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卫鹰将牙齿咬得吱吱作响,他心想,这些人和孟湾村的黑蛋一伙有什么区别?再看看观主,比那暴躁的孟老爷又好得到那里去?为何自己总是逃不开这受尽欺辱的宿命?
拳头决定一切!他心想着,如果自己一直是这样手无缚鸡之力,即便植药再好,勘龙再神又能如何?遇到别人欺负上门,只能摇尾乞怜,受辱人前,做人做得这么憋屈还有什么意思?
“我要学好剑法!学好炼气!”他暗自发狠。
“归根结底……如果能进内门就好了,唉!”他不由得一阵泄气。
回到住处,卫鹰特意向林仕云打听上院的情况。
上院大约有五名女弟子,七八名男弟子,多是来自于云梦国的权贵家族。
当今天下诸侯并起,云梦国属于中等实力国家,国土位于帝岳第六支脉与第七支脉之间,就在葬星山下,所以与寻龙派关系密切。然而霓凰院里云梦贵族人数虽多,但实力最强的头号人物却不是云梦国人,而是一个人称“鸿少”的神秘少年,据林仕云讲来,没人知道那鸿少是何来历,却能使得那一帮飞扬跋扈的云梦贵族对他俯首帖耳。
卫鹰又问起那个尖脸瘦猴般的猥琐少年,此人林仕云倒是知之甚详,猥琐少年名叫公羊殊,是云梦国丞相的侄子,虽不是王室血亲,但在各大门阀中也是数一数二。公羊殊身边时常跟着两个死党,矮的那个叫葛四春,高的那个叫吴华圣,都是些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没人敢惹。
三年前公羊殊和林仕云是同一批进入寻龙观的弟子,那时年纪小,两人经常带人在后山约架,上院弟子内外武功都练得很好,但架不住下院人多,双方各有几次胜负。直到如今年纪渐长,十五岁年限将至,双方一心为晋升内门打算,这才将矛盾才淡化下来。
“上次那个紫衣女子和云曦月是什么来历?”卫鹰问道。
林仕云摇头道:“我也只认识和我打过架的,其他人实是没机会接触。”
“师弟,你问我这些,是不是上院有人欺负你了?”林仕云敏锐的察觉到卫鹰有什么事情,关切地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卫鹰不想多事,连连摆手道:“我就是好奇,随便问一问。”
卫鹰一想到那尖嘴猴腮的公羊殊就一肚子火,他寻思,此人将云曦月守得这样紧,肯定没安什么好心。转念一想,既然一时见不着云曦月,那绿珠和冰晶玉兰没有方相氏的守护怕是不稳妥,左思右想,他决定去找吴竹子,借用一下他老人家的方相氏。
当晚……
“什么?借方相氏?”吴竹子一口茶喷得老远。
“对!师叔,另外我再请两天假……”
“你刚请完两天,又来?这次是什么原因?”
“还是去照看我那窝蛇蔓藤啊……”
“哎呀,不过是下品灵药,用得着这样三天两头跑去看么?还想借方相氏?”吴竹子猛翻白眼,坚决道:“不借!”
意料之中!卫鹰笑道:“上回燕师叔回来,带给我两盒春雨龙井王,我说我不爱喝茶,他说不是给我喝的,是让我拿来孝敬掌院师叔您的……”
“嗯?”吴竹子眼睛一亮,忙问道:“当真是龙井王?怎么没听燕长风那小子说起过?”
“师叔是茶道宗师,弟子哪敢骗您?”卫鹰微笑道。
“咳咳”吴竹子清了清喉咙,正襟危坐道:“既如此,还不快拿来给本院瞧瞧!”
“那个……”卫鹰笑道:“方相氏呢?……”
“种柜最上层,自己拿!”
“两天假?……”
“懒得管你,自己的活儿自己找人顶!”
“好勒!多谢师叔!”
第二天卫鹰再次踏上去西南孤峰的路,这一来一回可真是太费事了,那座在寻龙观一眼就能望到孤峰,用腿走怎么就那么远呢?真是望山跑死马。
待到夕阳衔山,漫山皆红,卫鹰一路前行,绕过前方山隘就到目的地了,他慢下脚步,沿路欣赏那落日的景色。
远处左辅峰顶,金碧辉煌的寻龙观笼罩在阵阵炊烟之中,他的同门在做晚膳了,卫鹰心想,祖天候和林仕云此刻不知在做什么,祖天候一定在埋怨,说卫鹰这家伙,三天两头往外跑,尽让我一个人干两人的活,累死人了……
林仕云一定还在刻苦练剑,那家伙特别有股韧劲儿,发誓将来即便做不成剑仙,也要做个行侠仗义的剑侠。
想到自己的好兄弟就在那座峰上,卫鹰心底升起一股豪气,苦也罢,乐也罢,人生在世,为了眼前这锦绣河山,岂有不拼上一把之理?
思绪良多,转过山隘,卫鹰恋恋不舍收回目光,转眼一看,突然发现远处青灰色的石林之间,无端多出一个嫣红的身影。
新月初上
荒山之中
一个体态婀娜的红衣女子静静的立在乱石之间……
卫鹰心脏突地一跳了,心想这莫不是遇见女鬼了?
怎么办!怎么办?手边除了植药的工具其他什么也没有,符纸没带、桃木剑也没带。
就算带了也没用,他从来没和鬼打过交道。
卫鹰站在原处,两腿打颤走不动路,就在此时,红衣女子却向他招了招手!
“不要被她摄住魂魄!”
卫鹰毕竟听师兄们说怎样拘鬼,大概知道鬼魂有哪些手段,他按捺住恐惧,脚慢慢往后移,打算一有机会就开溜……
“前面可是青雀院的卫鹰师弟?”
女子柔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卫鹰当即愣住,她似乎是人。
女子见他呆头呆脑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我是云曦月……”
“啊?!原来是你?”
卫鹰松了一口大气,一抹额头,全是汗。
迈步向前迎去,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个久闻其名未见其人的云曦月竟然出现在这里,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在这种情形下见到她。
此时此刻,夕阳还未落尽,昏黄天色下,云曦月俏然而立,一袭嫣红宫装、长发及腰,俨然如古画中走出的神女。山风吹动裙裾,青丝随风起舞,一张纤尘不染的脸庞,一双顾盼生辉的眸子,美得叫人不敢逼视。
卫鹰走得越近,越是看得真切,她眉宇之间与先前那个紫衣少女有些相似,但云曦月身形更为高挑婀娜,多了几分遗世独立之姿,弱柳扶风之态,,同时两人气质也大不相同,紫衣少女娇憨刁蛮,而云曦月则是高贵冷艳,此刻她脸上虽然有笑容,但却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卫鹰一脸呆滞,兀自想得出神,云曦月见他这副模样,不禁微微蹙起眉头。
佳人蹙眉,天地失色,卫鹰瞬间如遭雷噬,猛然惊觉自己失态了。
“云师姐…你好……”卫鹰脸面绯红,难以掩饰自己的窘态。
云曦月对这种情形早已见怪不怪了,只是平静地问道:“刚才师弟为何见了我就跑?”
“呃……”卫鹰掏心掏肺地说道:“因为是荒郊野外,我以为见到鬼了。”
“噗嗤”云曦月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笑容真美,看得卫鹰又是一阵恍神,忽然心底冒一串疑问,“对了,师姐你怎会在出现此地?是恰巧遇到?还是专程在这里等我啊?……”
云曦月将额前被风吹乱的秀发拨至耳后,眼眸蕴笑说道:“不是你托人传信来说,捡到我一本《规说》秘笈么?我找你自然来取回秘笈的。”
说罢将手一摊,笑道:“我的秘笈呢?”
卫鹰心头一惊,连连摆手道:“我哪有什么秘笈?那不过是打个字谜传递消息罢了……昨日那公羊殊非逼我说为什么要见你,我自然不能跟他多说,情急之下就想出这个法子给你传个口信。其实我也没抱什么希望,只因那公羊殊未必会为我传话,传了话师姐也未必能解密,解了密也未必愿意屈尊见我一个青雀院的……”
“公羊殊是个小人,你不必和他一般见识,”云曦月微笑着打断他说下去,轻声道:“‘规’字拆开二、人、见,‘《规说》秘笈’就是‘二人相见说秘,急!'的意思对么?”
“全中!师姐你好聪明啊!”卫鹰展颜笑道。
“你更聪明,亏你想得出来!”
卫鹰嘿嘿一笑,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句褒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