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个黑袍女子在鬼魅森林间穿梭,犹如一道光一般,满头乌发飘散开,在月光的映衬下,几乎如同是天上所来。
当然,并不包括她那缕几乎与银白月光融为一体的银发。
只有神君座下左护法才有的一缕,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的。
银发。
银发缓缓飘起,女子面对着眼前森森白骨贪吃人类血肉的场景不为所动,只是用着不急不缓,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一般的声音说道:“死,还是滚。自己选。”
白骨并不会讲话,只是茫然的扭头看向那个说话的声源,嘴中依旧是血肉模糊的肉团,它们干枯的嚼着,发出“夸夸”的声音,每一下,仿佛自己脆弱的下巴就会掉下来。
“那好,我替你选,死吧。”女子冷漠一笑,拔出腰间之剑,扬手一瞬,只见白光一闪,又是回剑,刹那之间,骷髅的上下颌依旧还在蠕动着,缓缓的咀嚼着仿佛这辈子也吃不完的血肉。
“咚”地连续几声,惨白的头颅落在地上,之后碎成几块无力的残渣。
女子走过去,将一颗药丸塞进那团血肉之间依稀像是嘴的地方,片刻,那张嘴蠕动了起来。
“大.....大人。”缓缓之间,略微成形。
女子走过去,扶起他:“你啊,作为我的护卫,求谁不好,偏偏去求苍墓,唉。好好去吧,我替你照顾好家人。”
“谢谢,大人。”瞬间,又是刹那,她怀中那团血肉化为血水,消逝了。
“你是来,闹事的?”微微沙哑,虽然淡淡,却充满了威胁。
突然之间,胡悦后脊一凉,打了一个寒颤。
她的心里,突然出现了一双血红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那双无法忘怀的,可怕的眸子。
胡悦故装淡定,回答道:“不过来带回我的人。”
“哦,是吗。”苍墓缓缓抬手,“那,伤我的人,你,什么意思。”
“我.....”胡悦正想辩解,却被苍墓一把扯过。
苍墓那苍白的手指覆在胡悦那纤细优美的脖颈上。
“我早就说过,违者
必诛”
玲珑池边,瞒着胡悦在偷偷准备喜服的神君带着微笑在查阅喜服。
突然之间,一名鸢一手下的鹰卫匆忙跑入玲珑池:“神君大人!”
“什么事?”陌无棋淡淡一笑,露出如玉一般的笑容。
“大人,我们没有跟住胡悦大人,大人她,好像是去鬼魅森林了!”
“鬼魅森林?!她去做什么!怎么样了?没有遇见苍墓吧!”神君瞬间变成可怕的样子,几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瞬间崩溃。
“小人.....小人不知道。”鹰卫惊恐道,“大人?”
一瞬之间,温婉如玉,高高在上的神君,就没了人影。
可是,他找不到,入口。
苍墓手持着一把小刀,轻轻在胡悦的脸上划着,却就是连一丝的血都不留下。
而此刻的胡悦被埋在地下,只有一个头露在外面,苍墓则蹲下身子,淡淡的笑。
残酷而嗜血。
“想死吗?”苍墓缓缓拿起一个透明的小瓶子,那个小瓶子里装满了硫黄色的液体,散发着可怕的气味。
“我....我....”胡悦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再三支吾着。
“那,好吧。”苍墓站起来,拔开小瓶子的瓶塞,向胡悦一泼。
发出滋滋的响声,瞬间,一张脸变得凹凸不平,红肿不堪。
胡悦大声的嘶叫起来,可是手被埋在土里,无法拔出,她的脸,在渐渐扭曲。
“别急,还有。”苍墓指尖一划,瞬间出现了水,而且是,漫天的大雨。
满天大雨倾盆而至,胡悦的脸,开始腐蚀,消融,一点,一点的,变成焦黑色。
“疼吗?别怕。”苍墓微微一笑,不知从何处又拿来了一个大约就是平常家中一个茶杯这么大的瓶子,瓶子是棕色的,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再说,即使,看得清,胡悦,也是看不清了。
她的血肉变为焦炭色,还有一些油一般的物质缓缓流下,墓地又是极寒,那些油,焦炭,迅速凝结成块,就这样毫无美观可言的糊在胡悦的脸上。
可是,还没有完。
“花灵,去她脑子上打个洞。”苍墓淡淡吩咐道,脸上露出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扭曲的疯狂的笑容。
“是。”花灵也是阴恻恻的笑了笑,一瓣花瓣掉在胡悦的头上,只是一瞬间,花瓣就深深陷了进去,胡悦痛到深入骨髓,可是,她还是没有死,当然,苍墓也不会让他死。
“这是汞,之前的,是硫酸和硝酸的混合液,化学是吧,人类不是最爱玩了吗,你也,好好享受一下。”苍墓居高临下,顺着那个洞,浇入了水银。
“不要怕,不会死的,而且,很快。”苍墓贴近几乎将近崩溃的胡悦的耳边,用着欣赏的眼光看着眼前的人。
那是足量的水银,很快,胡悦那原本就不堪入目的脸开始起皱,如同蜕皮一样,缓缓地,却又是很快的,再向下褪去。
“听说,这个方法可以把人的皮给扒下来,我也想着,要给陌无棋一个念想呢。”苍墓笑着,看着,眼神上却没有任何的波澜,见到胡悦没有任何反应,她有补充道,“你还不知道陌无棋是谁吧,他是神君啊,高高在上的神君,那个日日都在瞒着你为你和他的婚礼做准备的陌无棋!”苍墓像是疯了,连语气间都染上了狠厉。
“婚礼....神君是我的主啊,我怎么可以.....”胡悦那已经没有脸的一块血团上开始扭曲,说出来的话若不是苍墓可以感知她的心,只怕是什么都听不清。
“违者必诛。”苍墓再次重复了这句话,眼神间满是杀意,“我早就说过,鸢一也许还有违背的资格,你?你也配吗。”
苍墓像是心中的某个宣泄点被打开,说的话也多起来。
可是,依旧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
“我和你,签订契约,拜托,让我可以说出话,让我可以向神君说最后的话!”胡悦向前扭动着,几乎像是一条蠕虫一般。
苍墓并没有为这个意外的收获感到过分的惊喜,只是依照流程,和她签订了契约。
当发黄发旧的羊皮卷书落在苍墓的手里,那一刻,神君带着一群护卫强行打破结界,冲了进来。
当然,其中的护卫包括鸢一。
“苍墓!”神君大吼。眼中布满了血丝与担心。
鸢一也好不到哪里去,从进入墓地开始,她那双湛蓝的眸子就没有放下过担心。
都是担心,只不过,不同的人而已。
“行了,陌无棋,我给你一个时辰,和你爱的人,道别吧。”
苍墓用着只能是陌无棋听见的声音对着他说,没有任何的情绪,下一秒,她带走了所有人。
神君冷静了下来,终于,他看见了胡悦。
满身血痕,龟裂的伤疤。
苍墓也算是好心,暂时恢复了她的容貌。
“阿悦,我来迟了。”神君的眉宇之间淬满了担忧,“我带你走。”
胡悦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神君,胡悦,不值得您这么做,胡悦对神君,只有主仆之情,并无其他之想。”
神君一下子呆愣在原地,可是他依旧笑着:“阿悦,没事的,以后,都会好的。”
我们永远都要笑来掩饰一切,可是有的时候,笑,也只能做到,欲盖弥彰。
“神君,不会有以后了。”胡悦淡淡说道。
这也是胡悦对神君的,最后一句话。
下一秒,胡悦,消失了,化成碎片,化为一缕魂。
可她的归宿,不是神君,却是不知从何时出现在树上的苍墓手中。
“不是,一个时辰吗,为什么。”出乎意料的,神君只是低着头,阴沉的说话,并没有干出些什么出格的事。
“她的选择,我的使命。花灵,送客。”
“你对于一个人的生死,就是这样不在意吗!你就是这么冷血无情吗!苍墓!”陌无棋终于爆发,带着撕心裂肺。
苍墓缓缓回头,露出一只眼睛,冷冷的盯着她,不曾开口,声音却在墓地上方徘徊:“冷血?若不是人类,若不是你们有所求,我何须如此。你说我冷血,那你可真是说对了,这一切可都拜你所赐,你想怎样?杀了我?你杀得啊。区区废物神君!还有,你不要以为曾经你和你的祖辈做过什么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你最好自己掂量掂量,你配不配!”
神君的脸色煞白,不再说话,只是向外走去,突然苍墓像是想起了什么,淡淡道:“胡悦的皮,你一并带走吧。”
说完,便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满地的花瓣和伤心之人。
“莫要,辜负,眼前人。”
漫天的花瓣在地上拼凑出一句话,陌无棋在原地呆愣许久,也不知道是看见了,还是没有看见。当
鸢一一行人回到他身边,却只见他捧着胡悦的皮囊,只言不发。
眼前人?何谓眼前人。我的眼前,只有她,我却要如何,再去珍惜,不在我心上的。
眼前人。
苍墓啊,你到底,懂不懂爱。你到底,想要怎样。
那件事情,如果你真的知道了,你可否是要屠遍天下人,来报你那些年所不该吃的苦的仇怨呢。
苍墓啊,说到底,到底是我们的自私害了你,还是。
你的亲人的自私,害了我们呢。
两行清泪缓缓而下。
今夕,何年。
佳人,却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