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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一部 男婚女嫁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下)

西边的火烧云烧红了半边天,饭菜已摆在桌上,可孩子们尚未回来,来富面前搁着一壶酒一碟花生自个儿小酌着。小丽坐在竹凳上有一下没一下打着扇子,耳朵听着仨女人攀讲。原来慧芬又给了几块大洋,月娇兴高采烈地说南洋客够慷慨的,若都能遇到这样的主儿,咱们小丽要发了,问他要不要再绣点帐眉、台布什么,再赚一点。云珠皱眉说给太多了,受之有愧,凭手艺赚一点辛苦钱本来是心安理得,这回倒欠了一份人情。月娇,还是拜托你退一半回去,就讲心意领了,但多少工多少钱不能多收。月娇摇头说这不好吧,二少奶是个要面子的人,再说钱是南洋客给的,他满意小丽绣的枕套,多赏点钱也没什么。凤英接过话茬说,来饭店的客人对饭菜满意时也会大方一挥手叫不要找钱了。来富点头说没错,尤其是一些老主顾。云珠说那只是一点零头而已,而南洋客多给了一倍。月娇不以为然:“也许在南洋客眼中,这几块大洋也只是零头而已。珠姨,钱已过手,再退回去,是打人家的脸,反而伤了和气,咱们没开口,是他要多给,何况小丽绣得好,连老太太都夸奖,物有所值,不欠什么人情。小丽你认为欠了人情吗?”小丽点头,月娇呵呵笑起来,“果然母女连心。”起身倒了一杯茶喝。凤英看了小丽一眼,说:“南洋客不会是看上小丽了吗?他是大方得有点过了头。”小丽一听脸红了,心怦怦直跳,低下头掩饰着。月娇笑着附和:“说不定呢。”云珠淡淡一笑说:“在家说笑不要紧,若外人听见会笑掉大牙,差一大截呢。小户人家即使嫁入大宅,也只能仰人鼻息,表面看似风光,其实是哑巴吃黄连,与其大鱼大肉,不如豆腐青菜过得自在。这样嘛,我绣几个肚兜给他,这东西总用得着。小丽,上白家把明理叫回来。”

话刚出口,明理兴冲冲跑起来,二话不说,抓起茶壶咕咚咚喝起来,“慢点,不要呛了。”凤英说。

“我今天赢了振华。”明理兴奋地说,“他爸讲我们俩的棋艺难分伯仲。”

云珠怜爱地说:“你这孩子,赢了就欢喜,前两天还耷拉着头,下棋只是消遣而已不能太在意输赢。去去,把美林、书林叫回来吃饭。”明理嗯一声往外走,刚走到门口,美林、书林一前一后走进来。

“在哪儿野?以后过了吃饭时间就别吃了。”月娇板起脸说。

“在可云家,书林缠着济叔问这问那,若不是我拽他回来,他还没个完。”美林告状道。

月娇听了立马训道:“济叔累了一天,不能再缠着他,记住没有?”

“济叔他不累,他说我是当大夫的料。”书林争辩了一句。他是个腼腆的孩子,在外人面前讲两句话就面红,可跟济民却谈得来,他对郑家院子里种的药用植物很感兴趣。

月娇嗤一声,“难道济叔要把累字写在额头上给你看,看了一天的病人,怎不累?”书林撅着嘴不吭声。云珠笑道:“书林对花草感兴趣不是坏事,讲两句就够了,吃饭吧。”

“好。”来富满口酒气叫道,“或许欧阳家也要出一位郎中,书林,过来坐在外公这儿。”来富常以此方式奖赏孩子,他以为孩子以与他比邻而坐为荣。

一家人呼拉拉地喝着粥,来富已半饱,他笑眼迷离瞧着一家子很是满足,他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阎王爷能让他再活十年,给儿子娶房媳妇后才带他走。

夏天里除了白家,福井弄的家家户户大门敝开,慧芬在门口轻唤一声,小丽走了出来,美林紧跟在后面。“干妈,我也去。”她晃着慧芬的手央求道。

“你还小,看不懂,再过两年,干妈带你去。”

月娇走出来拽过美林,“你这丫头,什么事都要凑一份,别理她。”美林恨恨地瞪着月娇,慧芬摸了摸她脸蛋,拉着小丽走了。

弄口停着一辆马车,白老爷、白太太、白修瑞、张文斌以及白太太的贴身丫头妹仔已在车上,慧芬同小丽上车后,车夫一甩鞭一么喝,马跑了起来。跟白家的老爷太太坐在一块,小丽很拘谨,还好没多久便到了。下了马车,只见戏院门口灯火通亮,小贩的叫卖声响成一片。走进去后,慧芬按排小丽挨着文斌坐,文斌朝她眨眨眼,偷偷地抓着她的手,小丽放松下来。小贩过来推销花生、瓜子、炒黄豆,这是看戏食品,慧芬买了几包分给大伙儿,只有白太太牙口不好摇手不要。锣鼓过后戏开场,演的是《墙头马上》,随着剧情进展,观众的脸时阴时晴。文斌与其说是看戏,不如说在看小丽。小丽看得很专心,戏开场后就没动过手中的零食,跟着男女主角时而舒展,时而皱眉,时而凝重,最后裴少俊与李清君大团圆的结局令她笑靥如花,文斌真想亲她一口。“是个单纯的姑娘,我一定要使她过得快快乐乐。”

戏散场了,人潮汹涌。文斌紧紧地护着小丽,到了门口,不见其他人,小丽东张西望。文斌说:“我对嫂子讲了,咱们自己慢慢走回去,这儿离江边不远,上江边走走吧。”说罢不待小丽表态,便牵住她的手往前走。同男人结伴走路,这……这多不好意思,小丽想拒绝想抽回手,可手脚全不听使唤。她羞答答随着文斌而行,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此时此刻若文斌带她去天涯海角,她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东江是东洲的母亲河,她从西北的崇山峻岭中奔腾而出,一路兼纳江河跋涉千里到达东洲郊外时,已是水面宽阔的大江,脾气也变得温良恭俭让,悠悠然地穿城而过,汇入东海。她给城里城外带来了大小河汊,所以东洲城里河多水井多,百姓用水十分方便。而江两岸更是码头货栈林林总总,白天百货随潮船入市,码头货栈人来车往不胜繁忙,到了夜晚,白日的喧哗荡然无存,只有夜色与宁静伴随着哗哗的水声。文斌,小丽手拉着手站在江畔,只见天上月色溶溶,江上鱼火点点,沿江的旅馆灯影憧憧,三者组成一幅“静夜思”国画。“真静真美啊!”文斌喃喃自语,小丽深有同感,她体会到“夜半钟声到客船”的意境。她是头一回观赏江边夜景,平日里她的足迹只限于绣庄和福井弄两点一线,偶尔同女伴上街走走或跟家人上戏园子看戏。她也想瞧瞧外面的世界,可又怕受到伤害,只能躲进小楼成一统自得其乐。今晚她放心地同一男人在一起且还感到很快乐,小丽想自己是不是疯了?“瞧,那是北斗七星。”文斌手一指,“很亮的那是北极星,那是牛郎织女星。小丽,你就是地上的织女星,漂亮、善良又能干。”文斌轻声但热切地说。

小丽含羞带笑摇摇头,她真想就这样站到天亮,但这也不行,该回家了,家里人尤其母亲会担心。文斌说:“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们就回去。”小丽点头答应。“你不讨厌我吗?”小丽大胆地看着文斌摇摇头。“OK。”文斌一脸欣喜,他抓起小丽的手吻了一下,手牵手往回走,半路上,拦到一辆马车坐了上去。大街上已没什么行人,偶尔有昏暗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马蹄的哒哒声在沉寂的街道上更显得清脆,小丽饶有兴趣地听着,她想起岳飞的诗句:好山好水看不足,马蹄催趁月明归。

窗外下起毛毛雨,小丽依然倚立窗前任凭雨点飘到脸上,夜已深,可她没有睡意,只有兴奋与甜蜜。她断定他喜欢她,也许连二少奶都看出来,所以才开玩笑说什么俩口子,方才在马车上,他搂着她,闻到他身上的气味,自己一点也不害臊,现在脸倒烧起来,小丽摸摸脸颊。自己的确爱上他了,在绣庄,因想他而分神把针扎到手上,自己常无缘无故发笑,小姐妹说自己的眼睛在发光,这一切还不是因为他,自己爱上他,想一辈子跟他在一起,可这可能吗?自己是一个半哑巴,想到哑巴,小丽的心沉了下来,仰望灰蒙蒙的天边,“老天爷,我上辈子做错了什么事啊?”她心里喊叫着,自己“敢将十指夸针巧,不把双眉斗画长。”可只落得“苦恨年年压金钱,为他人作嫁衣裳。”儿时的委屈一起袭上心头来,她转身俯在枕头上,泪水如潮水般涌出,哭了一阵舒服了些,傲劲上来。“哑巴就哑巴,家贫就家贫,我能自己养活自己,不致于沦落到像母亲那样当二房的下场,知道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就够了,睡吧,睡吧。”

小丽转身了几次,迷迷糊糊中听见母亲的呼唤:“小丽快起来梳妆打扮,今天要出嫁,新郎官已来了。”她大吃一惊,顾不得害羞,连忙问新郎官是不是叫张文斌?母亲沉下脸呵责:“别胡说,张文斌怎么会娶你呢,惦惦自个儿份量。”“不是张文斌,我不嫁。”她大哭起来,醒了,原来又是一场梦,一摸眼睛湿的,但梦中的情景记得清清楚楚,还好是梦,不然多可怕,以前母亲一提嫁人,自己便强烈反对,现在想嫁给他,却又不可能,他是世上最好的男人,除了他,决不嫁他人,就在心中守着他吧……唉,雨大了,雨声这么响,睡吧。突然一种声音吵醒她,她睁开眼,哦,是爆竹声,有人在叫,南洋客带了新娘来了,她赶忙跑出去只见张文斌领着一女子朝她走来,那女子模模糊糊的,她揉了揉眼睛要看真切些,张文斌已到跟前,笑呵呵说:“小丽,跟我拜堂去。”她低头见自己穿一身新娘装,她疑惑:“你要娶我?”“当然啰,我是牛郎,你是织女,牛郎自然得娶织女。”文斌拉起她的手,一声鸡啼,哦,还是梦,窗外已曙光隐约,小丽叹气。“还是梦中好,梦中我能正常说话,还早,再做个美梦吧。”她又闭上眼。

与小丽不同,这一宿文斌睡得挺沉,他相信他已俘获了小丽的心,他的婚事十拿九稳,心里踏实,再加上昨夜没睡好,他很快进入梦乡。

天亮时雨停了。这场雨把秋老虎撵回山中,太阳只在云层的缝隙中一闪身影,人们见面招呼多了一句:今天没日头,凉!太阳一听可气坏了,“世间人真是势利眼,寒冬时笑脸相迎,一到暑天就避之不及,我究竟为谁辛苦为谁忙?罢了罢了,索性回家睡觉去。”太阳拂袖走了,天气越发凉爽,凉爽的天气带来好的心情。午休起来后,凤英提议打纸牌,月娇叫来了素兰,四个女人兴勃勃玩起来,她们没有注意到小丽神色忧伤地跨出门槛朝弄底白家走去。

小丽的心情像天空一样是灰色的,双腿提不起劲,“只剩下荷叶边,用不了半个时辰便可完工,今后别说回了南洋,即使没走,男女授受不亲,自己没有理由跟他见面,他更不便来家里看她,自古多情伤离别,何况这一别……”小丽鼻子发酸心头抽搐,她停住脚深吸一口徐徐吁出平静情绪,到了白家门口,轻轻推开小门顺手关上,厚重的大门挡住了在弄堂嬉戏的孩子们的喧闹声。宅院里很安静,她穿过天井经过前厅到后厅,小丫环小桃踮着脚跑过来,苦丧着脸说:“姐姐,你给我的手绢丢了。”小丽摸了摸她的脸,解下系在扣子上的手绢递给她,小桃高兴地走了,看着小桃的背景,小丽心情好了点,同小桃相比,她幸福多了,她有一个温暖的家,而小桃连家在哪儿都说不清楚,小小年纪被拐买,虽说白家善待下人,但毕竟是丫环。她推开半掩的柴门,只见方竹经过雨水的沐浴更显得郁翠葱茏,站在方竹下的张文斌不仅有她熟悉的笑容,还有一种滚烫的目光。她挤出一丝笑意微微点下头,便垂下眼睑打开包布。文斌拦住:

“先别忙,我有要紧的话要对你讲,本来昨天要说的。”

小丽抬起头,文斌看出她情绪不高。连忙问:“有什么为难的事?”小丽摇头,“没有?脸上都写着呢,快告诉我。”迟疑片刻,小丽在小本子上写:不瞒你,你很快要回南洋了,朋友一场,心里有点难受。文斌凝视着小丽,小丽被看得心慌扭过头去,文斌抓起小丽的双手,“看着我,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我要娶你,这就是我要说的话。”文斌神色庄严地说。小丽愣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见小丽发呆,半晌没表态,文斌急了:“小丽,请相信我,我是真心的,从第一次见到你,我便明白了我千里迢迢来到东洲要找的人就是你,你就是上天安排给我的妻子,请嫁给我吧。”文斌单腿跪下。

这回小丽是听得真真切切,她又惊又羞又喜,不是梦吧,哎呀,男儿膝下有黄金,快起来。“你不答应,我不起来。”幸福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小丽点着头也跪下来。无须再说什么,张文斌搂着小丽站起,用他那饱满的嘴唇吻着小丽娇妍的脸庞,用舌头添干泪水,最后咬住樱桃小口,他在这方面可是行家。而单纯的小丽被他撩拨得心醉神迷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她瘫在文斌怀里,从未有过的感觉流满全身,天地不存在了,世界只有这位叫张文斌的男人,即使因这一刻而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她也不后悔。

二人在缠缠绵绵中,听到门吱了一声,急忙分开,来人是慧芬。“我什么也没看到。”慧芬笑道。小丽羞容满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文斌却满不在乎,大大方方说:“嫂子,祝福我们吧。”

慧芬风趣地说:“张君瑞与崔莺莺已结秦晋之好,我这红娘也做到头了,嫂子祝你们百年好合比翼双飞。”慧芬的声音很是欢快,做了一件好事,成人之美功德无量,她很得意。

“谢谢嫂子。”文斌鞠躬致谢。

早饭后,月娇正要上菜市场,小桃来了,传话二少奶请月娇去一趟,云珠说你去吧,我去买菜。月娇进房换了件衣服,拢了拢发髻,跟着小桃走了。到了白家,转过屏风看到白老爷在侍弄花草,便停下脚步说:

“白老爷,瞧这些花草被您老养护得多有精神,花是花叶是叶的。”

白甫仁笑微微说:“花草易人,同样须用心呵护,老掌柜身体可好?”

“多谢惦记,他还行,牙口好,胃口也好。”

“我看他走路很矫健,比老夫硬朗多了,再活二十年不成问题。”

“哎,那能同您老比,您斯斯文文的,他是劳碌命,走路像去救火似的。”说得白老爷笑起来,月娇又恭敬地说:“不打搅您老了,二少奶有事找我,我进去了。”白老爷点点头。

穿过天井,上了三级台阶走进前厅,文斌与白太太在厅堂中说着话,她们早已瞧见月娇,见她起来,起身热情地打招呼。没料到会遇见南洋客,月娇正不知该说什么,白太太已搭腔,“最近很少来,是不是同慧芬拌嘴了?”

月娇笑道:“是啊,所以今天特地登门道歉。白太太,您气色真好,看起来只有五十出头,同二少奶出去,人家还以为是姐妹俩。”

女人,尤其是上了岁数的女人都喜欢别人讲她年轻,白太太心里美得脸上的皱纹似菊花般舒展开来。“你真会说话,美林那丫头就像你,小嘴巴甜得很,进屋吧,待会儿来陪我说说话。”

“好的。”月娇应承着转身跨入慧芬的房间,慧芬一把拉她到里处,压着嗓门说:“快张嘴,让我瞧瞧舌头怎么长的,把近七十的人说成五十出头亏你说得出口。”

月娇哧哧笑着说:“嗨,哄哄老人家开心呗,又不花钱,何乐不为呢。叫我有什么事?”

慧芬一笑:“有件大喜事要和你商量。”

“喜事?是你家还是我家?”

“当然同你家有关,不然干嘛请你来,我要给小丽保一门亲。”

“谁啊?”月娇急切地问。

慧芬侃侃道出,最后还加重语气强调男情女愿,已私订终身。月娇听了嘴巴、眼睛全张开,半晌没回过神,慧芬很得意如此效果。“很惊讶,是吗?男女之情外人是弄不明白的,你认为很般配却成不了,你认为不可能的却走到一块,小丽有了好的归宿,我替她高兴,你不会不赞成吗?”

月娇答非所问:“怪不得上礼拜绣庄的于老板来做媒,男方就住在绣庄隔壁,是位学堂先生,比小丽大五岁,个头同小丽差不多,家中只有一位娘亲。珠姨很满意,我也觉得可以,可小丽不点头,说要留在珠姨身边尽孝道。珠姨费尽口舌劝说,可小丽硬是不松口,珠姨急得巴答巴答直掉泪,原来是看上南洋客。前两天我娘还开玩笑说南洋客看上小丽,不然怎么会给那么多工钱呢?那只是一句说笑的话,没想到却被她说中了。”月娇唠唠叨叨地说。

“你倒是赞成不赞成?”慧芬打断她的话。

“这是天大的喜事,求都求不来,我怎么会不赞成,我傻呀?”月娇呵呵笑起来,“南洋客回来相亲,街坊邻里全在谈论谁家姑娘有福气,我真没想到福气会落到小丽身上,太好了。嗯……南洋客家在南洋,小丽也要随他去南洋?”月娇又小心地问。

慧芬下巴一扬,“你这不是废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小丽自然跟着夫君回南洋,南洋那边家财万贯,在当地首屈一指,难道呆在你家,跟着小鹏学炒菜当掌柜?”

月娇讪讪地笑了笑,“话是没错,但无论如何总是太远点,要见个面不容易。”

“嗨,天下事哪有十全十美的,即要嫁得好,又要嫁得近,若事事遂人所愿,天下就没有痴男怨女了。”慧芬抢白道,“无论长相人品,南洋客都是上等,小丽慧眼识人,才会以身相许。我看小丽虽不言不语,其实心高气傲,遇到文斌就是南洋客,俩情相悦,这是缘分。远点有什么要紧,只要过得好过得开心,做父母的还求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千万不要误了她的青春,你说呢?”

月娇点点头:“我晓得。”

“不嫌远了?”慧芬揶揄一句。

“我也只是随便说一句,你就当了真,孰轻孰重谁不明白?”月娇争辩道。

“你同意了,那你要去探探珠姨的口气。”慧芬撺掇着,“她是小丽的亲娘,你打个前站,她点了头,老爷子就上门提亲。”

“白老爷作媒人,好大的面子,锦上添花,小丽为珠姨争了大脸。珠姨最疼的是小丽,最放不下心的也是小丽,这回可好了,老天爷有眼,好人有好报,美中不足的就是远了点,不过珠姨是明白人,女儿有好的归宿,远点也没什么。我告诉您,珠姨因为南洋客给了那么多工钱,心里过意不去,这两天赶绣了几个肚兜要送给南洋客,想不到呀,嘻嘻,竟是给自己的外孙准备的,我回去就对她说,准保同我一样喜出望外。”月娇一脸春风。

“我看明天说罢,今晚文斌要上你家拜访,他这个人很能说话,定能博得你全家好感,到时你再透一点口风,凡事还是考虑周全些为好。”

月娇感到奇怪:“听你的口气,是担心珠姨不赞成。”

“是担心珠姨不放心把小丽交给文斌,她太疼小丽,生怕受到一点伤害,除了她自己,对谁都不放心。”慧芬只能如此旁敲一下,她不想说出自己真正担心什么。

“不,不,不是这样。”月娇摇摇头,“珠姨是要把小丽交给一位她认为靠得住的男人。她疼小丽但并不溺爱,她教小丽刺绣,又不顾我们反对把小丽送去绣庄当绣娘,为的是让小丽掌握一门手艺,若没有合适的婆家,可凭手艺讨生活,灯街那边的房子也给小丽留着。您不知道小丽小小年纪学刺绣,手指不知被扎了多少针眼,我心疼,可珠姨一点都不动容,她可是用心良苦。当然,小姑独处是下策,上策是物色一位好女婿,让小丽有个温暖的家,毕竟家对一个女人是最重要的,当娘的那能守着孩子一辈子,只要小丽嫁得好,她会高高兴兴地送小丽出门。南洋客相貌堂堂,家境又好,这样女婿打着灯笼也难找,珠姨岂有不赞成之理,您放一百个心吧,我回去了。”

月娇起身欲走,文斌在门外探索头,“嫂子,月娇姐。”他甜甜地叫道。

“进来吧。”慧芬说。

文斌拿着两串moli花走进来,顿时房里香气袭人,“老太太叫我给您。”说着把moli花挂在蚊帐钩上。慧芬笑道:“老太太最喜欢moli花和水仙花,你来得正好,小丽的大姐已同意了,快谢过大姐,以后就是大姨子了。”

文斌笑容满面:“谢谢大姐成全,小丽对我说过大姐像亲姐一样,比她娘还疼她。”

“你可要好好待小丽不许欺负她。”月娇边说边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心想同小丽是很般配,可惜南洋太远了。

文斌举起右手说:“我发誓一辈子对小丽好,若食言,下辈子做牛做马永世不得超生。”

月娇满意地点点头,回到家后越想越乐,突然一个念头涌上心头,她笑了起来。

十一点左右,小丽从绣庄回来,月娇投去会心的一笑,小丽难为情地转过脸去,她明白月娇知道了。午饭后,月娇给小丽便使了一个眼色,小丽跟着她走进卧室,她正要开口,门外闪进美林,伸手要钱。月娇痛快地给了三片铜板,要是平日可没如此干脆,美林蹦着走了。月娇拉着小丽到房深处,低声说:

“大姐真替你高兴,大姐对南洋客的印象挺好,咱们姐妹一场,大姐舍不得你,出门在外,自己要多加小心。”小丽一把搂住月娇,二人久久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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