薛三郎八成是南宋皇庭的鹰犬。”灵素子走到楚靖远身旁踮起脚在耳边吐气如兰道。
“薛三郎,你若真是清白,自封修为七天,七天后我若查不到你毒害父王的证据,我自会跟你道歉,放你离开。”楚靖远看了眼灵素子开口道。
薛三郎正要开口,楚靖轩冲着薛三郎微微摇头,薛三郎见状道,“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希望世子殿下能还我清白,要不然的话,呵呵。”薛三郎倒是磊落,言毕便右手裹着灵力连点三大穴封住灵力周转。
楚靖远看着灵素子冲薛三郎点头示意,灵素子几步上前伸出玉手放在薛三郎手腕,运起灵力查探,薛三郎也不反抗,双目盯着灵素子,灵素子本想趁机用暗劲偷袭,但在薛三郎目光下又觉锋芒在背,念头连转之后作罢。回到楚靖远身旁对楚靖远点了点头。楚靖远思量一番后开口道,“三弟,你的兵符在查清之前还是先交出来吧。”
“世子殿下,这事万万不可,若是此时收回三世子的兵符,只怕南宋趁虚而入啊。”一名老者闻言开口道。
薛三郎冷声道,“世子殿下未免太过了些吧?”
楚靖远也不理睬,只是盯着脸上犹疑不定的楚靖轩。楚靖轩思量再三后从衣服里掏出一枚兵符交到楚靖远手中,转身走入府中,薛三郎紧随其后,经过楚靖远身旁时冷哼一声。
“世子殿下,我们当务之急应该是向皇城传信,给王爷讨个谥号,还有世子继承王位的圣旨。”秦庶儿上前一步拱手对楚靖远道。楚靖远冷哼一声转身进府,灵素子跟在身后也是狠狠的剐了一眼秦庶儿,秦庶儿看着四周怒目相向的兵卒,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操之过急。心中暗暗感慨老王爷的深得民心,如此人物,难怪大宋国境会被强推五百里,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随着众人走到后厅,只见老王爷双目禁闭躺在床榻,面目虽然安详,却是铁青一片,楚靖轩跪在榻前头颅低垂一言不发,薛三郎站在一侧若有所思。秦庶儿放心不下,散开神识整个将老王爷包裹在内,确认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松了口气。灵素子更是进房之后便到榻前跪下,梨花带雨道,“老王爷,您还没看见素儿和靖远成亲呢,您老人家怎么就这么走了?素儿还没给您老人家奉过茶呢!”哭的是泪湿衣襟,哭到伤心处更是紧握老王爷的手。那场景声音当真教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府中的老管家捧着一套寿衣进来,在二位世子耳边耳语几句后,楚靖远便领着众人离开。楚靖轩则坐在房间不远处的石凳静静的看着空中的月亮,薛三郎知他心中难过,便一个人走向府库去寻金疮药给自己上药去了,留的房间让管家给老王爷擦身换衣。
灵素子离开楚靖远后,找了个僻静处便掏出传讯法器,待那在山顶逞威的中年男子身影出现便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道出。
“你确定广安王已死?”中年男子问道。
“徒儿确定,徒儿握着那广安王手时曾输入灵气在他体内游走一圈,确实没有生机。”灵素子恭敬答道。
“那就好。”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道,“那怨灵石暂且无需理会,当下早以大局为重,你且如此………”
“弟子明白。”灵素子又是拱手行礼道。中年男子身影却是急急离开切断了联系。
…………
另一边的秦庶儿也是这般场景,只是对象换作了一老者。老者听到广安王病逝时更是一捋胡须,连连称妙。
“你且随着灵素子一道,盯紧楚靖远,找准时机挑拨他兄弟两人。”老者抚须道。
“晚辈明白。”秦庶儿应道。
“我要去布置一番,有什么动静要立刻传讯于我。楚国皇帝这次可帮了我大忙了。”老者笑道,随后切了联系,想来是下去安排了。
楚国国都此刻也是热闹非凡,王侯将相,宰辅廷尉家家老爷都是穿着朝服急匆匆的朝皇宫赶去,就在刚刚都得到了一个震惊大楚的消息,广安王楚君安被人毒害离世了。如果说广安城是楚国抵御南宋的门户的话,那广安王毫无疑问是撑起南疆的国柱。想到此处各品大员恨不得直接飞到宫中。
宫中的养徳殿本是文武百官每日上朝的殿阁,此刻却空空荡荡的,一人身穿龙袍坐在龙椅上望着空荡荡的大殿,身边则是一个面白无须,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太监。
“那楚君安果然已经死了?”楚国天子又看了看手中的密信开口问道。
“回陛下,那暗桩传讯定然错不了,那御灵门灵素子也确定广安王已经死了,奴才想来错不了。”老太监一口官话声音却是不阴不阳,尖锐刺耳。
“好,死的好。楚君安啊楚君安,你一日不死,叫朕如何心安!”皇帝两眼精光爆闪道,“还有那丰幽王,一块死了朕才省心。”
老太监眼观鼻鼻观心,恍若聋了并不接过话茬。皇帝似乎登基三十年来被憋的太久了又道,“广安王已死,虽然朕恨他入骨,但到底要给个谥号。你看什么谥号合适?”
“回陛下,谥号之事事关重大,奴才不敢妄议。”老太监闻言真是胆寒了,这谥号之事搞不好就要得罪南疆整个派系,他虽知皇上所想,却又如何敢经由他嘴说出。无妄之灾,无妄之灾啊,老太监心里暗道。
“让你说你就说,朕赦你无罪。”皇帝扭头看着太监道。
老太监立马跪伏在地,颤着声道,“奴才胸无点墨,想来想去就只想到一个谥号:庄密。”老太监只觉此刻心脏好似要跳出来了,跪伏在地偷偷抬头看了眼皇帝,果不其然皇帝听得谥号后面色一寒。
“勇而不猛谓之庄,追补前过谓之密。罢了罢了,你书念得少朕不怪你。”皇帝开口道,“朕倒是想到了一个谥号,你看如何?”
“陛下圣明,陛下圣明。”老太监连连叩首道。
“我还没说,你如何就夸起朕来了?朕要给楚君安用这个谥号,让他被写进楚史里,流传百世!”皇帝面色略显狰狞,咬牙切齿道,“丑厉王。”
老太监闻言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地,完了,天下大乱,来的如此促不及防,陛下,您就不能再忍几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