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小弟,你可别走啊,江某有事想向请教你一下,能否到库房一叙?”
一个声音阴恻恻的在恩海身后响起,前边的其他人竟都毫无感觉似的,脚步无滞,头也不回地走远了,只留下恩海独自面对这个冷面青年江彬。
“江大人好!可否容小的向两位师傅禀告一声,免得呆会找不到我?”声音故意比平时高了那么一点,可前面的两个师傅仍是毫无反应,恩海苦笑一声,心中暗暗警惕起来,自言自语:“古怪,前面的人怎么听不见我们的对话吗?”
江彬哈哈一笑,“怕什么,耽搁不了你多久,江某对库房有些问题还望恩小弟移步解答一二!”说罢不由分说,上来就搂住恩海的肩膀,往库房方向带去。
路过铁器作坊时,江彬遥遥一指那些风箱,漫不经心地说:“恩小弟真乃是天才神童,这等简单却又实用无限的机关,竟是一步做成,莫非神授?”
“哪里,小的自小在铁铺子厮混,对不明白的物件爱胡想胡试,农家物件家什随意简单,功用实在,撬棍啦,剪刀啦,钳子啦……”江彬一怔,干笑一声,故作恍然,“原来如此,恩小弟举一反三的精巧心思果然不凡!换作江某,断断想不出如此机关,即便是工部能工巧匠,从古至今也未有人能想到如此妙招!据工部的人说,此物往大处用,筑城建楼,吊石运木,从此免去劳力伤亡,加快筑砌速度,缩短工期,实乃国之大器!”
恩海听得将冒虚汗,忙不迭地辩道:“江大人过奖了!惭愧,惭愧!”江彬似乎意犹未尽,“此物看似简单,实则暗藏天理,让举重若轻变得无限可行,恩小弟让此物出世,实乃造福苍生啊!不知恩小弟师门何在?”话毕,江彬满脸期待地看着恩海,虔诚的像朝圣路上的狂信徒,纯净而天真,令人不忍拒绝。
恩海看着江彬,没由来的一阵心虚,十分不忍破坏人家的好心情,可又不得不说:“江大人,家父就是一个打铁匠,小弟也不知是什么门?要是家父还在……”说完一脸茫然地看着天空,怔怔出神。
“抱歉,不该提,不该提!”江彬脸现歉意,拍了拍恩海的肩膀,眼角闪过一丝精光。“兄弟遭遇,为兄感同身受,为兄年长几岁,不如卖老,以后人前人后,兄弟相称如何!?叫大人大人的好生别扭!”满脸的诚恳,恩海若再对他防范,就显得不像小孩了,无奈点头后,江彬万分兴奋,揽着恩海肩头,“这就对了,想当年,双岩书院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学生水玉城,天资绝伦,十七岁推演出圆周算律,十八岁编撰百艺传,十九岁创出精兵操典,二十岁成为双岩书院最年轻的导师,二十四岁回国出任大将军,一年后为温水城练出二万精兵,并设计出石炮连弩,将玉山城的军队打得无招架之力,一举夺回被玉山城霸占近百年的北原谷地,还一气拿下玉山城南部的门户玉山关,兵锋直指玉山王城,逼得玉山王退进万里雪松林,灭国之功旬日可得。然而不知何故,被温水王十道金令召回退兵,水玉城郁结难解,在温水城外挂印离开。中土诸国皆欲聘之,但均无结果,因为名气太大,最后谁都不想让他活着,怕他为敌所用。水玉城流亡了将近一年,在流云关下,被数百服饰不一的武士联合追杀分尸,一代英才,死时才二十六岁。唉,英才若无根基,死得连普通人都不如!”
突然而来的故事,从江彬口中娓娓道来,听得恩海一愣一愣的,什么意思?暗示我要找个靠山?不然下场和那个水天才一样?
库房到了,恩海一声不吭地先一步走进去,江彬幽幽看着恩海后脑勺,摇着头跟了进去。恩海两手一张,对着江彬道:“江兄,这库房有什么问题,问吧!”
江彬拿出账本,一字一顿地问道:“兄弟,你这账本记法新奇,本人百看不解,可又让人觉得这才是记账的正确方法!冒昧地问一下,此法何来?”
恩海摸了摸后脑勺,答非所问地回道:“江兄觉得好,那就好,小弟贪懒,又没有读过书,做事不循旧法,一切都要感谢我的师傅,他给了我这样一个做事的机会。真的!”
“你两个师傅都没教过你这种记账之法,而是你画出教给他知晓的,这事你莫哄哥哥了。若非深于此道之人,怎能如此一稿就定出此法?且看坊中之标牌,运用神妙,如排兵列阵一般,暗合兵法、政律,整个营坊自你到来之后,变化多多,海水煮盐、流水作业法、美味什么什么饺子,哪一样是我虞国之法?倒更像双岩书院新创之物!试问,你读书几年?你在村中可学过私墪?叔父更是一个纯粹的铁匠!”江彬一手轻轻拍着恩海的肩膀,漫不经心地折腾手指头!
恩海心头大恼,脸上却慢慢泛起天真漫烂的笑容,对着江彬笑着道:“江兄,你既对我了如指掌,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江彬目不转睛地看着恩海,表情怪怪的:“兄弟,战乱之地,请恕哥哥暗查于你,你的身世哥哥已经确定,你的确是恩家铁铺恩海,原来驻此的边军溃兵有数人认得你,他们常去铺里打磨刀锋,自是熟知你。但如今的你,与他们口中的你那个铁匠儿子相差甚远,在这云梦山中,你究竟如何活下来?有何际遇??”
恩海面色僵了一下,瞬间又笑道:“怎么,江兄想去山里游玩游玩?小弟那几十天,简直如野兽一般,嚼树叶啃树皮,转来转去,侥幸找到一段枯木,顺流而下,才从海边爬回这里!江兄若想进山,切莫找我,小弟一次也不想再去,一个没有生机的山林,一个活物都没有见着。”
江彬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你真是吃树叶啃树皮度过那么些天的?有没有中毒过?你不知道云梦山里全是毒树吗!?”
“毒树!”这下轮到恩海大吃一惊,“幸好没吃树叶树皮!”心头暗暗庆幸。“江兄这是哪听来的,难怪小弟第一次吃树叶后就昏睡了过去,以后每吃一次就要睡一觉,醒来之后又没有什么异常了……唉…”
江彬不由分说捉过恩海的手,居然把起脉来,恩海见状也不说话了,很配合地安静下来,有个免费的医生给你体检,在这个地方,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
良久,江彬收回手,沉思着,一言不发。恩海忐忑不安的问:“怎么样?还有余毒吗?”江彬白了他一眼,“你的体质非常好,没有一样流
毒。你有没有做过梦?神仙梦?!”
“嗯,做是做过,可是没有神仙。”恩海沉思一会,缓缓说道。
江彬眼睛果然变得锐利无比,紧紧地追问过来:“那是什么梦?你在梦里看到了什么?!!”
恩海装作没注意他的神情,别过头看往云梦山的方向,喃喃道:“我看到一个奇怪的世界,满天飞翔着一些没有生命的像鸟一样的大怪物,怪物里面坐满了奇装异服的人……就记得这些了”
江彬情急,双手按着恩海的肩,焦急道:“再想想,兄弟!还有什么?有没有神仙一样的人跟你说话?!你梦了多久?”
“真的只有这些记得了,你干嘛老是问神仙呢,我真的没见过神仙,也没有神仙跟我说过话,我保证!”恩海装作很无奈的样子,“不过梦醒以后,我感觉自己很不一样了,神清气爽!”
“难怪你跟之前变得很不同,肯定是被神仙在梦里洗髓了!”江彬仍是念念不忘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