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被人安排好的,刚和江彬谈完事情,铁英就差人来叫了。江彬依旧陷在苦思之中,他对恩海的抗毒体质很是不解,痴痴的眼神看得恩海心里直发毛,担心江彬发癫把他吃了增强体质。看到有人过来,如见救星一样,非常热情地迎出去,把那传话的军汉弄得一愣一愣的。
恩海扬长而去,只留下江彬对着库房的标识牌密集阵发呆,过一会才惊醒一般,对着门外大喊:“唉,等等,你还没教我怎么看这账本呢!”
管事房里,只有三个人,虞文安坐在主位上,蔡泽一脸笑意地看着铁英:“嗯,不错!难为你的一片苦心,大争之世,有才之人,列国争聘,你能想到为大虞寻觅佳材,忠心可嘉!殿下,老夫拟了一份提擢奏请,您看看如何?”说完便将手中的一卷文书,恭敬地呈给虞文。
虞文不敢托大,忙地起身接过,展开细细阅着,看到某处时眉头一挑,“他年未满十六,可行?”蔡泽拈须一笑,道:“可以一试。”虞文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从腰囊中摸出一枚印章,小心翼翼地在文书上盖了上去。虞王授予蔡泽有临机决断的权力,只不过发文的印章保管在虞文手里,也算是一种监督罢了。
铁英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伏地拜谢,起身时却发现江彬站在蔡泽身边耳语了几句,在蔡泽点头后,又快速退了出去,恍若没来过一样。
还不到十息时间,恩海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师傅,我可以进来了吗?”
“进来吧!”门内的声音不是铁英,而是蔡泽。
恩海进来,第一眼就看到坐在主位上的虞文正在对他眨眼睛,似乎在很吃力地忍着笑,不禁愣了一愣,莫名其妙,便不理他,向铁英躬身道:“师傅。”又蔡泽躬了一躬,偏不给那“龙二代”行礼。
蔡泽老眼迷着,对恩海的失礼似见未见,伸手虚扶一把,便肃容道:“少年,你父母双亡,如今,家即是国,国即是家,你师傅所教的你也都学会了,官文、账目、将作、管营,你在将作上颇有新意,管营行事章法井然,不知你能否为了我们大虞的儿郎们,在巨石桥建起一道坚固不破的防线。你可愿意!”
恩海吓了一跳,还没明白蔡泽的意思,偏头看着铁英,模棱两可地回答:“师傅去哪,弟子当然一起为国效力。”
铁英哑然失笑,向蔡泽一躬:“大人,这猴子我是教不了,这师傅再做下去,何时反被他卖了也不知,还是您老高明!”
蔡泽摆摆手,慈祥地看着恩海,“我大虞前次失防,以致巨石桥失守,连累村落百姓,以致生灵涂炭,老夫代大王和满朝文武,一路过来,向沿路村落百姓安抚致歉,如今巨石桥虽然已经收复,但老夫也要向你这个战乱遗孤诚致歉意!”说完,他便抱手躬身,准备向恩海行礼。
恩海忙跳到边上避礼,囗中嚷嚷着受不起受不起,一边向铁英拼命使眼色。开玩笑,可以在别的方面装疯卖傻,但让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向我行礼,那以后还怎么混。铁英见状也忙不迭地托着蔡泽的手臂,劝道:“使不得,老大人!孩子小,受不起这礼。此事与大人无关,怪只怪吴国背弃盟约,出尔反尔,阴暗缺德,滥杀无辜!”
“唉!君不见,百里桑海道,处处黄芦草。千年征战地,碎骨压蓬蒿。多少良人离,魂归无亲悼!壮哉,巨石桥,悲哉,巨石桥!”蔡泽那抑扬顿挫的吟诵声,忽然让恩海感觉像到了那真正的故乡、停杯投箸、击剑高歌的时代,一股豪气从胸腔中涌出,“弟子不才,愿前往巨石桥,为我大虞筑起雄关,抵御南吴!”
“好!孤也要与你一同前往!”虞文公鸭一般的声音突然响起,没办法,变声期的声带一激动就控制不住。
蔡泽抚掌赞:“好,我大虞后继有人了!”说完不紧不慢地从桌上取来那张印油未干的文书,笑道:“如今用人之际,我们也就不拘一格了,虽然按例你年未满十六,不能出仕,但我军中用人向来有才便用,是以殿下和老夫临机决定,将你转为军籍,任南都军右卫将作营行军书记,即日随江彬前往巨石桥入军。”
“呃…”恩海忽然打了个冷颤,有一种被卖了还给人家数钱的感觉,“那个,我去军中,可有单身宿舍?就是单独的住房,一个人一间的那种。还有,可以自己烧饭不?”
蔡泽和铁英一时神情微妙,哭笑不得,只有虞文似乎觉得恩海的问题理所当然,他只是奇怪恩海为什么想自己烧饭。蔡泽眼神略明,有些喜悦有些欣赏,抚须笑道:“军中营帐,略有简陋,但给你单独一个帐是有的,但要自己烧饭,则由你自己与伙军交代即可。”
“好吧,那,师傅,弟子要走了,你一个人可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太劳累,有机会你要把师娘接过来照顾你,厨娘太粗陋……”恩海向铁英施了一礼,很认真地说。
“滚!”铁英本待宽慰并勉励恩海几句,听了他这些话,没由来的生出一股恶寒,忙不迭地打断他的唠叨,“别想我了,好好去军中效劳,啰里啰嗦的,去收拾行李。”连踢带推地把他赶了出去,顺手将一块新的铭牌塞进恩海手里。
恩海走出房间几十步了,管事房内才传出一阵大笑,还夹着公鸭嗓子的声音,摇摇头,郁闷地往大宿舍走去。路过厨房时,还顺手抢了几包细盐,老钱笑得弥勒佛一样将他送出门。想了想,突然生出一股恶气来,向另一个老师叶国明的房间奔去。
“叶师!你为何将我……”不告而入,语气暴躁,准备质问一翻。却见叶国明负手立在窗前,神情落莫,似乎更显老了。
“孩子,对不住了!是为师将你当日跟我所说的水泥功效上报的,前方将士为了守桥,血战不休,将作无能哪!!!工部上下都没有想出好的办法,只能看着将士们用血肉之躯筑起飘摇的防线,老师不忍啊……”叶国明脸上的悲伤似乎是真的,恩海没了责怪的心情,只能缓声道:“弟子虽知水泥,却并不能保证做得出来,此去尽力而为,望恩师在将来弟子不能全功之时,为弟子伸说一二。”
“这个放心,工部上下,定会为你伸张,留你退路。”叶国明语气坚定地说。
“如此,弟子便放手一搏,恩师保重!”深深一礼,转身离去,脚步坚定。
宿舍前,一人双马,静静地看着恩海,江彬改成一身戍装,修长英武,“看你没什么行李,给你备了一身皮甲,进去换上吧!对了,叶国明的小儿子在巨石桥上被吴狗的投石机砸中,没了!”
恩海沉默不语地接过皮甲,进房去换,江彬有点戏虐地笑看着他的背影,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良久,房中传来恩海不耐的声音,“江兄,这衣服倒底怎么穿啊!”
巨石桥上,南云红着眼睛匍匐在乱石块之间,躲避着吴军投来石块,刚才一个亲兵就压在他避身的石头下面,只露出一只握弓的手。两军相持在巨石桥的南端,虞军攻不过去,对面就是吴军的石桥关,天然巨石打造的关城,占尽地利。虞军在桥上乱石砌就的关城,早被吴军退军时拆了,还把石块搬进石桥关,用来掷石机上。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